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遥付了车费，下车往前面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砰得一声巨响，她莫名被吓了一跳，循着声源望过去，车子看着似乎和苏悦辰的挺像的。

    她想到这里，疾步往出事点跑过去。

    公路里侧是黄土山坡，上面长着茂密的竹林。黄土土质相对松软，撞击之下，车头大半陷在了山体的黄土里面，还有好几棵被撞倒的毛竹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

    隔着车窗，纪遥看到苏悦辰一动不动地陷在主驾位置上，她重重敲了下车窗，苏悦辰毫无反应。

    村口的卖部那边本来站着几个闲聊的村民，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后，全都围过来看热闹起来。

    “啧啧，这车怎么开的？撞成这样。”有个年纪大点的村民嘀咕起来。

    “估计是疲劳驾驶开睡着了吧——咦，这不是遥么？你怎么回来了？”有个四十开外的村民量了纪遥好几眼后忽然起招呼。

    “潘叔好。”纪遥读书时在外婆这里呆的时间比较多，大部分村民是认识她的。

    “这车看着感觉不便宜，起码得要几十万吧，撞成这样，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修——”潘福贵又量了下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头，感慨了一句后，招呼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一起救人再，“先把人抬出来再吧。”

    正好车窗本来就开着大半，潘福贵伸手到里面把车门开后，大家伙费劲地把昏迷的苏悦辰往外面抬。

    村落里一点动静就传得很快，才几分钟就多了好多过来围观的村民，卖部的店主也把他店里乘凉用的长竹椅拎到了边上，大家伙把苏悦辰抬出来后直接把他往长竹椅上平放着，“这人看着撞得挺严重的，是不是要.120？”有人提议了一句。

    “120不知道要不要收钱的——”潘福贵问了一句，无人搭理，也没人主动去电话。

    长椅上的苏悦辰脸上胳膊上还有裤子上都有血迹，一时间反而看不出来最严重的伤处在哪里。不过纪遥特意留意了下他的脑袋和胸部上似乎没有明显伤处，身上的大半血迹估计都是左胳膊上淌下来的。她倒是没有明显的担心或者是暗喜，只是漠然地看着村民们在议论纷纷。

    估计是挪动的动静太大，他们刚把苏悦辰平放好，前一刻人事不知的苏悦辰居然醒了过来。

    苏悦辰看着像是被撞懵了，醒来时狐疑地看着脑袋上方的陌生人，好一会过后才对着人群缝隙里准备离开的纪遥问道，“纪遥，这是哪里？”

    “遥，原来是你朋友啊？”潘福贵关切问道，以前纪遥帮他女儿补习过好多次，他女儿的成绩因此提高了不少，就因这事他多少是有点关照纪遥的。看到纪遥没吭声，他估计觉得纪遥搞不定，热情提议起来，“我赶紧一起先送他去乡里的卫生院看下吧。”

    纪遥知道苏悦辰在盯着她的反应，以苏悦辰这挑剔的性子，卫生院那边上了年纪的赤脚医生肯定要被他吐槽的，她这才回了一句，“卫生院那边估计也看不出什么，要么麻烦潘叔帮忙送镇上吧？”

    “你很久没回来了，肯定不知道刚使用不久的乡卫生院，听上面拨了很多钱，可气派了。医生据也是大医院的，支援西部才过来的，卫生院里还能做B超和心电图呢，你以前印象中的那个老卫生院已经废弃不用了。”潘福贵明白纪遥的意思，自豪地解释起来。

    “那行吧。”纪遥看到苏悦辰看着没什么性命大碍，其实也懒得折腾，只想敷衍地走下过程早点把他送走就行。

    潘福贵看在纪遥的面子上，热情的去扶苏悦辰坐到他的五菱宏光的车里。

    也不知道苏悦辰是不是装的，奄奄一息的行动都不利落。

    纪遥坐进车里后她忽然开口问道，“潘叔，我外婆在家吗？”

