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那天拍了张照片，后面忘记和慧姐这事了，我真的没有再搜集过别的证据，我保证——”纪遥难得服软澄清起来。她这倒没有骗苏悦辰，她这阵子一门心思把精力花在工作上了，的确没去及时处理那张照片的事情。加上她自己又被外婆病情的事情这么一弄，整个人头昏脑涨的，要不是慧姐提起这事，她都忘到脑后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呢？真忘记了？”苏悦辰像是压根不相信她的辞。

    “我真忘记了。”纪遥平时其实性格要强惯了，轻易不会像他人低头，只是苏悦辰这样的疯子除外。她完全不敢赌他下一步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那怎么还不让慧姐把这照片删了？”他温柔地提醒了一句，下一秒忽然间抵.过来，她身上宽松的短袖睡衣和短裤睡衣刚才混乱中早就褪到一侧去了。

    纪遥瞬间频临崩溃的边缘，语无伦次地补充起来，“我、我现在立马让她删了——”

    “纪姐，你让我什么好呢？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苦头也不是没吃过，上一回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这右手能废掉？我这年纪轻轻的你就想让我当独臂大侠么？要不是多管闲事，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给作进去吃了几年牢饭。你让我你什么好呢？”苏悦辰时右手抬起轻轻的揩了下纪遥的脸颊。

    纪*遥对他左手的手劲深有体会，相比之下，他的确鲜少会用到右手。即便偶尔抬下右手，的确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纪遥刚才本来还因为怕他突然会有什么不轨行为整个人高度戒备着，眼前被他这么一提，她反而毫无预兆地萎靡下去。

    “纪姐，你是不知道，对一个正常的右撇子来，没有右手真的是干什么都不得劲，留着也只是形同虚设。当然，装点门面这个功能还是有的，至少看上去没有单手那么突兀。不过，我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你一个女孩子，害怕情急之下自卫也算情有可原，这还特意把我手筋都砍断是什么特殊癖好？”苏悦辰慢条斯理地询问了一句，问时他右手的指腹轻轻地揩了下纪遥的脸颊，大概是使不上力的缘故，他右手的力道轻柔地若即若离，看着更像是关系亲昵的恋人似的。

    纪遥到现在都没办法连贯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脑海里唯一能回忆起的就是刀锋落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还有烈犬向她扑过来的混乱场景，以及她自己恐惧之下发出的刺耳尖叫声，除此之外，关于那天的一切都像是在她记忆力封存了似的，所谓的创伤应激症状。

    她不知道他伤的程度，只是印象里地上淌了很多血，她知道是她自己冲动犯错了，可是年少的阴影已经根植在她骨血里，等到她自己长大有能力了，她就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变强，甚至特意去报了很多培训班学习。即便她自己无比厌憎痛恨暴力，可是暴力因子还是不知不觉中在她的骨血里流淌，所以她冲动之下才会头脑发热以暴易暴地伤人。

    和苏悦辰重逢的第一天，隔着严实的口罩，她虽然内心惊惶，其实潜意识里反而踏实了不少，至少他看着与常人无异，她以为他伤得不算重或者是恢复得挺好的。

    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他提及当时的伤情，也第一回 知道她那会居然把他的手筋的都重伤到了。

    纪遥紧咬着下唇，好一会后才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都伤到了你的手筋——”

    “何止手筋，我的神经都损伤了。听你这个几年后的道歉真是要了老命，你嘴上道歉，心里肯定是在咒我变态疯子吧？”苏悦辰时不无狭促。

    好歹他没有进一步动作，纪遥歉疚归歉疚，好歹从刚才频临崩溃的情绪里缓了一点回来。

    “和前男友还有联系吗？”他忽然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没有。”她不敢瞒他，如实回道。

    “挺可惜的，平时我看到的都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头一回在你身上看到美女救男友的浪漫戏码，可惜了你这么有情有义替你前男友出头，甚至还因此吃了几年牢饭。你的学校这么难考，成绩又拔尖，本来重点大学里的学霸前途应该还不错的。我还特意了解了下，本来你考研心*仪的导师都选好了，你眼光挺好的，你那导师是金融界的大牛，门下高徒不少，你为了给你前男友出头浪费了这么大好的发展机会，结果你前男友居然没有联系你？”他时隐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口吻，像是在为纪遥鸣不平。

