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合一 ) 日月星河……
听到的常桉的声音, 祁明轩这才想起殿内还有一个人。
他这些年的墨宝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能翻出来,而且时隔太久他也想不来哪些是能拿得出手的,等会儿他要去好好看看,挑些能过得去眼的出来。
祁明轩稍稍克制好急切的心情, 对了, 之前常桉什么来着?
“十三娘是忠勤伯府的人?”祁明轩喃喃重复。
常桉松了口气, 陛下总算把这个消息听进去了。前头那个太子妃就是出自忠勤伯府, 陛下与先太子妃的关系,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看不透。旁人来看太子妃长得花容月貌, 对陛下也是尽心尽力,就是在先皇面前替陛下周全这一点,外人看来陛下怎么对先太子妃至少是有些感情的。
但陛下对太子妃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内宫的事情他不清楚,不过隐约听两人吵过好几次,后来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干脆连后院都不去了,一心扑倒佛道两教上,弄得朝堂上下的人都以为陛下是不是要出家了。
不过这件事先帝乐见其成,有他压着, 宫外的人都不知晓这件事。
现在先太子妃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常桉也不清楚陛下对忠勤伯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是的,陛下你看该如何处理?”
一听到忠勤伯府祁明轩就想起了秦锦芙, 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也清楚忠勤伯府对皇后之位跃跃欲试, 就他本心来,他是不希望秦家的人坐上皇后的位置,也不想后宫之中再出现一个秦锦芙这样的女人了。
但如果这个人是十三娘呢?
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出自秦家, 知晓秦家所图甚大,甚至知道他对秦锦芙的芥蒂,所以才费尽心思隐瞒身份?
这样一想祁明轩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难怪十三娘能出现在温泉别宫,也难怪她要费尽心思的想要隐藏身份。
“忠勤伯府是忠勤伯府,她是她,她不是秦锦芙,不能一概而论,放在她身边的人还是照常。”祁明轩沉思了片刻道。完他又想起十三娘偷偷摸摸抄他诗作的事情,他又摇头轻笑,十三娘未免也太看他,就因为这个原因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又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其他人的性格。
常桉只负责把消息传到祁明轩的耳朵里,陛下的决定也不是他们做属下能置喙的,而且他能出入皇宫,对陛下后宫的事情也是要避嫌的。
“属下领命。”常桉刚应下,就听到祁明轩清了清嗓子。
“你等着,朕这里有些东西,你让十六想办法送到十三娘身边去,嗯,不要让她知道是朕送得。”祁明轩想其他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十三娘以为那些文章就是他最好的水平。
可惜他做得诗句都是忧国忧民或者人生哲思的诗句,现在都找不到一首写情写思念的诗句来,罢了,真让十六送那种情诗过去太明显了。
当晚乾清宫的烛火亮了一夜,祁明轩处理完政务后,挑了一夜的文章诗词,他看着被为庸心收藏起来得文章,忽然就想起了些往事。
先皇在世时他要藏拙,其实也算不上藏拙,就是他的文章锦绣天成妙手偶得,也会被先皇批得一无是处,那是他年纪还,挨了几次批后他也没自信也没心思完成太傅交代的任务。
与他相反的是祁星河,不管他写得文章是什么,先皇都是大力夸赞,他有巧思有灵气,就算祁星河偷懒不想写太傅布置的作业,把抄写一遍文章曲解为抄写一遍题目,先帝不仅没责怪他,还把祁星河抱在怀里,夸他机敏懂变通,有皇子风范,太傅也是臣子,没被臣子胁迫就范。
先皇的话让比祁星河大上几个月的太子祁明轩,神情异常窘迫和尴尬,他就是先皇口中不知变通被臣子辖制熬夜把文章抄完的人。
那时候尹太后对他也非常不满意,尹太后察觉到先帝不喜欢她接触太子,所以他只能在初一十五才能去拜见尹太后,但他等来的不是母子团聚的温情,而是尹太后对他的责问。
“你是太子,大雍的储君,你要比所有皇子都要优秀,不然你如何服众?你为什么的学问这么差?连你的七弟都比不过?”尹太后拿着祁明轩的文章质问道。
祁明轩的身子笔直得站在尹太后面前,他抱着最后希望的问道:“母后,儿臣文章真的很差吗?”
