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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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行险招。

    魏琰脸色发白:“祖母是李十二过于急躁了吗?”

    “有的事情啊动手快也是优势,”魏老夫人笑吟吟地道:“总能旁人个措手不及,你曾高外祖从前仗就是这么个套路。”

    一有念头就兴兵从来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祖母,梓州的东大营是不是离这里很近?”魏琰随口问道。

    魏老夫人道:“这话你该去问周太妃,她呀最清楚梓州的地形所在。”

    魏琰长长地“哦”了声,她许久没到周太妃跟前请安了,婆媳关系冷漠如斯。

    “琰儿和周太妃不亲近?”魏老夫人讶然道。

    她认识周太妃二十余年,那老太婆是老狐狸了点可待晚辈还算是和善的,怎么瞧着自家孙女不是很愿意提那老狐狸的模样。

    “是不大亲近。”魏琰道:“不过我敬重她。”

    她揽着魏老夫人的胳臂道:“祖母别同孙女扯闲话了,咱们今晚也去观战好不好。”

    “嗳——”魏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针线,目光挑向窗边挂着的一把剑鞘雕花镶嵌红宝石的宝剑:“琰儿静下心等他回来就是。”

    魏琰垂下头懒懒地把玩摆在手边的一块玉如意。

    魏老夫人:“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掺和,一来容易分他的心,二来家宅安宁比什么都强你要给他守住。”

    魏琰耷拉着脑袋,听的左耳进右耳出。

    “我听昨日府里赐死一名乳娘?”她又问。

    魏琰“嗯”了声:“是吴姬的儿子李翎的奶娘黄氏。”

    魏老夫人道:“晋王这么果断赐死她,不会只因为两碗牛乳吧?”

    她还未改从前的称呼。

    李云照处置黄氏未免太急了些,让人不得不多想一二。难不成黄氏和梓州有关,魏老夫人怔了怔神。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

    魏琰就更没想过别的了,她回想了那天事发的前后,道:“祖母提醒的是,吴姬那边孙女留个心眼。”

    原本在晋王府时就不声不响的吴姬等四位贱妾来了晋州之后更沉寂了,若不是每月发月例银子点账,她大多时候都想不起她们来。

    “苏姨娘没了的事元玉还不知道,”魏老夫人换了个话头:“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对了,前两天苏公子来过。”她话到这里住,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琰。

    魏琰:“他是来责问阿元吗?”

    魏老夫人道:“是晋王让他来的,略坐了会儿就走了。”

    没有过问魏元玉的事。

    “李十二让他来的?”魏琰瞪大杏眸:“他这么的?”

    魏老夫人郑重地点点头:“只听了几句从前京中一些不相干的往事。”

    京中不相干的事……

    魏琰想到吴姬和黄氏起身就走:“我回去了。”

    魏老夫人也不留她:“去吧。”

    魏琰回到府里径直叫人去请吴姬,劈头就问:“黄氏的事不单单是贪了李翎的牛乳那么简单吧?”

    吴姬面色苍白,人似弱柳一般:“妾身不知。”

    魏琰道:“我听你从前也是二品官宦人家的嫡女,后来因何给晋王府做了贱妾?”

    以吴姬的出身怎么也得挣上个良妾吧。

    “妾身不记得了。”吴姬语气忽然变得敷衍,她推诿道。

    “连你自己是怎么嫁进晋王府的都不记得,”魏琰轻笑道:“出来有人信吗?”

    吴姬紧抿着唇:“那都是在夫人进门之前的事了,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她抬起头来看着魏琰:“不过让我白白伤心罢了。”

    “你只拣黄氏的事给我听吧吴姨娘。”魏琰强势地道。

    “一个婢子就更没什么好的了,”吴姬道:“哪里人氏府里多少银子买进来的哎哟这我哪里记得住啊。”

    魏琰冷笑:“是啊吴姨娘大忙人如何记得住一个婢子的来历。”她兜头话锋一转:“吴姨娘记不住,太妃可记得清楚,紫梅——”

    紫梅应了声:“奴婢这就去太妃那里问问吴姨娘的事。”

    吴姬一瞬慌了神,嘴巴却还是硬道:“夫人只管问去,府里多的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魏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不时瞧一眼吴姬并不放话。

    吴姬心中惴惴,坐到神思昏倦才见紫梅回来:“夫人、吴姨娘,太妃请二位过去用晌午饭。”

    “夫人还不请吗?”吴姬站起身来,见魏琰迟迟不动,问道。

    魏琰摆手:“这就走。”

    她量了两眼吴姬:“我听吴姨娘起初给公子做通房丫头的时候才十五岁,是他后宅里的独宠?”

