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母凭子贵文09父皇,我从掖庭把皇妹……
“程将军”是太上皇后一事没有流传开去,只易丁文、常将军与他们的几个心腹知道。
江朝重文轻武,文官对武官多有轻视。即使易申是太上皇后,若她亲自上阵的消息传出去,后果也不知会如何。
易、常二人不知易申究竟有何算,又不知她具体的去向。只能暂时隐瞒,多派斥候出去探,等易申归来再议。
这一等……就把北夷王等来了。
只是北夷王的情况有点惨,比他唯一健在的儿子哈穆尔还惨。哈穆尔被易申拖在马后几里地,还能嚎得震天响,北夷王养尊处优已久,被拖到漠北城时已是奄奄一息。
易申的战袍已被血污浸透,她把捆着北夷王的绳头交给迎她的人,便一言不发地往城中走去。
易丁文追上她,压低声音问道:“殿下现在……”
易申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别和我话,我想静静。”
易丁文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什么,只吩咐心腹跟去,若有什么事情便照应几分,又转回来找常将军商议。
两人皱眉看着半死不活的北夷王,做出决定:等太上皇后醒来,一定要服她,把这些人全部砍死,只把脑袋给陛下送去,决不能让那群文官知道他们还活着!
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漠北之战捷报传入京城,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礼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武夫不懂礼义,竟然与友邦争勇斗狠,还杀死对方王子,失仪于外,罪不可赦。
督查院众御史也纷纷出列,称军中无文职坐镇果然不行,此次虽然斩杀敌首千余,但功过不能相抵,陛下应惩治主将,以儆效尤。
宋祁玉:“……”听听这群狗东西,都在放什么狗屁?
他没有发作,转头看向武官一列。
安南将军冷笑道:“友邦?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他们来求娶个公主,就变成友邦了吧?一个月前他们还把漠北抢占过去,我见识少,你们管这个叫友邦?”
礼部尚书据理力争:“中宗年间,我朝便将北夷列为不征之国,即便有犯,将其逐出边境即可,常将军穷追不舍,有失上国威仪。”
工部尚书附和:“他们还偷走了我们衙门里的两门火炮、五十支火铳,战中使用此等奇技淫巧之物,胜之不武。”
宋祁玉:“……”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前些日子为什么只下狱了那么几个人!他就应该把所有文官都关进去,让他们把天牢里的刑法尝个遍,他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振振有词!
大殿里头这些文官,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义愤填膺,好像常将军杀了他们祖宗似的。
——剩下那半个是户部的,毕竟江朝胜了他们就不用纳贡,看在节省了银子的份儿上,户部的官员表现得略正常一些。
“散朝!容后再议!”宋祁玉怒气冲冲地把奏本往地上一推,起身就往后殿走去。
身后哗啦啦跪倒一片:“请陛下深思!”
他进了后殿,命人将保国公、镇北侯、安南将军等人请来。。
这些人一进门,便抱怨道:“那些酸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子要把他们全砍死!”
宋祁玉欣喜地看过去:“真的?老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众人左看右看,开始装傻。
宋祁玉也知他们只是,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待常将军还朝,朕必然加以封赏,只是这些文官实在不像话,诸卿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闭嘴?”
保国公嘀咕道:“闭嘴?那只能砍了。”
宋祁玉叹气:“若能砍了,朕何必找你们来商议?:”
镇北侯了句大实话:“陛下,本朝重文抑武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自建朝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文官掌控朝堂也已经两百余年。陛下想让他们让出权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祁玉没好气:“朕当然知道。所以朕只想让他们这一次老老实实闭嘴,其他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保国公迟疑片刻:“臣还是觉得只能把他们全砍了。”
另外几人都向他投去痛心疾首的目光。
“国公爷莫要火上浇油,”安南将军,“陛下,封赏之时若陛下执意发明旨,文官们即便有异议,倒也有限——但是太上皇那里,陛下可曾知会过?”