这话落在尹太后耳中就是狡辩,她严厉的看着祁明轩:“你自己看看你父皇对你的批语?你没好好反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竟然还狡辩!”
在她看来,祁明轩是太子,先帝对他的要求严格些也是应该的,要是先皇对祁明轩的教育放纵,她才要担心祁明轩的太子之位到底能不能坐稳!
尹太后拿着戒尺,找到祁明轩课业上的一处错误或者差强人意的地方,就让祁明轩把手伸出来,挨上一戒尺。
祁明轩的头越来越低,手也被尹太后得通红,他抿着唇一直没哭。
扒在门边偷看的祁星河看不下去了,祁明轩挨一戒尺,他的身板就跟着抖一下,他长得玉雪可爱,直接往尹太后的怀里跑:“母后,你和五哥在做什么呀?”
祁明轩担忧的看向祁星河,尹太后并不喜欢和人太亲近,而且她现在还在生气,他担心祁星河被尹太后迁怒,只是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尹太后把祁星河搂在怀里问道:“云鹤,你不是在午睡吗?怎么过来了?”
祁星河看向祁明轩,他眨着眼问道:“母后,你和五哥在玩什么?我也想玩。”
年幼的祁明轩看到这一幕非常难受,比看到先帝夸奖祁星河还要难受。
尹太后摸了摸祁星河的额头,她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从养在她身边的祁星河,他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孩子。最后她道:“没什么,今儿你父皇又夸奖你了,云鹤真棒,要是你五哥有你一半好,本宫就不会这么操心了。去吧,你和你五哥出去玩吧。”
祁星河就高高兴兴离开尹太后的怀抱,去牵祁明轩的手,因为祁明轩的手心都被肿了,他就虚虚握着,祁明轩就沉默得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出椒房殿的殿门,祁星河就捧着祁明轩的手,鼓着腮帮子吹气。
“五哥,你好些了吗?吴母妃告诉我,要是哪里有伤口,吹吹就不痛了。”祁星河吹得脸颊通红,才停下问道。
这种丢脸的时候,祁明轩其实是有些不想搭理的祁星河的,可祁星河友善的态度,让他又做不出迁怒他的事情来,七弟对他很好,吴母妃同样对他很好,祁明轩只能心里憋着气,有些别扭的道:“好多了,没那么痛了。”
祁星河开心得点头:“吴母妃果然没骗我。”
祁明轩正有些心不在焉,就听到祁星河问道:“五哥,你是不是因为父皇没有夸你不高兴呀?我有一个办法。”
祁星河漂亮的眼睛滴溜转着,他凑到祁明轩的跟前狡黠的道。
祁明轩想不是,但毕竟年纪还,没那么容易消化和遮掩情绪,他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低下声音问道:“什么办法?”
“就像刚才母后得那样,我分你一半呀。”见祁明轩没听懂,祁星河摇头晃脑的道,“以后我们的课业换着来,要是你挨骂了,我就可以替你挨一半,要是我被夸奖了,有一半也是你的。”
祁明轩脸上全是震惊,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他下意识的道:“可是,父皇和太傅都能认出来我们的字迹。”
“没关系,我们换着抄一遍就可以了。”祁星河不在乎的道。
祁明轩心里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对,但他又很难出拒绝的话:“可是,你不是连太傅布置的课业都不愿意写吗?再抄一遍不会很累吗?”
祁星河拍了拍祁明轩的肩膀:“没关系呀,你是我五哥,吴母妃和母后都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近,而且我也喜欢五哥呀,不想看到五哥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像吴母妃种的苦瓜一样!”
