第75章 青泥小剑关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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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棠如忘记了自己那一刻听到商清尧的话时的心情, 明明正常不过的话,落到心中却无端掀起波澜。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越京深秋的天气已经格外冷了。

    谢元从外面踏进屋子来,身上犹带几分寒气。

    “世子, 听到了沈遇的事情。”

    敲着窗沿的指尖被收回, 半截冷玉似的光掩入衣袖下,谢棠如眼神仍旧落在庭院里移植的那棵垂丝海棠上, 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

    没有人弄得懂他心底的想法。

    他身边这些亲近的属下今日也只听, 世子在东大街上“算命”时遇见了皇帝, 两人不知了什么争执起来, 最后陛下身边的宋大人还差点对世子拔剑相向。

    不欢而散。

    渐霜煮好茶, 又将尽数开的窗户关拢几扇。

    她心想,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 世子心头不太开心。

    ……原本他们倒是可以传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前提是那些被苦心遮掩的谎言不曾被揭露。

    “。”

    谢棠如淡淡道。

    谢元:“我们的人去虞州查了沈遇的祖籍, 他确实是虞州人氏不假, 但他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他曾经南下求学, 回来后便改了这个名字。他的未婚妻,那位青玥姑娘, 也是自他南下求学回来之后才出现的, 先前并没有人见过她。”

    “按照世子的吩咐,我们去查了薛慈宜的行踪。沈遇南下求学之时, 薛慈宜曾经在城外的庄子上养过一段时间的病,时间恰好吻合。”

    “另外薛慈宜生母的来历, 我们没有查到。当年虞州刺史的姬妾生育薛慈宜难产,产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伺候这个姬妾的人,也全都死了。”

    陈年旧事, 能找到的线索并不多,但是对谢棠如来,能从千头万绪中找到一根可以拉扯出来的线,便足够了。

    “盯紧薛慈宜。”

    谢棠如吩咐道。

    …………

    “当街不欢而散?”薛慈宜独特的嗓音无论什么都裹着少女的甜蜜,“果然,所有的皇帝都一样——最忌惮最害怕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先帝是这样,他儿子也没有例外的。”

    她“咯咯”地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天下的人,没有一日是满足的。穷的人想要富贵,富贵的人想要权势,有了权势又恨权势不够,便想要当皇帝,当了皇帝就想要长生不老。”

    “你商清尧的愿望不是长生不老,会是什么呢?”

    站在阴影里的年轻女子走出来,沉默地看着薛慈宜,如果有旁人在场,就会认出,这就是那位医术高超、废太子倾慕的心上人,青玥。

    薛慈宜歪了歪头:“废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蛊虫控制的很好。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一切还在掌握中。工部尚书已经联系上了岭南驻守边境的军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就只差魏国公世子这道东风了。”薛慈宜喃喃道,“起来我还没有认真地和他过交道。”

    青玥没有话。

    薛慈宜看了她一眼:“你走吧。不要惊动魏国公府内的人,要不是完全不可能脱身,我也不愿意让你冒着暴露的风险进来。”

    着,薛慈宜将一个白色的瓷瓶抛给她,“将它种在废太子体内,他就会完全对你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受控于你。”

    青玥点点头:“您算什么时候回族中?那一位似乎是更中意虞苒……”

    薛慈宜笑盈盈地断她:“等我带回魏国公世子,虞苒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谢棠如才是族里最名正言顺的。”

    见她如此,青玥捏紧了手中的瓷瓶,又问:“沈遇他……”

    这一次薛慈宜明显不耐烦了起来:“沈遇的命都是我给他的,你们虽然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但是你该明白,我的东西我的人,别人妄想染指分毫!”

    要不是她当年力量太弱,受制于族里那些老头子,连这桩婚事都不会有。

    是她救了沈遇。

    沈遇连皮带骨,从血到肉,一分一毫都是属于她的。

    青玥没有敢再多问,犹如月光下无声的潮水一样退下了。窗户外,树梢枝头轻轻动了动。

    谢棠如垂眼剪着灯花,听完谢元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得为废太子叹息了起来。

    “还以为是天赐良缘,没有想到……废太子也是个可怜人啊。”

    他话语中带着浅薄的怜悯,不知有几分真心。

    末了,谢棠如又道:“不过能叫人死心塌地的蛊么,倒是有意思。”他微微笑起来,“去废太子府上问一问那位青玥姑娘愿不愿意忍痛割爱。”

    谢元心想,世子实在不必把强抢这种事情得如此文雅。而且这东西抢来了给谁用?难道给宫里头那位陛下吗?

    而且如果真的是宫里头那一位的话,想要对方言听计从,谢元由衷觉得,也不需要什么蛊,只要他家世子肯拉得下颜面就够了。

    陛下挺好糊弄的。

    ………………

    谢元没多久就把东西拿了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把东西换成了我从树上抓的虫子。外表上差别不太大。”

    “…………”谢棠如眸光复杂地盯了他一会。

    谢元不明所以地回视。

    谢世子笑了声,才去看半透明的瓶身里安静躺着的虫子。大约半指粗细,一声漂亮也不用为过。

    据是和血喂下,就能使种蛊人对放了血的这人死心塌地。谢棠如在一本岭南的风俗志上看到过记载,这种蛊通常是下在男女情人之间,而且一方对另一方必须要是真心的才行。

    将一厢情愿变成两厢情愿。

    不过得到个只会顺从的傀儡,又有什么意思?

    谢世子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蛊限制太多,没有什么用。他要是要什么人,用不着这东西也能得到。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下,“找个机会送到商清尧面前去。”

    渐霜福了福身,也不劝阻自家世子明显在作死边缘试探的行事:“是。”

    ………………

    第二日。

    “薛慈宜要见我?”谢棠如挑了挑眉头,心底大约有些猜测的谢世子对这事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没有想到薛慈宜这么的迫不及待。

    他还以为薛慈宜忍了这么久,应当还能沉住几日气。还是薛慈宜认为时机已经足够成熟?

    怎么商清尧运道这么不好,老皇帝活着的时候这些魑魅魍魉按兵不动,商清尧一上位,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想起自己也曾是“牛鬼蛇神”的一员,谢世子又若无其事把这想法收了回去,重新转到薛慈宜的事情上来。

    “那就见一面。”他饶有兴致地笑了声,正好最近不能入宫去,总要找个人来折腾番发时间。

    有现成的撞上来真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