    “你外婆脑溢血复发，半个月前就被你妈接去住院了。你不知道吗？”潘福贵无比诧异地问了一句。

    “我、我刚从外地回来。”纪遥本来是担心杨铭杰骗她，没想到是真的，她声应了一句就安静回去了。

    “回来就好。*你也别觉得你叔多嘴，不是我，你外婆这都六十几了的老太太，还非得和我们比，用的着吗？几年前已经脑溢血住过一次院了的，出院回来后不到半个月，就下地忙农活了。大热天的，一个老太太种了好几亩的佛手瓜卖，每天早出晚归在地里忙活，图啥呢。她这次是运气好，干活回来半路上昏倒了被朱看到，后面电话给你妈才赶过来送去医院的。这老太太一年到头就没一天闲的，我估计每年光卖蔬菜粮食都得有好几万元，从来就没看到她买点好吃的什么，一辈子过得这么苦，干啥子嘛，你是不是？”

    相比潘福贵的絮絮叨叨，纪遥只是声应了一句，“嗯。”

    “我是不止一次过你外婆的，她要给你攒嫁妆呢，这老太太，是真要强。要我，做人哪，不能没有良心。以前我也觉得你毕业了肯定会很有出息，能让老太太享几年清福的。不过人呢不心犯错了也是正常的，只要改了就好。等你外婆回来了，你有空的话多回来陪陪她，老太太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潘福贵耳闻过纪遥几年前伤人坐牢的事情，虽然里面的具体实情不了解，不过坐牢肯定是真的，他想到这里掏心窝地叮嘱纪遥起来。

    “潘叔，我知道了。”纪遥点点头，完后脑袋侧着看向左侧车窗外面，坐她右侧的苏悦辰估计是因为痛得厉害，坐上来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十几分钟后，潘福贵就把苏悦辰送到了刚投入使用不久的乡卫生院，看建筑的确是挺气派的。

    等苏悦辰下车往前面走去后，纪遥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的纸币塞到潘福贵手里，她身上只带了这么点现金。

    “乡里乡亲的，这点路不收钱的。”潘福贵摇手拒绝起来。

    “要不是你帮忙，这边也不到车的。”纪遥手快硬塞到潘福贵手里，又低头补充了一句，“我外婆一个人，平时还得麻烦你们关照。”她不来这些场面话，不过这的确是她的心里话。

    “都是同村的，看到的话肯定会帮一把的，放心吧。这三百实在太多了，要么我收一百。等他看好后，我再送你们回去。”潘福贵时又把剩下的塞回到纪遥手里。

    纪遥看到苏悦辰转身往这边看过来，她这才没再坚持。

    新造的卫生院虽然建筑气派，不过坐班的医生却只有一个，而且是全科医生。听苏悦辰了是车祸受伤的，询问了下基本情况，“脑袋晕不晕？”

    “有点晕。”

    “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有一点。”

    “有可能是脑震荡，这边别的设备都有，就是磁共振还做不了，回头去市里的医院再做下磁共振检查。胳膊能抬起来吗？”

    “不能。”

    “右腿走路有影响吗？”

    “有一点。”

    “把袖子和裤腿撂上去，我先看下伤处。”

    “嗯。”苏悦辰应了一声后，忽然瞥*了眼边上心不在焉的纪遥，开口问道，“不回避一下吗？”

    好歹是纪遥陪他过来帮他挂的号，医生纳闷地看了苏悦辰一眼。纪遥纯粹是应付着过来一趟，听到后立马起来去外面的大厅里等。

    估计大半个时后，苏悦辰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估计医生为了方便包扎，直接把他的左胳膊的袖子剪成了短袖的款式，左胳膊那边包扎的严严实实，左手的手腕到手背那里着夹板，看样子是骨折了。

    “这边偏僻，我让潘叔送你回市区。”纪遥看到他出来后寡淡地提了一句。

    “你呢？”苏悦辰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不回去了。”

    “你住哪。”

    “我外婆家。”纪遥惜字如金应道。

    “你那个潘叔，这车技开得相当心慌，现在都快晚上，半道过来的盘山公路外面都是上千米的悬崖，我可不敢坐他那神奇的五菱宏光。再了，我流了这么多血，身体虚坐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车。那我也一起住你外婆家吧。”苏悦辰大言不惭开口。