之后的事情有些荒唐可笑,没有人知道他们换了课业,太傅和先帝的夸奖依然是给了祁星河,而且夸奖的内容更真心实意了些。
不同于祁星河没心没肺的为他开心,祁明轩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再到开心,最后变成了震惊伤心,也是那时候他终于明白,先帝不喜欢的不是他的课业,他不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祁明轩阻止了祁星河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尹太后的想法,他不知道尹太后会不会如同祁星河想得那样为他开心,会不会顶撞先帝为他出头。他和尹太后的关系太生疏了,以至于他内心深处不不相信尹太后会帮他,很可能想之前无数次一样,责怪他不够努力,对不起她的牺牲,不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于是这件事成了他和祁星河的秘密,直到去年先帝重病,缠绵病榻时还想下遗诏改立祁星河为太子,祁星河为了消先帝的想法,也是想帮他正名,才把那些文章整理成册书上了它们真正作者的名字。
其实这时候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稍稍有点遗憾,他也清楚他的文章其实没有先帝批得那么一无是处,也没有后来他们夸得那么天纵奇才。
时隔多年回想,他只是有些遗憾,不管是先帝还是尹太后,他们都没认出来哪篇是他真正所作的文章。
罢了,已经过去了,他脑海中浮现十三娘一字一句抄写他文章诗词的模样,祁明轩的嘴角弯了弯,反正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好转,考虑到十三娘的女子身份,他挑了两篇山水游记的散文和一篇人生哲思的诗篇,让常桉连夜送出宫去。
常桉揣着皇帝的真迹和揣着烫手山芋没两样,陛下只用下令就好了,至于怎么才能不暴露他身份的把东西送到十三娘身边,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这是十六该操心的事情。
常桉想到十六的性子叹了一口气,让属下找来十六提到过得那个话本,心翼翼把陛下的真迹贴在最后面,常桉的手拿过刀拿过箭,还是第一次拿起毛笔和浆糊,他这些事情都是避开人的,把话本弄好后,他嘱咐手下把东西给十六送过去,把陛下的话叮嘱给她。
过了几日,祁明轩上完朝回来,就听慈宁宫的太监过来报信尹太后下了旨要把忠勤伯府和安永侯的姑娘叫到宫里来看看,祁明轩一听就知道尹太后是想给他选妃,若是往常祁明轩不会在意搭理,他是想通了不再执着于寻一个心意想通的人,但他也不想后宫的人太多,人少争斗就少。
只是忠勤伯府这四个字让他手指轻轻动了动,他在宫人的伺候下换朝服,沉吟了片刻道:“忠勤伯府确实很久没进宫给太后请安了,让他家女眷都来吧,明日也把忠勤伯和世子宣进宫一趟。”
前一句话,祁明轩是有私心,看十三娘的穿着扮在忠勤伯府应该地位不高,又排行十三,应该是忠勤伯府专门寻来的旁支,如果他不开口,她的身份应该是没资格进宫的。
不知道她收到他送出去的文章没有,他有些想念她了。
而召见忠勤伯府伯爷和世子,则是要处理一下秦锦芙的身后事了,他是不可能追封秦锦芙为皇后,就连太子妃该有的谥号他都不会给。他即将迎娶新后,百年之后自然是要和他的皇后安葬在一起,秦锦芙的棺椁不能陪葬他的帝陵,要尽快找地方安葬了。
她姓秦,是秦家女,生前又那么维护秦家,要是能安葬在秦家让她死后有安身之地,也算了随了她的心意吧。
——
姜贞娘翻动着十六要献给她的话本,神情怪异的看着十六:“为什么要把这个话本献给我?”
十六恭恭敬敬的道:“回二少奶奶,奴婢知道您喜欢这个话本,就托人再外面寻了一个完整版本的话本来,奴婢不想只做一个洒扫丫鬟,想到你身边来为你办事。”
姜贞娘翻到最后果然看了好几页新增的内容,她虽然不懂书法,但对美的欣赏是天生的,先不文章内容,只这笔力遒劲的字迹比她老学究的父亲,练了几十年的字都还要写得好。
可能是因为姜贞娘抄了荣王的文章诗词无数次,甚至都能倒背如流,现在再看看新增文章的用词口吻,虽然用词更精练情绪更内敛天成,但姜贞娘就是无比确定这些文章诗词与之前的文章出自同一人之手,都是荣王的作品。
姜贞娘眼里闪过惊喜,不过她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问道:“你要谋前程找世子夫人不是更好吗?毕竟谁不知道我是这府里最做不了主的人。”
十六回道:“二少奶奶你不用谦虚,现在你越来越得二少爷看重,奴婢相信你很快就会翻身。而世子夫人那当然好,但是还轮不到我一个丫鬟去烧热灶。”
姜贞娘又看了十六一眼,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在她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看起来温柔而无害,她的指尖压在书页上,细腻的纸面透白温润,她轻轻道:“你倒是聪明,行吧,你就和春燕一块在我身边伺候吧。”
十六又惊又喜:“多谢二少奶奶。”其实也没师父得那么难呀,感觉这位主子明明很好话呀。
“对了,我听前几日荣王在朝堂上被群臣参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姜贞娘的目光落在书面,好像只是不经意的问道一般。
十六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二少奶奶问荣王做什么,不是应该问陛下的情况吗?
