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堕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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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马场那边, 人并不是很多,照料马匹的奴才也很快牵了几匹温顺的母马出来,让崔蘅挑选。

    马匹好不好崔蘅看不出来, 但她也不需要看什么血统啦,本事啦,挑最好看的那匹马就对了!颜值即正义!

    最终挑了一匹浑身雪白无杂色的, 鬃毛柔顺,眼瞳如水, 长长的睫毛眨巴着,灵气逼人。还主动蹭了蹭崔蘅的手,温和的不可思议。

    崔蘅心花怒放, “就它了!它叫什么名啊?”

    她问牵着马的侍卫。

    侍卫可能是第一次和漂亮的女孩子离得这么近, 偏向黝黑的皮肤都挡不住脸上浮现的红晕,话也结巴了起来, “叫……叫浣玉。”

    “哦, 原来你叫浣玉啊。”崔蘅摸着马头,浣玉舒服的了一个响鼻。

    她神采飞扬,语气轻快, 对着浣玉道:“请多指教啊!”

    崔蘅探出半个身子, 对负责教她的侍卫笑着道:“我第一次学骑马,请多包涵,不许生气啊!”

    她想起了考驾照的痛苦,她方向感奇差, 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 在她穿越前还是死死卡在了科三, 真是死也没考下驾照来啊。

    所谓伸手不笑脸人,侍卫也算她的马术教练了, 提前个招呼,希望待会儿嘴下留情。

    侍卫的脸更红了,磕磕巴巴的摆手,“奴才定当尽心,格格不必这般客气。”

    崔蘅又笑了,“那,也请你,多多指教喽!”

    侍卫这下是真的成了一只熟透的虾子了。

    教崔蘅骑马时,眼神根本就不敢往她身上瞧,回答崔蘅的疑问时也一直是低着头的,但确实很耐心,不厌其烦的重复动作和要领。可惜崔蘅是个不开窍的,手忙脚乱学了半天,要不是浣玉脾气好,早给她尥蹶子了。

    崔蘅都快被自己蠢哭了,难道她天生就没那个开车的命

    “格格要不先上马奴才先牵着浣玉走几圈,不定格格就有感觉,然后学会了呢!”侍卫提出了一个建议。

    琥珀复议。

    崔蘅伸出试探的脚脚,“那我试试”

    即使学不会骑马,能在马背上兜几圈也行啊!

    正当崔蘅准备上马的时候,一向温和的浣玉突然不配合了起来,崔蘅马镫没踩稳,眼看就要摔下来,侍卫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下意识的就伸出双手想要接住崔蘅。

    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在他犹豫的一瞬,有人越过他,将人抱在了怀里。

    崔蘅踩空的时候是真的被吓到魂飞天外,人从马上摔下来,以现代的医疗技术都会留下后遗症,别是没有外科手术的古代了,她很可能因为堕马把命给搭进去啊!多尔衮不就是因坠马而死的吗?一个强悍的武将都栽到了这上头,她这么个身板能落个好

    不作死就不会死!崔蘅发誓,这次她要是侥幸活下来了,也没残疾瘫痪什么的,她就再也不作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四爷本来是要陪着崔蘅的,但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大阿哥直郡王派人来请,有些事情要找他商量,他就先让崔蘅自己先去马场,等他忙完了就过去。

    崔氏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是没和别人吵起来,但她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刚过来,就看见崔蘅堕马,真的是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的就冲上去把人接住了,然后双双跌倒在地。

    即使崔蘅只是没有踩稳马镫才堕马,但冲击力和惯性也不会凭空消失不见,只是要比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了很多,四爷才能接住崔蘅,自己也不必付出太大代价,比如骨折什么的,但挫伤是一定的。

    “唔!”

    被撞倒在地的四爷发出一声闷哼。

    跌倒之际,他将崔蘅整个人抱到了怀里,自己当了人肉垫子。后脑勺直接和硬邦邦的地面亲密接触,砸的他眼冒金星,黑影明灭。

    崔蘅有了四爷做缓冲,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愧疚的要死,眼泪憋也憋不住,哭的一塌糊涂。

    她急忙从四爷身上爬起来,慌的声音都劈了叉。

    “琥珀!琥珀!快去叫人!叫太医过来啊!”

    “你感觉怎么样啊?身上哪不舒服啊?有没有受伤啊?”

    她语无伦次,想要扶四爷起来。

    苏培盛也终于扑了过来,看见四爷躺在地上,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地上了,哭嚎道:“我的爷啊!您是想要了奴才的命啊!”

    琥珀也慌张的不行,还是那个侍卫机灵,“奴才脚程快,奴才去叫大夫!”不待崔蘅回答,就迅速去找人了。

    四爷其实没受什么太过严重的伤,他只是不心撞到了头,有些晕眩,所以反应一时迟钝了些,却让崔蘅他们慌了手脚。

    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从晕眩中缓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梨花带雨的格格和鬼哭狼嚎的苏培盛,画面太过冲击,又让他恍惚了好几分钟。

    不过这段时间不是白白浪费的,侍卫成功叫来了随行的太医。

    那可是四阿哥!要是出了差错,十个头都不够康熙爷砍的!听是四爷堕马,坐诊的太医也是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了,急忙挎上药箱就跟着侍卫跑过来了。

    还好还好。

    回到帐篷,安置好四爷,太医搭了脉,又检查了身上其他地方有无受伤,最终松了口气,“郡王只是不慎撞到了后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静养几天就好。身上的伤也是擦伤居多,按时上药,不日即可痊愈。”

    崔蘅还是有些不放心,四爷这明显是脑震荡的反应啊!