    “我外婆家住不下，我给你叫车。”纪遥完后开叫车软件，她怕这边偏僻不到车，直接在附加费那里加了100费上去。

    “实话和你吧，就我这驾龄，是不可能出车祸的，除非有人在我车上做了手脚。幸亏这里够偏僻，我在你外婆家里住一晚避避风头再吧。”他完后直接迈开长腿走在了前面。

    纪遥深吸了口气，怕在潘福贵前面和苏悦辰起争执，忍着一肚子不快坐回到车上。

    不到十几分钟，潘福贵就开回到了村口。

    纪遥和潘福贵道谢后下车顾自往前面走去，苏悦辰跟在纪遥后面，一边用右手笨拙地电话给保险公司过来拖车。

    纪遥回到纪玉珍的住处，拿出钥匙开进去时，心跳莫名加快了下。

    纪玉珍住的是八十年代造的两层楼民房，看着已经挺破旧的了，推门进去时，一楼前间地上堆着一大堆的佛手瓜，显然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这些。闲置了这么多天，很多佛手瓜已经烂掉了。她进去后直接找了个箩筐把一大堆的佛手瓜捡起来装好倒到隔壁菜园子的角落里。

    之后她又去二楼看了下，孙玉珍平时住的后间房门大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衣服堆在一起，好几件上面都还沾着泥巴，估计是干活回来换下还没来得及洗。毕竟是老人家住的房间，床单被套看着明显发黑，并不干净。

    纪遥把地上的衣服收起放到一起，这才回到前面她自己住的房间，相比孙玉珍住的凌乱后间，纪遥的大房间干净的一尘不染，浅色的花被套床单整齐的折着，上面盖着一层布，而且房间里清爽的没有任何气味，估计是房间里的窗门一直开着半的缘故。看得出来，老人家这是做好了纪遥随时回这里住的准备的。

    苏悦辰新鲜地跟在纪遥后面仔细*量起来，看到她房间角落里整齐叠放着的大纸箱，随口问了一句，“这里面都是什么？”其实这些都是纪遥出狱后给外婆网上买的东西，空调，泡脚盆，洗衣机等等，她没勇气回来，总想着再等等，一等就等到现在。眼前看来，她买给纪玉珍的东西全都没有拆封，反而被纪玉珍当宝贝似的放在她的房间里。

    “我饿了。”苏悦辰看到纪遥坐在床沿边发呆，开口破了房间的安静。

    他这么一提醒，纪遥才想起来她自己也饿得快要低血糖发作了。

    她起来往楼下走去，清洗了下灶台，去菜园子里摘了把青菜，没多久就烧好了两碗青菜面。

    两人都已饥肠辘辘，苏悦辰难得没挑剔，给脸地连汤底都喝光了。

    吃完饭后，他又问道，“能帮我去村口的店里买下换洗的衣物吗？我到时候和住宿费一起结给你。”

    纪遥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出去了一趟。十几分钟后，她回来时手上拿着脸盆毛巾牙刷拖鞋还有男士短裤什么的一大堆日用品。

    苏悦辰接过来后就去了浴室里洗漱起来。

    等到他洗好澡出来时，纪遥也已经收拾好碗筷，甚至把屋里屋外都扫了一遍，本来乱糟糟的住处立马干净多了。

    苏悦辰洗好澡才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他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往二楼干净的前间走去。他把被套抖开，闲适地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起来。

    途中纪遥来过一趟房间里，从衣柜里拿她自己的换穿衣物，还是她高中时穿过的T恤和短裤，这么久了浅色的面料已经发黄了，不过眼前只能将就着用了。

    半个时过后，苏悦辰听到浴室里的房门推开，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句，“过来一下。”

    “什么事。”纪遥杵在房门口，看着压根没算进来。她这一天下来，也已经心力交瘁，累得只想早点去补觉。

    “我有点难受。”苏悦辰微皱了下眉梢，“你来给我看下。”

    “我不是医生，看不了。”

    “有你这么话的吗？我要是半夜严重起来，还得你送我去医院的。”苏悦辰没好气应道。

    纪遥回想起医生的脑震荡三个字，又看了眼大喇喇躺在那里的苏悦辰，不情不愿地走到床沿边问道，“怎么了？”

    “我脑袋疼，你给我按下太阳穴。”苏悦辰理直气壮地差遣纪遥起来。

    “我按的不专业。”