“荣王应该挺好的吧,他府里府外那么多红粉知己,哪能真让他受一点委屈。”十六言语中对荣王有些不满,倒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因为原先和她一起训练的姐妹也有对荣王动心的,她就没看出风流花心的荣王到底有哪点好,“再,荣王被荒唐的次数还少吗?奴婢想他早都习惯了也不在乎吧。”
姜贞娘的手指拂过纸张上的字迹,轻轻摇头,她了解到的荣王才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他只不过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姜贞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流珠她已经做好了,她之前和哥哥姜文玉学过的雕刻,不过许久没练,手也些生了,昨天才把每一颗桃木珠子上刻上莲花。
也不知道荣王收到流珠会开心一些吗?姜贞娘正想着要不要让石榴把桃木流珠送到荣王手里。她已经有八分把握石榴就是荣王派过来的人。
她正想着,秦寿楠忽然急匆匆的走进来:“姜氏,陛下刚下旨意让父亲和大哥明日进宫,你是不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自从上次秦寿楠采信了姜贞娘的提议,给大夫人他想要先过继一个子嗣自己在名下,让他的膝下不至于那么空虚,而且有哥哥在前头立住了,不定后面弟弟妹妹就跟着来了。
他这番话正道大夫人的心坎上了,过继确实是一个办法,而且秦寿楠话里的意思也留有余地,不准他的身体还有救,大夫人也钻出牛角尖,和秦寿楠谈了许久的话,两母子到底还是和解了,大夫人也把秦寿楠房中的女子唤了回来。
姜贞娘的办法奏效,再加上姜贞娘提到得那个爵位,秦寿楠对姜贞娘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寄希望于她能帮他顺利把爵位弄到手。
今天听到宫里的公公出来传圣旨,秦寿楠的心头更是火热。
秦寿楠来了,姜贞娘不可能再吩咐十六送东西了,她先让十六退下,然后问秦寿楠是什么情况。秦寿楠对她态度好转后,府中的人下人对她也客气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她多了重要的消息来源。
“不是太后让昭姐儿进宫吗?怎么又和陛下扯上关系了?”姜贞娘神情坦荡自然的把十六给她的话本放下,一脸思索的看向秦寿楠。
秦寿楠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他掀开茶盖,喝了一大口道:“我只知道陛下已经让礼部理清七品官员人家中的适婚女子,看这动作是要立新后了。太后娘娘在这个节骨眼召见昭姐儿,我估计皇后的位置就是昭姐儿的了。”
姜贞娘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瞬,然后道:“我怎么听还有安永侯家的两个姑娘也被叫到宫里去了呢?”
秦寿楠轻视的道:“安永侯的那两个姑娘,一个是庶出,一个虽是嫡出不论是容貌还是名声都比不过的昭姐儿,再皇室本来就欠秦家一个皇后之位,依我看陛下召见父亲和大哥不准就是在这件事情。”
新皇真的看重秦雪昭想立她为新后吗?姜贞娘听着秦寿楠的话也有些动摇,如果皇后就出在明日进宫的女子当中,她倒宁愿是安永侯家的姑娘做皇后。
如果她也能进宫就好了,至少可以试着破坏秦雪昭被立为皇后的可能性。
至于爵位,她本来就是给秦寿楠画得一个饼,就算新皇真的这么大方,也不可能在册封皇后前下旨给秦加封爵位。
但姜贞娘没给秦寿楠泼凉水,反而顺着他的话道:“那过继的事情二少爷你要多上些心,隔房的二表嫂最近往我院子里走得很勤快,我听她的意思似乎想把她家儿子过继过来,二少爷你怎么看?”