    “确定没有什么大事吗?四爷可是撞到头了,不会留下淤血吧?”

    太医得知四爷无事,心下大安,也有心情回答崔蘅的疑问,“郡王只是微觉晕眩,连恶心呕吐的感觉也无,所以并无大碍。”

    崔蘅这才放下心,吩咐道:“琥珀你去送送太医,再去催催药煎好了没有?”

    琥珀自然能理解崔蘅的意思,出了帐篷后给太医塞了个大大的荷包以示感激。

    崔蘅回到四爷的床前时,苏培盛正在给四爷抹药。

    是沙土地,碎石子也不少,四爷身上的擦伤和挫伤都很明显,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淤青与泛紫,看上去颇为凄惨。

    她上前接过苏培盛手里活血化瘀的膏药,细细的将伤口处的灰尘和石头渣子挑了出来之后,才开始在伤口处上药。

    “疼吗?”

    崔蘅心疼的问道,一边抹药,一边吹气儿,希冀减轻一点痛苦。

    四爷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一把握住皓白的手腕,阻止了崔蘅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是些伤,太医都无大碍,你不必如此。”

    崔蘅眼眶又红了。

    四爷能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不假思索的上前救人,已经很好了,但他在跌倒的时候还不忘护着她,自己甘心做了人肉垫子。

    明明是她自己惹出的祸事,结果她毫发无损,四爷却替她受了罪,怎能不让她心生愧疚

    她不认为四爷比她高贵是因为她的内壳依旧是21世纪的灵魂,从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哪怕是穿越到这个封建的清朝,但因为崔家人的爱护,她并没有被纲常礼法这些东西抹去了本性,依旧是前世的三观和脾性。

    但四爷不一样,他虽然受过德嘉的思想熏陶,但皇子们六岁就要搬到阿哥所去居住,教他们的也是从接受儒家君臣思想的大学士,哪怕学识再渊博,对四爷他们的教育也是传统封建士大夫的观念。

    所以,四爷确实是在传统礼教下长大的古代男子,他愿意救崔蘅,是出于自己的道德与善良。但不考虑自己受重伤的可能,反而下意识的护住崔蘅,这才是崔蘅真正感动的地方。

    四爷他应该是认同贵贱之分的,按照正常的皇子思路,救人可以,但把自己搭进去可就万万不能了,他们的命可贵重着呢!怎么能因为救像崔蘅这样的人受伤偏偏四爷他就那么做了,在危急关头,他选择了在那些人眼里卑微如尘土的崔蘅,将她置于自己之上。

    不论四爷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但他救了崔蘅,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以后他们形同陌路,但崔蘅会永远感激他现在给予的尊重与平等。

    也挺奇妙的,从胎穿到嫁人,唯一平等对待过她的,竟然是皇权社会下成长起来的四爷,真的是讽刺又悲凉。

    她哭的鼻子都红了,泪眼朦胧,满脸的愧疚与自责。

    很多女子在他面前落过泪,但都夹杂着其他东西,或是为了邀宠,或是为了博取怜惜,或是伤感自身……但归根到底,还是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崔氏却从未在他面前哭过,哪怕是被李氏无端挑衅截宠,他又因二阿哥多有偏袒,她宁愿当着他的面骂人,也不愿意示弱分毫,更不要在他跟前落泪。

    他一直知道崔氏性子刚烈,除开宁折不弯的脾性,她的眼泪与软弱也从不示于人前。今日却因救她受伤一事,哭了不知道多少回,眼泪就没止住过。

    “别哭。”

    他拂去她眼尾泪珠,声音沉静而温和。

    崔蘅捧住四爷为她拭泪的那只手,将脸埋在了宽大的手掌里,借着掌心的温度来平复失衡的心情。

    “还疼吗?”

    她哭的久了,出的话里也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四爷摩挲着崔蘅细腻光滑的肌肤,望向她眼眸深处。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崔蘅的名字。

    “你的闺名,是哪个字?”

    崔蘅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就传来了瓜尔佳氏的通禀声。

    按堕马时间来算,瓜尔佳氏她们也确实该知道四爷受伤的消息了,赶来看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从床榻上起身,四爷也收回了手,等着瓜尔佳氏她们的到来。

    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可他为什么觉得不痛快呢?

    “崔蘅,玉衡的蘅。”

    耳畔突然传来略带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四爷扭头看去,崔蘅在床边侍立着,和他四目相对,眼神狡黠而灵动。

    瓜尔佳氏已掀帘入内,四爷回头,不再看向崔蘅,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听到他想要的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

    看!感情来了!不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