    他是最会戳人痛处的，虽然是在夜色里，纪遥还是被他三言两语就得心口如刀扎。

    “你这前男友的人品，我看比我还烂。我最近正好有点空，要么帮你出出气吧？你也知道，在教训人这方面我是很拿手的。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

    “这么烂的前男友，真没必要护着他。你看我这人烂归烂，不过我向来只找得罪我的人算账，没得罪我的人我轻易不会去招惹，这叫行规。你这前男友人品渣的连我这种烂人都看不下去了。别担心，我找几个朋友匿名教训他一下，不会牵连到你的。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了。”苏悦辰好声好气地劝纪遥起来。

    “我真不知道，从我服刑起他就消失了。”纪遥压根不知道苏悦辰到底要干什么，总感觉只要是他特意想做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得亏她是真不知道这方面的消息。其实不用苏悦辰提醒，她出狱后也找过他，只是杳无音信联系不上而已。

    “真的？”虽然是在夜色里，纪遥还是能察觉到他在直勾勾盯着她的反应。

    “真的。”她心头莫名慌乱，不过还是如实应道。

    “看来是故意躲着你了，按理这年代像你这么实心眼的姑娘不多了，你前男友居然不懂得珍惜。姑娘遇人不淑也怪可怜的，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老子今天放你一马，不过老子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苏悦辰时忽然直接俯到她耳边，阴测测开口，“老子要是真心想办.了你，不管什么场合随时随地，而且老子在这方面有点癖好，就你这身板不一定吃得消我的折腾，你自己掂量以后还要不要多管闲事。”他完后倏地起身，往开关的方向踱步过去。

    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纪遥身上前一刻的重压骤然消失，刚才被他一动不动地压制在那里，她腿脚都有点酸麻，加上惊惧过度，一时间都没办法利落的起身。

    啪嗒一下，随着房间里的灯亮起来，纪遥才魂不守舍地把她自己身上的睡衣短裤扯回原位。

    苏悦辰压根没去看纪遥，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背对着她开口，“挺晚了，早点睡吧。”他时走回到床边，自在地躺回去，看样子是真的算休息了。

    纪遥刚准备从房间里出去，他在背后闲闲了一句，“这个点了你要是去客厅里睡，万一慧姐和乐乐半夜上厕所，岂不是要吓着她们。还是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我没有呼噜磨牙的陋习，应该不会搅到你休息的。”

    纪遥闻言本来往外走的脚步只得停了下来，有过*刚才的惊吓，她的确不敢随意忤逆苏悦辰的意思，只好重新朝房间里量了下，可是整个房间狭地只有张破旧的板凳，纪遥算直接坐一晚好了，她还没走到板凳旁边，已经闲适躺回到床上的苏悦辰又补充了一句，“你看着挺缺觉的，是前阵子工作熬夜太拼的缘故吧。坐板凳上怎么睡得着，来床上睡吧，要不然明天我该被慧姐批评不够体贴了。”他完，闲适地朝床里侧挪去，难得给纪遥腾了外侧宽敞的空间。

    他像是个定时炸.弹似的，纪遥当然不敢再近距离呆在他旁边，只是又怕这位大爷再发脾气，她犹疑着杵在原地，苏悦辰又催了一句，“我看慧姐挺勤俭持家的，别浪费慧姐的电费了。”

    他一出声，纪遥就觉得毛骨悚然，左思右想还是僵着身子走到床边，依言在床沿边平躺了下来。

    “关灯吧。”他随口提醒了一句。

    纪遥依言关灯。

    过了几分钟，里侧忽然传来他的声音，“挺奇怪的，我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睡意——”

    他一出声，纪遥又瞬间戒备回去了。

    “你呢？有没有觉得慧姐这里挺好睡的？”他又嘀咕着问了纪遥一句，像是亲密朋友间的睡前呢语。

    不过这次再没过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他匀称的呼吸，纪遥都快衰弱的神经才松懈回去。她怕自己睡姿差，警觉着都不敢入睡。

    隔上个把时，拿手机出来看下时间。直到凌五点多，她才终于体力透支没抵住困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