外头人可没有秦寿楠那么敢想,真以为爵位是大白菜,只是想着只要老伯爷还在一天,秦寿楠就是伯府少爷,世子又是他嫡亲的哥哥,不可能不管他,孩子过继给他前程肯定不会差。
再有就是,众人都知道大夫人偏宠儿子,等她百年之后大部分私产肯定是留个秦寿楠的,秦寿楠成亲八年都没有孩子,这辈子有孩子的几率不大,真能过继到秦寿楠名下,至少家财是不会少,所以秦寿楠想要过继一个孩子在膝下的消息一传出去,隔房旁支的人听了都觉得是个香馍馍。
“我再看看,人选就不用你费心了。”秦寿楠不耐烦和秦家这些穷亲戚接触,有些人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就转而来讨好姜贞娘,他们也知道姜贞娘在忠勤伯府不受重视,但总比她们这些远方亲戚有体面,而且真过继过来了,姜贞娘就是孩子的母亲,处好关系也没有坏处。
也是秦家旁支态度转变,让姜贞娘彻底直观的明白了荣王教她的那句——有什么是其他人想要讨好的或觊觎的,只要她有足够的鱼饵,多得是人上钩,而这些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的讨好和恭维,都让姜贞娘在忠勤伯府的地位提升。
就连秦寿楠也没有再对姜贞娘呼来喝去了,不是害怕她,而是忽然发现姜贞娘比他想象中好用,她能从那些旁支心口听到很多有用的消息,也帮他借着过继孩子的事情,帮他拉近了宗族的关系。
有这些族人的支持,秦寿楠对爵位的争夺也更有信心了。
想了想秦雪昭的古怪脾气,姜贞娘还是不想坐以待毙,她出声道:“二少爷明日进宫你去吗?我听你后位和爵位都有了眉目,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看看吗?特别是爵位,我有些担心大哥会瞒着消息不告诉二少爷你——”
秦寿楠原本想不会的,但转念一想,家里家外的事情,他爹他大哥似乎从来没有给他过,都是他从他娘或者在外面听出来的。
若真有什么消息他们不告诉他,到时候圣旨一下,他再想争取就晚了。
“你得有道理,不行,不能只让大房的人去皇宫。”秦寿楠语气坚决的道,完后他又有些颓丧,“可那是圣旨,陛下没召见我也根本见不到陛下。”
姜贞娘适时提醒:“二少爷你可以跟着大夫人她们一起去见太后,不准陛下只是一时把你给忘了。你去陛下一定会召见你的。”
秦寿楠先是一喜,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之后就摇了摇头:“不行,太后召见的是女眷,我一个外男没那么容易跟着一起去。”
着秦寿楠把视线落在一直垂眼思索的姜贞娘身上:“我不能去,但是你可以去呀!”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姜贞娘作出吃惊的模样:“我不行的,我没进过的宫,再昭姐儿对我一直存在不满,她也不会让我进宫的。”
秦寿楠这些话可不是和姜贞娘商量的,他心里有些鄙夷姜贞娘的胆怕事,然后直接命令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你记得把大嫂盯紧了,真要有什么事情大哥是不会瞒着大嫂的。”他见姜贞娘欲言又止一副家子气的模样,就有些不耐烦了:“行了,昭姐儿那我会处理,你准备好进宫就是。”
事情还真如姜贞娘预料那样,即使宫里下了旨意,秦雪昭还是不想让姜贞娘进宫,她本来就对姜贞娘不满,后面她闹得笑话传遍府中,她也认定肯定是姜贞娘在搞鬼,就是记恨让她顶包坑里丑事的报复。
周氏也搞不懂二房两口子想做什么,怎么突然想要过继孩子,实话秦寿楠一直没有子嗣她还是挺乐见其成的,就现在大夫人都偏心得没边了,再有了孙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分多少家财给二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见着昭姐儿的事情按照她的预想一步一步在实现,她不太想节外生枝,既然圣旨都让所有女眷都去,明得是宫里对忠勤伯府的看重,也是给昭姐儿做脸面。
秦雪昭忽然闹出着一出,实在有些不懂事。
周氏劝了几句没劝住,秦雪昭固执起来是非常执拗的:“我不管,我不想让她去,看着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有圣旨又如何,直接让她称病,难不成宫里的人还能来抬她不成!”
