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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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他父皇依仗魏凛,他时候到魏府去玩,看见魏琰在哭,哄她道:“琰儿妹妹不哭了好不好,珉哥哥长大了娶你,天天陪你玩儿。”

    太子不过一句童言,哪里知道魏琰当真就不哭了,伸出肉乎乎的指头,稚声稚气地道:“珉哥哥,拉勾。”

    他十七岁上受封太子,仪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魏府告诉魏琰,他当上太子了,她以后就是太子妃。

    再后来,宫中内侍大太监王大在吴皇后面前泣哭:“魏府望族大姓,又是本朝的历代功勋,太子要是娶了魏姑娘,日后诞下嫡子,嫡子将来继位,魏家就是外戚,自古外戚干政,都是出自魏府这样的大世家啊,娘娘想想汉朝的霍光,万不可不未雨绸缪啊。”

    外戚干政。

    如一记重锤击在头顶,吴皇后当时就后悔了。

    当夜就跟皇帝李览筹谋到三更天,很快,太子妃的人选就换成了孟皎月。

    ……

    李珉一想,魏琰是这么个人,相识多年,她哪有预矩过半步的,可不就是他太心急了。

    “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王刍急急规劝:“您要真格抢了人,您还是太子殿下吗?”

    言官们还不得触柱撞死一串把您拉下太子宝座啊。

    “那孤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与晋王那个傻子过一辈子?”李珉气不过又砸了个杯子。

    王刍道:“如今太子虽然娶了太子妃,但太子府中姬妾之位空缺,要是晋王与晋王妃和离了,太子又何愁不能把人接到府中。”

    成不了太子妃,诞不下嫡子,也就没了魏府这个外戚的隐患。

    和离。

    李珉眼睛一亮,旋即又黯然下去:“孤见不到她,怎知她肯是不肯与皇叔和离。”

    上次在晋王府一见,不知怎么的,魏琰让他再陌生不过了,那神情,那语调,浑然不似他心头念着的魏姑娘。

    原本送了信儿想约魏琰去梨凤亭见个面问问,等了大半日,却不见人来。

    王刍道:“您瞧老奴这猪脑子给殿下出的馊主意,一直晋王妃守礼,却没想过要魏府出面,”他眼皮一耸,自信不疑地道:“晋王妃定然是肯与晋王和离的,要是魏府出面,晋王妃有人作主,如何不肯。”

    提起魏府,李珉却兴致不高地道:“你去,给魏府带个孤的口信。”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

    窗外,一个影子借着日光晃动的遮掩,如幽灵般轻巧地掠过窗户,飘如滚滚的人流之中,眨眼没了踪影。

    不大一会儿,谢豹忧心忡忡地推门进来,轻声嘀咕道:“王刍那边,算动魏府,好叫王妃与殿下和离。”

    李云照捻着手里的毛笔,挑了眉头冷道:“和离?”

    他面前摊开了一封书信,恰巧是魏府送来的,晋王妃自从嫁过来之后一直病着尚未回门,如今听病好了,家中思念过甚,请求王妃依礼回门探望娘家人。

    豁,魏府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这就来要人了。

    “是,殿下,”谢豹道:“和离。”

    李云照稍稍不屑地皱眉:“笑话。”

    “苏沁华有喜的消息传出去,魏府也气呀。”谢豹又拧巴着脸道:“可女人的肚子大了,瞒也瞒不住。”

    “她的事无妨。”

    李云照抬眸凝一眼窗外,夜风习习,虫鸣啾啾,初夏到了。

    “就是不知皇兄和皇嫂怎么想的。”他似是随口道。

    谢豹道:“吴皇后当初悔掉太子的这么亲事,自然是怕魏府之女做了太子妃,诞下嫡长子,日后母凭子贵,魏凛外戚擅权,如今太子娶了孟府之女,旁人再进去就是个侍妾,一个侍妾可比太子妃好拿捏多了。陛下那边自然是心疼太子的,一个女人不是大事,能迁就就迁就了。”

    也就是,在他看来,李览是不会管狗太子李珉魏琰的主意的,对这件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珉多半是算准了帝后二人的这般心思。

    李云照:“嗯。”

    谢豹急道:“老奴偶然听,王妃身边的丫鬟得知苏沁华有孕,急的不行,催促王妃为以后算呢。”

    李云照瞟来个带有疑问的眼神。

    谢豹苦笑了一下道:“王妃什么都没,只当没听见一样。”

    可见她的心仍然不在晋王府。

    他也急。

    李云照如泥塑般八风不动。

    “要是王妃有喜,和离这件事就挡过去了。”谢豹道。

    李云照浑似没听见:“李珉胡闹。”

    谢豹:“太子三番五次想见王妃而不得,大发脾气,这回听了王刍的话,人也安静了,早晚进宫给陛下和皇后请安,呵,看来对殿下跟王妃和离的事,志在必得呀。”

    李云照沉思许久才用手指点着茶几道:“和离不和离,这事主要看魏府怎么想。”

    也看魏琰。

    “还是得看晋王妃。”谢豹道。

    李云照:“若她要走,本王不会强留。”

    不过他仍旧心存希冀:只要魏琰半个“不”字,哪怕有一丝犹豫,他就能把这事给截胡了。

    帝后那边,他自忖对付得了。

    谢豹:“……唉殿下。”

    要是有机会,晋王妃定是要和殿下和离的,这还用吗。

    李云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谢豹被他看的心头发毛,老脸发僵地道:“那要不然,殿下今晚就到王妃房里去……要是成了事,王妃自然不会走的。”

    李云照极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轻叱他道:“谢豹!”

    谢豹一个激灵挺直了腰背:“殿下恕罪,老奴失言了。”

    李云照手负在身后,从书房踱步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风入松门前,正要转身回去,哪里知道里头的丫鬟眼尖,迎出来的很快:“殿下。”

    “嗯。”李云照应了一声,只好高抬贵步迈进风入松。

    魏琰正半躺在藤椅上翻着从书市淘来的逸史啦市井奇趣啦,看的津津有味直瞪眼睛,妈呀,这个时代的人脑洞好大,作风好大胆好开放,好热情好奔放,见她笑的一惊一乍的,绿云凑过来瞧了瞧,不禁啧道:“……情哥哥,我怎的忘了正事,只怪你那物儿诱人心思,可恶……嗯,对不住,情哥哥,我非骂你,亦非责怪那物儿,咳,我不知怎的了,干脆来个热锅炒豆子罢……”

    “春郎奴家心窝窝里儿痒得紧……春郎!②”紫梅也凑了过来,她捏着嗓音,细细长长地学着话本里的调调念了句。

    光影明暗交错倏然一闪。

    珠帘外透出一袭玄色身影,脚步顿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邦邦道:“春郎?”

    作者有话要:

    ②出自《画眉缘》,清代话本。

    ——

    明天修个文,不定时更,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