    从前在晋王府的时候素采同她提过,吴姬等四位贱妾从前是李云照的通房丫鬟,生养之后才抬了妾的。

    一提“通房丫头”吴姬满脸涨红:“不敢是独宠,那年公子才十七岁,每日里还要去上书房念书的年纪不怎么来后宅的。”

    宠。

    之于晋王府的女人们来王府里的荣宠不过是鼻头上的蜜糖,想的到,吃不到。

    私下里她听见旁的姬妾抱怨:听晋王年幼时弯弓射箭伤到了根子,懂人事后跟通房丫头那事就像五老儿挑水进门就跌倒,孩子怀是能怀上就是少了许多趣儿。

    “走吧。”魏琰道。

    东厢房。

    周太妃手执画笔,收了最末一笔后招手叫她们上前观赏:“你们看我画的少年郎如何呀?”

    她笔下绢帛上的少年桃花生面,梳油头挽绿鬓穿华衣,一双凤眸仿若与李云照几分神似,是鱼龙白服的少年先帝。

    魏琰:“人儿好个相貌,好工整的画功。”

    周太妃瞥一眼吴姬:“你看着呢?”

    “画的真传神,”吴姬道:“太妃的画功越发精妙了。”周太妃又提笔在留白处添了只舟:“片帆飞渡,孤舟远游,这里当还有另外一人。”

    完她寥寥数笔在岸上画了一位白衣书生,问吴姬:“你可认得他?”

    “认得,”吴姬唇齿发抖,细声道:“是妾身的祖父吴潜,先帝年少时君臣二人同游杭州,太妃画的是他们在京杭大运河渡口的情景。”

    那时先帝还尚未登基,不过是偏安府邸的梁王,常和一众好友游历山水修身养性。

    周太妃点头道:“先帝待你祖父亦兄亦友。”

    吴姬忽然跪道在地抱着周太妃的腿哭道:“妾身知道太妃是看在家祖父的情分上才护着妾身活下来的。”

    周太妃看了一眼魏琰:“你都听到了?”

    魏琰:“听到了。”

    周太妃道:“先帝死后吴家被抄家女眷没入官中为婢,蛮,”她指了指吴姬道:“被赐给大长公主府,是我忝着老脸把她讨回来放在云照房里的。”

    原来吴姬的闺名唤作蛮,这回倒把她的身世来历弄清楚了。

    魏琰笑道:“昨日李十二缘对黄氏下了死手,我担忧有别的事情牵扯,吴姨娘不肯故而我来问一问太妃,太妃既对吴姨娘知根知底我便没什么要的了。”

    她把黄氏点了出来。

    周太妃见她眉间忧愁,讶异地道:“黄氏是你碰巧遇上才知她私贪翎儿每日的牛乳,云照因此动怒才赐死她的,若有别的牵扯不要云照,我早把她撵出去了。”

    魏琰暗暗观察周太妃的神色,她的坦然毫无隐瞒是这么个理儿。

    难道魏老夫人和她一块儿都想多了,黄氏之死与李云照所图的梓州毫无瓜葛,他本性暴戾嗜杀只不过她被蒙蔽了双眼从前未看清罢了。

    她侧眸去看吴姬,那妇人脸上微有惧色,偏头刻意避开魏琰的视线抿唇不语。

    魏琰心道:大户人家的妻妾,妻视妾如眼中针,妾视妻亦如胃中之棘,从来冰炭不容,我再追问不止难免要得罪她,先就这么着吧。

    “别坐着了,来吃饭。”周太妃道。

    她日子过的节俭,餐桌上上来两荤两素一汤,分量都不大将将够她们婆媳三人吃的,婢女布好菜默默侍立在一旁,一切礼仪如旧仿佛还在晋王府那般。

    清淡倒也可口,魏琰跟着周太妃的节奏细嚼慢咽,半个时辰才放下筷子。

    里间的炭盆烧的旺,婆媳三人俱宽去外罩,漱了口净了手都歪在软榻上发怔,个个俱是云鬓玉容却心事重重。

    男人外出……姑且是仗吧,家里的女眷们最是忧心。

    “太妃,”魏琰道:“我有些事先回去。”

    周太妃对魏琰摆摆手:“你先回罢,蛮服侍我就行了。”

    从周太妃那儿回来,魏琰翻来覆去想不通,又不甚明了哪里想不通,便把管家朱殷叫来问道:“府里选乳娘进府是你经手的吧?”

    朱殷道:“是。”

    “我见府里的乳娘多半敦厚老实,”魏琰道:“为何李翎的乳娘黄氏却和旁人不同?”

    生的妩媚妖娆穿的也艳丽招摇。

    朱殷迟疑片刻道:“黄氏是吴姨娘进府后找回来的,是她从前在身边服侍的婢女。”

    “想必她在进府之前就生育了吧?”魏琰道。

    否则怎么能给李翎做奶娘。

    朱殷眼神躲闪:“夫人所言不差。”

    “她与黄氏从前既是主仆,黄氏进府后又是如何安排她丈夫和孩子的?”魏琰道。

    朱殷脸色大变:“黄氏进府后没多久他们就死了。”

    “他们的死和晋王府有关?”魏琰瞧着他突变的脸色问道。

    朱殷见瞒不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家丑该烂在肚子里的,只是夫人问起老奴不敢不如实相告。”

    “李翎不是公子的孩子。”他脸色灰败地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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