大夫人听了这件事情,她心里也有些不满,数佛豆的动作都快了几分,想着宫里对秦雪昭的重视,还是想着随了秦雪昭的意算了,就嘱咐下人道:“她可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锦芙当年就是已经被册封了太子妃也没她张扬。罢了,就一个姜氏而已,就随了她的心意。”
菊香还没来得及去给大房那边传话,秦寿楠就春风满面的走进佛堂来:“娘,明日进宫姜氏就托你照看了,她没进过宫,您多提点些,免得她出差错。”
大夫人和菊香对视一眼,今儿太阳是西边出来了?秦寿楠竟然还会关心姜贞娘?
大夫人用眼神示意菊香先等等不着急去传话,她借着秦寿楠的搀扶从蒲团上站起来:“你这要求提得奇怪,真怕她丢了你的颜面,让她称病不去不就行了吗?”谁都知道太后想见的人是秦雪昭,其他女眷不过是不让行为太显眼,毕竟八字还没一撇,也是为女儿家的清誉着想。
“这可不行!都下旨让女眷都去了,称病不去这不是欺君吗?”秦寿楠提高了声音道。
“楠哥儿,你给娘实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姜氏进宫?”大夫人从秦寿楠的话中听出不对了。
秦寿楠当然知道爵位的事情还不能给她,时机还不够成熟,他反应也是快,反问大夫人道:“那娘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姜氏称病不去?就因为我们是二房,这都还没当上皇后,都要和我们撇清关系了,生怕我这个做二叔的沾了她的光是吗?”
秦寿楠的问题让大夫人也不好回答,她本来就偏心秦寿楠,秦雪昭的行为在她眼里确实有几分这种意思在里面,秦寿楠要不在意还好,他在意了,秦雪昭就不是踩姜贞娘的脸面,而是在踩整个二房的脸。
秦寿楠知道怎么会让大夫人站在他这一边,他再接再厉道:“娘,我身上的伤可是才好全,当初家里为了昭姐儿的前程,让我忍下了这个窝囊气,连为自己讨公道都不能。如今,阖府所有女眷都能入宫,唯独二房不能,儿子,儿子觉得心寒呀。”
大夫人不在乎姜贞娘,但她在乎秦寿楠,听着秦寿楠的话,也觉得秦雪昭有些的忘恩负义了。
秦寿楠觑着大夫人阴沉的脸色,又添了最后一把火:“要是锦芙妹妹还在就好了,她最护短,肯定不会让外头的人欺负秦家,就是当时荣王见了她,都不敢轻视瞧。她要是还在,我就不会受这么大的屈辱了。”
听到秦锦芙的名字,大夫人心里也是一阵刺痛,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呀,待人接物管家理事没一处能让人人挑出毛病,如果不是她去的早,怎么可能让秦雪昭捡了便宜。
两母子挨着一块眼泪汪汪得思念着已经离世的秦锦芙,哭完之后,大夫人对秦雪昭甚至对周氏都有些不满了,直接发了话圣旨怎么下得就怎安排,阖府女眷都去,要是谁不满谁可以待在家里不去。
秦雪昭本以后想要拿捏姜贞娘是很轻易的事情,没想到大夫人直接驳了她的,让她不仅觉得没面子,还认为府中上下一点都不重视她。
周氏这几日身体总是莫名很劳累,她的气色也不太好,不过秦雪昭只顾着发泄她心中的不满,没有注意到周氏的异常。
周氏揉了揉额头,她有些疲惫的道:“昭姐儿,你现在重要的是准备进宫的事情,你有你姑姑留下的遗泽,家世也好,长公主也在帮你谋划,只要陛下喜欢你,甚至不用喜欢,只要他不讨厌你,皇后之位就是你的了。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和姜贞娘一般见识?”