    “当然，我又没指望你能按出专业的水准，你就随便给我按按，总比没按要好。”苏悦辰大喇喇应道。看到纪遥无动于衷，他又补了一句，“你帮我按下，我睡着了就不折腾你了。”

    “还杵着干什么，坐过来给我按吧。”苏悦辰瞥了眼纪遥，特意往里侧挪了挪，示意纪遥坐上来。

    纪遥深吸了口气，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借口多的是。她只希望他快点闭嘴快点昏过去。纪遥想到这里，忍着一肚子火气坐到床*上，苏悦辰倒是配合把枕头垫到她的大腿上，之后枕在枕头上，闭眼示意她按摩起来。

    纪遥一开始故意用吃奶的力气发重按下去，没想到他反而惬意地舒展了下长腿，“对，就保持住这个手劲，舒服多了。”

    纪遥看着他像是真的挺享受的，按了几分钟后就懒得费劲按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敷衍按了起来，“好了吗？”她已经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没好气问道。

    “再按一会就好了。”

    纪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溜下去睡着的，她已经好多年没睡到外婆家里的棕绷床，棕绷的床垫有点弹性却又不会太软，是正好让人放松的软度。

    也许是难得回到熟悉的环境，她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破天荒睡了个安稳觉。

    苏悦辰醒来的时候，纪遥脑袋垫在他的右手腕上，依旧睡得很沉。她睡熟的时候，整个人无意识地微微蜷起，像是受惊的鹿，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突然受惊地四处逃窜。

    苏悦辰察觉到右手早已被她枕得酸麻，粗鲁地扯了一下，没想到纪遥顺势翻了个身，脑袋直接枕到他的右手臂内侧上，而且因为刚才随意翻了个身，她穿的T恤都无意识翻卷到腹部上面去，这样侧着身子靠过来，正好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腹和后背。她在睡意中不自觉循着暖意往他身上凑过来，隔着T恤面料，他都能清楚地察觉到她蹭靠在他身上的柔.软.胸.部。

    苏悦辰郁卒地闭眼回去，发现很难再睡着，只得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去想几天后重逢的事情上去。

    算起来她的年纪应该和纪遥差不多大，不知道是不是被纪遥这么一岔，他虽然对她的长相空白模糊的毫无概念，每每想到有关她的种种，总会无意识地代入到纪遥的个头背影。

    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他就不和纪遥一般计较，就当是提前预习了。他别扭地想着，毕竟要是他自己惦记这么多年的她愿意枕在他胳膊上睡觉，他是能让她枕个天荒地老的。

    他刚满意他自己的阿Q胜利法，只是纪遥睡着睡着忽然又拱过来，她的柔.软随着她匀称规律的吐息，若有若无地轻蹭在他的胸口上，苏悦辰瞬间察觉到他自己腹部以下明显有热意传来。

    操！绝.逼.不科学！他绝对不可能对纪遥起什么反应的。

    肯定是刚才他一想到快和她重逢了，太激动了给闹的。

    淡定，心静自然凉。他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希望能把那点苗头立马给按捺回去。

    这么多年了，也许她有男朋友了也不准。至少刚重逢见面的时候，他是真心想把她当妹妹来疼的，而且心底深处总怕自己什么不妥的行为举止让她不自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迄今为止压根不敢去多想。

    没想到眼前被纪遥祸害的，弄得他一想到久别还没重逢的她时，脑子里居然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不该有的画面。

    对自己的妹妹有这种想法，是有点龌.龊.缺.德。他闭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起歪念，可是事与愿违，他越是想让自己按捺住这个疯狂的念头，心底深处的欲.望反而嗖得一下狂涌上来，夹杂着压抑许久的各种隐.秘.欲.望，苏悦辰无语地看了眼他自己突然.的.，忍不住脱口而出骂了他自己一句，“我.操！”

    苏悦辰话音刚落，刚才本来一直蹭在他臂弯里睡觉的纪遥立马就醒了，她坐起来后不太清醒地看了眼苏悦辰，像是没想明白过来她自己怎么会和苏悦辰一起睡着了，下一秒她视线里忽然带到苏悦辰.的.，纪遥活脱脱一副被辣到眼睛的反应，条件反射地往外面滚去，扑通一下，她动作幅度大的滚到床沿外侧，直接悬空摔到地板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