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安定(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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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从袖中掏出李云照给她的和离书,楚楚可怜地随口扯犊子:“妾身或许会像益阳县主那样找个道观修行吧。”

    “和离?”李珉的视线紧紧地团在她周身,缠绕的她芒刺在背:“修行?”

    魏琰立刻酝酿情绪泣道:“魏家遭逢变故,妾身想去为祖父母、父母祈福。”

    “琰儿何须如此?”李珉宽慰她道:“你家人只是暂且受难,孤日后定会关照他们。”

    魏琰道:“妾身知道太子会提携魏家,所以敢把龙翼暗卫的事告诉太子。太子,暗卫的事您就允了吧。”

    李珉不太高兴地哼了声道:“到底琰儿到底还是为了救李云照吧。”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破了她的安全距离,魏琰紧张地一连往后倒退数步,李珉逼到只离她寸许才停下来:“要孤送他去晋州容易,孤不单要龙翼暗卫,还要琰儿,琰儿答应孤吗?”

    “琰儿要是不想进太子府,孤可以为你修一座道观,”李珉轻笑道:“一应待遇如同太子妃,琰儿答应孤吗?”

    魏琰听得惊惶,心中却又飞快地盘算筹码:“殿下若执意以妾身为条件,妾身想问问殿下,倘若妾身觊觎太子妃之位,殿下会许诺给妾身吗?”

    李珉细细地瞧了她一眼,忽而轻笑道:“此话出孤之口,入琰儿之耳,孤给不了琰儿太子妃之位,但日后孤承袭大业,会把正宫皇后的凤印捧给琰儿。”

    魏琰似是衡量许久,终是道:“不是妾身计较名分,只是殿下若一味抬举妾身,只会叫太子妃愈发容不下妾身,因而妾身不敢没名没分地跟殿下回京。”

    她拿手帕拭泪:“上回要不是晋王相救,妾身还不知道被她羞辱成什么样儿呢。”

    她同他告别的女人的状了,这是为他争风吃醋的兆头啊。

    李珉心中一喜,口中安抚魏琰道:“上次是孤疏忽了,孟氏贱婢猖狂,孤回府后狠狠训斥了她一顿,也算为琰儿出了口恶气。”

    他此言不虚,那日回府之后不见魏琰,尽管不好当着婢女奴仆的面与孟皎月闹僵,可他有的是手段,夜里便携府中一美艳姬妾去了太子妃房里,要她与姬妾一同侍寝,孟皎月自然是放不开的,一下气怔了,他则与姬妾当着她的面颠鸾倒凤,极尽卖弄风情,把个孟皎月几乎气死,如今还喝着汤药躺在床上顺气呢。

    “若殿下时刻庇护,妾身自然愿意同殿下回京,”魏琰下了决心道:“只要殿下答应妾身将晋王护送到晋州。”

    龙翼暗卫。

    美人儿。

    不过换李云照一条命。

    李珉答应的爽利:“孤允你就是了。”

    ……

    自魏琰离开半日之后,李云照伏在马背上颠了五十多里路程,除了各山头不长眼的匪贼,那些专门冲着他来的官差或是刺客们竟绝迹了,再没有遇上一个。

    李云照下马买了些治伤的药粉,又跳上马背,朝晋州驰奔而去。

    ……

    晋州城门对面的一座茶楼里,无论男女,没有一人不收拾的齐齐整整,衣饰光鲜。二楼更是当地高门世家消遣之地,垂着珠帘,叫外头人窥视不到内里的光景。一处包间里的紫袍男子忽然站起身凑到珠帘旁,伸手挑了起来:“琰儿请看,孤的皇叔要进城了。”

    魏琰往下头瞥去。

    晋州城门处,李云照一袭半旧的襕袍,未着襥头,只用木簪挽发,他牵着一匹骏马,他同守门的兵士了句话,那人马上换作恭敬面孔,请他入了城内。

    “孤话算数,琰儿这下该放心了吧。”李珉道。

    茶楼里有歌女在卖唱,声如箫管,吐字如珠,曲儿唱词伤感,激得魏琰险些落下泪了,她赶紧扭过头来,从脖颈上解下那块玉兽牌:“殿下认得它吗?”

    李珉伸手拿起来瞧,许久,他面色郑重地道:“孤听先皇帝一生有十二块兵符,除了用以调动禁军之外,还有一块最为神秘的便是用来调动龙翼暗卫的,可惜直到他过世多年,父皇都未曾找到那块兵符,原来是它。”

    那上面的纹路机关同传到他父皇手里的其余是一块如出一辙,假不了。

    “妾身谨遵诺言,”魏琰道:“殿下快收起来吧。”

    李珉心翼翼地收入囊中,又来另一样喜事:“琰儿该随孤回京了。”

    魏琰呆滞了一瞬,垂下首去轻声道:“好。妾身以后便依仗太子殿下了。”

    李珉朝她伸出手。

    魏琰沉下心来,稍提了提衣裙,迈下台阶。

    还未走出茶楼大门,就听噼里啪啦好一阵大声势的脚步声,外头耀目的光影中忽然走进一个人来,他还是一如从前眉眼温煦的模样,带着极淡的笑意,双眸里却凝成寒冰:“太子都到这里了怎么不入晋州城坐一坐呢?”

    “哟,叔父啊,”李珉猝然变了脸色,只是语气还不甚轻佻:“我以为叔父入了晋州城就再不敢出来了呢。”

    他睨了一眼魏琰,笑道:“叔父一路上还安好吧?侄子看在琰儿的份上放叔父一条生路,叔父是来还侄子这个人情的吗?”