忠勤伯府已经把秦雪昭的名字报给礼部了,又有尹太后的召见,南阳长公主的暗中相帮,即使是自己亲女儿,周氏也不明白,秦雪昭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闹腾。
等她坐上皇后之位,姜贞娘不是任由她揉搓吗?
秦雪昭也不出什么原因,深究起来不过就是她前几次的行为太过分了,怕姜贞娘报复,但又不好意思出来。
周氏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大夫人的做法,不过她还有理智,确实是秦雪昭闹得太过分了。她揉着额头:“行了,你就听你祖母的话,姜氏没什么本事,又好拿捏,你别忘了这次进宫的还有安永侯的两个姑娘,你在别宫那件事,娘查出来了点苗头,可能与她们有关,你进宫还是心为上。”
周氏的语调比平时缓了几分但还是透着锐利,敢对她女儿下手,就要有胆量承担她的报复!
秦雪昭先是气愤,竟然是安永侯的那两个人贱人想害她!
气过之后,秦雪昭对上周氏的眼睛,这才恍然大悟:“娘,你的意思我是可以利用姜氏——”
周氏缓缓握着秦雪昭的手,她把秦雪昭额间的发拨到耳后道:“所以我的昭姐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娘在呢。”
秦雪昭高兴的依偎在周氏的肩头:“娘亲,你对女儿真好。”
周氏慈爱得道:“你是我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疼你疼谁呀。”
——
姜贞娘听到秦寿楠的人过来传话时,她正在抄荣王所作的一首哲理诗,她都没想到众人口中风流肆意的人会有这么沉静细微的视角,写出这样富有人生哲理的诗句来,不过这个形象倒和她见到的没什么差别。
她喜欢抄写荣王的诗词文章,不同于之前抄写女诫时的沉闷寂寥,她抄写这些诗篇时,就好像用笔尖在与荣王交流,去倾听去理解他曾经的所思所想,这样的时间是流动的是欢快的,她的心也是宁静的。
听到下人让她准备好明日进宫,她只平淡的点了点头。
果然如同她所料,大夫人一定会同意的秦寿楠的想法,也不知道周氏和秦雪昭现在又对大夫人是什么想法呢?是不是也有些怨言?
没关系她过去八年都在忠勤伯府空耗了,现在的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滴水穿石,她等着忠勤伯府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只是有一件事情她还是不确定,这可关乎到她明天到底该怎么利用好这次入宫的机会。
“石榴,你进府前应该听很多关于陛下的传言吧,你和我看呢?”姜贞娘找了个借口遮掩,“明天我就进宫了,心里有些静不下来。”
姜贞娘还在想着该怎么润物无声套出陛下的喜好,荣王的属下应该还是知道些陛下的消息吧,只是她一个已婚妇人,还是和荣王有瓜葛的妇人,再来探陛下的喜好,稍不注意就容易让人多少。
谁曾想十六是个没心机,她待在姜贞娘这么几天,也清楚忠勤伯府对她的薄待,也能理解为什么姜贞娘要攀上陛下了,因着这份同情,也为了任务的完成,十六可以搜肠刮肚把陛下的喜好告诉姜贞娘。
只是陛下的情绪太内敛,常桉对下属管理又严,十六想了想去也想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陛下不喜欢心机深沉,心思狠毒的女子,”十六顿了顿道,“对了,陛下很讨厌女子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之前东宫中有个妃嫔给另一个嫔妃推花丛里毁了容,陛下直接把惹事的妃子贬为了庶人。”
姜贞娘若有所思,石榴得话和荣王得竟然是一般无二,难不成陛下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只不过是被秦家人蒙蔽了?
到底是与不是,她明日试一试就知道了。
“二少奶奶对不起,奴婢就只知道怎么多了。”十六愧疚的道。
姜贞娘微微一笑,出言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因为是要进宫,姜贞娘梳妆扮了一番,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串做好没多久的流珠缠在手腕上,她的手腕纤细,颜色古朴素简珠串绕了几圈才刚刚缠好。
宽大的衣袖落下没有人注意到她手上带了一串桃木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