宋祁玉脸色阴沉:“尚未。”
众人齐齐叹了口气。
散朝之后,果然有人来请宋祁玉,太上皇要见他。
宋祁玉没办法拒绝,只能跟着去了。
他本以为太上皇也要劝他善待文官,善待友邦,谁知一进殿,便听太上皇哽咽道:
“昨晚你母后给朕托梦,问朕为何没照顾好你阿娘。”
宋祁玉:“……”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托梦的那位是先皇后。
太上皇抹眼泪:“朕让内侍去请你阿娘,她却不肯来,她是不是嫌弃朕了?”
宋祁玉勉强安慰道:“母后在和宁宫中为父皇祈福,怎敢有半分嫌弃?”
太上皇:“那她为什么不愿意过来看朕一眼?”
宋祁玉推脱几句,太上皇便不依不饶,还连声要内侍送他去太庙,他要去和祖宗哭一哭。
宋祁玉无法,屏退殿中其他人后,低声对太上皇:“父皇,母后她……去了漠北。”
太上皇大惊失色:“什么?祁玉,你怎么能让她做出这种事?”
宋祁玉略作迟疑,决定实话实:“母后生擒北夷王及王子哈穆尔,并手刃其余三名王子。”
太上皇瞪大眼睛:“竟有此事?!”
宋祁玉沉重地点点头。
太上皇怔愣半晌,长叹一声:“朕不如她。”
宋祁玉略感意外:“父皇?”
太上皇面色凝重:“朕年少时,你皇祖父也曾赞过朕文武双全,但北夷犯边,亲征一事……朕想都未敢想过,而你阿娘竟如此勇武……”
他失魂落魄地沉默许久,终于摇摇头:“朕知道了。”
宋祁玉见他颓丧的模样,略有不忍,安慰他道:“待阿娘凯旋,我带阿父去城上迎接?”
太上皇狠狠瞪他一眼:“你是不是生怕文官你几句好话?”
宋祁玉落荒而逃。
*
易申回到漠北城中,在驿所沉沉地睡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二日黄昏才起。
易丁文见她迟迟不起,早已急得不行,却又不敢擅入。想叫婢女进屋查看,但漠北城刚刚收复,正是混乱之时,一时间难于寻到可靠的婢女。
而从漠西调婢女过来又显得太过刻意,易丁文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好在易申第二日天没黑就醒了过来,略作收拾出门,便见易丁文在院子里转圈。
见她出门,易丁文忍不住大松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易申道:“熬夜抓了几个杂碎,有点累,所以多睡了会儿。”
易丁文的语气有些幽怨:“您那是多睡了一会儿吗?您睡了一天两夜啊!”
易申个哈欠:“特仑苏和北夷王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带我去看看。”
易丁文:“……殿下,他叫哈穆尔。”LJ
易申再次强调:“你理解我的是谁就好,名字并不重要,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
易丁文忽然觉得太上皇后的真他娘的有道理。
……就是听起来有点像狡辩。
北夷王和哈穆尔关在同一处牢房,不在同一间。易申先去看了眼北夷王,那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不行了。
哈穆尔听到外面有响动,扑到牢门口,抓住栏杆,脸贴在上面,挤得变形。
“天皇帝的子民永不认输!”他叫道,“你们放了我,我会记住你们的友情,我回去之后,会奏明父王,让他与江朝交好,永不征战!”
易申心翼翼地后退几步,问狱卒道:“这门结实吗?他跑不出来吧?”
狱卒知道她便是活捉这二人的“程将军”,陪着笑:“结实的,结实的。”
哈穆尔被她生擒,知道她身份不低,此时半是恳求半是威胁道:“若你们不放我离去,我父王知道,必然再起重兵,到时对你们没有好处!”
易申纳闷:“你爹要是知道漠北城关是被你叩开的,他不会宰了你?”
哈穆尔知道他这事办得不地道,甚至是丧权辱国,涨红了脸了:“你们不,我也不,我父王不会知道!”
易申便挥挥手。
狱卒去开启另一间牢房的门,从中拖出一人,拖到哈穆尔的牢门外。
易申指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问哈穆尔:“现在他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的?”
哈穆尔当场愣住。他努力辨认良久,终于认出这团破破烂烂的东西,似乎正是他的父王。
父王被擒,那么他的三个弟弟呢?