    李云照朝魏琰投去片刻注目:“我来接你婶子回家。”

    他身后乌泱泱的武士们霎那把视线投向笑起来眉目含春,浪荡公子成色很足的李珉身上,用嫉恶如仇的愤慨目光瞪着他,似乎只等李云照一声令下,便上前拿下他。

    李珉头疼地道:“叔父也来的忒快了点儿。”

    未留给他片刻离开的余地。

    “夫人,”李云照对着魏琰拱手作揖:“还不快到为夫身边来。”

    魏琰被他点了一语,登时心思活泛了。

    李云照有备而来,而李珉只是微服,随身带着几个侍卫罢了。很显然,李珉今日若执意要带她走,怕是不能了。

    魏琰好奇地想看看李珉究竟对她,不,对原主究竟有几分入骨的执着,她只当没听见李云照的话,寥寥一瞥李云照就偏过头去,不言不语。

    李珉不舍地看了她几眼,而后恨恨地朝李云照冷笑:“叔父真是个痴情人。”

    完,他带着乔装的侍卫们,鱼贯出了门,跳上马背扬鞭而去。

    得了龙翼暗卫的兵符,区区一个女子又算什么,往后抢回去就是。

    魏琰心中冷笑:果然如她想的一般,狗太子。

    李云照走到魏琰身边,温声道:“走吧。”

    魏琰仰起脸去看他,从前优渥的王府生活把他的脸养的白净的像琼脂一般,一路逃来晋州的风吹日晒让他脸色深了一点点,却更加深了他的气势,她女人一般缩了缩身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叫她好惊讶。

    李云照道:“你走了以后我一路再没遇到麻烦,心知定是有人为我挡了,到了晋州又听到你没进城,想来一定是路上遇到李珉了。”

    魏琰犹不解:“就算我遇到他,却又为何一定在这里呢?是个什么缘故你一。”

    李云照道:“这个好猜,既然有人为我挡麻烦,必定是有人拿出东西去交换,一想便知。”他指了指茶楼的飞檐翘角:“既然是交换,魏姑娘自然要看着我入城才放心,还有比这里更好看我入城的位置吗?”

    魏琰被他一番分析的服气,眉眼无端飞扬起来:“李十二你真靠得住。”

    李十二。

    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唤他。

    李云照听得心头欢喜,唇畔隐隐有笑意:“快些回去吧,就剩你了。”

    魏琰雀跃道:“他们都到晋州了?阿元也在吗?”

    “魏公子也在。”李云照回她道。

    魏琰这下心急的不行,催促他:“那还不快些,磨蹭什么,倒要叫我怀疑你想去看楼上的歌姬。”

    李云照失笑,也不同她计较,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入了晋州城门,远远看见一个须发半白的魁梧男子马过来,在她跟前下了马拱手道:“臣晋州节度使萧宁恭迎晋王、晋王妃入城。”

    他身后,萧朝领着辆华丽的马车,婢女们见了她,立刻迎上前搀扶魏琰坐上马车。

    李云照纵身上马,俯身在马车的车窗前同她:“他们都在家里等着咱们两个呢。”

    魏琰心下忽地慌乱,脸上热辣辣地烧起来,她放下帘子遮住外头的光线,听马车叮叮当当驶过闹市,在悠长而静谧的一条巷子前停下。

    “走几步就到了,”她听见李云照的声音:“萧大人不必再相送,快回吧。”

    萧宁客套地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在晋州的地盘上,有需要只管来,不要见外之类的话。

    马蹄嘚嘚声远了,魏琰从马车里出来,踩着陌生的青石板往巷子里走去。

    早有丫鬟出来迎他们,绿云跑近了抱着她的腿哭出声来:“奴婢总算把王妃给盼到了。”

    魏琰嫌在外头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扶起她道:“走,进屋叙话。”

    这是一座五进五出的院子,从前到后方方正正的五重院落,白墙黛瓦,十分干净大气。门前高悬了“晋王府”的匾额,可见晋州节度使萧宁还是把李云照当晋王对待的,魏琰少不得对萧氏父子多出几分好感。

    “魏姑娘,”入了正厅,李云照不叫她去后宅,屏退了下人道:“有个事我须和你议一议。”

    魏琰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净了手擦干去端茶润喉:“是什么个事儿?”

    “来了晋州不必在京城,日后府里的吃穿用度少不得要紧巴巴的,”李云照有些为难地道:“还请魏姑娘为我当这个家,每日算账,倘或这日多了,明日就要短一短,支撑些时日才好。”

    这是缺钱了。

    “从前的银票或家当丢了些吗?”她问。

    走之前,银票和家当折算到一起少也有千万两,怎么才来就要节俭度日了,魏琰不甚明白。

    “是晋州缺钱了。”李云照道:“萧宁大力招兵买马,府库里早空了。”

    这阵子都上大户们的主意了。

    晋州人往西北走,经过河西走廊,到波斯大食贩卖丝绸瓷器陶器,带回来的未必是银子,很大可能是粮食,颜料,眉黛,又在国内贩卖,赚了不少钱,富户还是不少的。

    军队筹备仗要粮草,要人,要马匹,最重要的是要银子,也是眼下最急需的。

    遇到州府养兵马的年头这些富户也是悲伤,官府将他们看做肥羊,软硬都要宰上一刀,急了眼不定直接抢,那是没有什么保障的。

    晋州积贫积弱,关系纵横交错十分复杂,萧宁派去两拨人想从富户们手里些饥荒,可人一进门就被富户们哭诉来哭诉去,到最后只讨了一杯茶回来,忙了半天无功而返。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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