刚思及此,易申已经很体贴地让人把北夷三位王子的脑袋拎来了。
脑袋置于木盒之中,撒满石灰。狱卒拨开石灰,让哈穆尔辨认几人。
但凡换一个地方,若是哈穆尔看到这三个与他向来不睦,还总盯着他位置的弟弟如此下场,他绝对会仰天大笑三声。
可是现在……父王只剩下一口气,这三人连气都没有了。那么他呢?这群人会如何处置他?
哈穆尔心思百转,突然大喊道:“我曾向安国公主求亲的!我可以入赘!我可以入赘江朝,做安国公主的驸马!”
易丁文和常将军扭开脸,不忍心看这个蠢到无药可救的东西了。
——你还有脸提和亲的事?
易申看看他由于几天不理,变得更加邋遢的脸,摇摇头:“你太丑,公主不可能喜欢你。”罢她便往外面走去。
哈穆尔垂死挣扎:“我愿意留在公主身边,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我是真心爱慕公主的?”
易申的脚步一顿:“真的?”
哈穆尔努力试图抓住这一线生机:“千真万确!”
易申便道:“头送往京城,剩下的烧了,骨灰留着,烧两套骨瓷坛子,到时候可以放在院子里装垃圾,也算是长长久久陪伴我儿了。”
易丁文:“……”行吧,您是公主她娘,您什么就是什么吧。
下面的人果然按照易申的话去办。不多时,漠北牢中便又多了两个死人。
漠北曾被北夷侵占,此时自然要战后重建。不过这事就和易申关系不大了。她现在准备随出征的军兵回京。
出来的时间有点久,再不回去她不知道宋祁玉能不能应付得来。
一路往回走,走过漠西关城,内里便开始有繁华的城市。
第一座城,大军从城外经过,城中驻守的武官出来迎接,送了些粮米肉食,是犒军。
第二座城开始,每过一处,便有无数百姓从城中涌出,跪倒在官道两旁,等待大军经过。
等看到领将和易申等人的马,还会高呼“太上皇后千岁!”这样的话。
第一次喊的时候,领将们吓个半死,后来发现“程将军”竟是太上皇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百姓们却不管那么多。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易申在他们口中已经与天神相仿。据她可以百万军中取北夷王首级,飞天入地无所不能,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江于水火之中的神仙。
易申:“……”
易申:“……”
这些话有点过头了吧!
易丁文也觉得这些话应该是有人教的,也就是,此时后面有人推波助澜。不过看发展趋势,暂时对易申有利无害,他和易申都懒得追究。
不过易申对其中一点非常介意:“北夷根本没有百万士兵!他们那点人,除非把羊算上,不然能不能过十万都不一定。”
易丁文板着脸附和。
进入河阳地界,百姓之中对易申的吹捧就更加夸张了。
有的太上皇后手中有三把飞刀,乃是神仙所赐,只要念动口诀,飞刀便会自动去取那人项上首级——北夷王和哈穆尔都是这样死的。
现在太上皇后手里还有最后一把飞刀,轻易不会动用,但若发现贪官污吏,便会为民除害。
易申:“……”这个她真的做不到。
有过几日,众人已到京郊。
易申本来觉得以本朝文官那副嘴脸,恐怕她的坏话早已编了几大车。至于让他们出来迎接太上皇后凯旋——
做梦也没有这么做的!
能有武官出来迎一迎就不错了,不定回去之后还会被弹劾。
易申不在意这些虚名,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迎接她。只是回宫而已,要那么盛大的仪式做什么?
谁知刚远远看到城门,城中已有无数百姓蜂拥而出,在官道两旁翘首以待。
“是太上皇后归京了吗?”
“是太上皇后!大胜!”
“太上皇后威武!”
……
易申在百姓的热情欢迎之下,缓缓进入京城。
没办法,不缓不行。百姓们太过热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寸步难行。
好容易回到宫中,易申有些后怕:“人也太多了,我都怕一不心踩死几个,可就是大事了。”
宋祁玉将母后安全迎入宫门,也松了口气:“可不是吗?早知道就不雇这么多了——一个人五两银子呢,户部肯定不会出这钱,都要从私库里拿。母后要不借我点?毕竟这钱是为了您才花的……”
易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