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急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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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暂且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但凭着对张姬病情的判断,宛禾定是在张姬的唇脂里动过手脚。

    “冤枉啊夫人,奴婢什么都不懂。奴婢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宛禾拖着长声泣道。

    魏琰眯这眼眸看她的唇:“既然是张姨娘赏你的,该是你们一同买的,为何张姨娘的都用的见底了你的才启封呢?”

    盒子里的唇脂只用了一个不大的坑,有拇指头那么大,剜痕新鲜。

    “奴婢舍不得。”宛禾垂着头,眼珠转了转道。

    魏琰道:“你和张姨娘果然主仆情深,那我便赏你日日涂着它去侍奉张姨娘如何?”

    宛禾眼眸一颤:“这……夫人奴婢舍不得。”

    就在这时,张姬院子里的粗使丫头乔儿凄惶地跑过来,跪地哭泣道:“夫人,张姨娘要不行了。”

    魏琰瞥一眼宛禾:“你与张姨娘主仆一场,自然不会让她孤零零走的吧?你跟着她去既全了主仆之情到了地下也叫她有个伺候的人儿。”

    给张姬殉葬。

    宛禾眼前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哀声道:“张姨娘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昨个儿从乔儿嘴里听得风声之时她没当回事,心中嗤笑魏琰好残暴,连周太妃都没指派过身后谁来陪葬呢。

    一个的张姨娘,呸,她也配。

    可当宛禾从魏琰口中听得时,心肝都颤抖起来,某种感觉下意识地告诉她魏琰做得出来。

    乔儿大声哭道:“张姨娘已经断气了……”

    魏琰给素采使了个眼色:“素采,给宛禾姑娘收拾收拾,好叫她体面上路。”

    素采会意,弯腰撅住宛禾的下巴往上一抻:“哟这唇儿这般苍白太丑了我先给你涂个喜庆的唇色吧。”

    她用指尖挑出米粒大的唇脂,涂到宛禾唇上,还刻意往里面抿了抿,几乎怼到她的舌头上才作罢。

    宛禾面色大变,装腔作势“呕”的一声吐了一口出来,却不是从胃里出来的,是把口中的唇脂吐了出来。

    显然,她不敢咽下去。

    魏琰冷笑道:“吐了就再补上,总得给宛禾姑娘收拾得像个美人儿的模样。”

    素采摆手叫婆子过来押着宛禾:“把她拖到柴房去从头到脚好好拾掇拾掇。”

    婆子麻利地把人弄走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乔儿忽然收住眼泪,悄声道:“夫人,张姨娘醒了。”

    之前不过是她们合起来演戏罢了,张姬可没那么轻易就死掉。

    “神智清醒吗?”魏琰问。

    乔儿神色悲凄:“醒来就起了胡话。”

    魏琰皱眉道:“把朱管家给你的解毒丸加量喂给你们张姨娘。”

    她曾私下里吩咐朱殷,去找当地的大夫问一问晋州当地可有什么有毒的野浆果之类的,颜色艳丽的,汁水足以混淆进唇脂里的,若有,要些解毒丸来。

    寻了一圈问到只有一种长在晋州山崖上的叫做“凫霓”的浆果,其果色泽艳丽,其果汁有毒能使人四肢麻痹,但从未听过有人吃了它变疯癫的。

    朱殷不抱希望地要来几副解药,还带了凫霓的干浆果回来。

    魏琰拿了两粒凫霓放在瓷杯里,暂未瞧出端倪来。

    乔儿得了吩咐,连连拜谢。

    “走吧。”魏琰轻提一下裙摆,想要跟过去看看张姬。

    猝然,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一抹浮动的阴翳,宛如一道缚住她的白光的漩涡,飞快地一圈又一圈把魏琰卷进去。

    她的头一沉觉得很不对劲,而后脚步跟着虚浮起来,她摇晃着险些晕倒。

    “夫人。”绿云一把魏琰扶起来,担忧让她声音都在发颤:“您怎么了?”

    “头晕。”魏琰道:“快扶我回房。”

    “夫人您到底怎么了?”绿云一边叫人一边扶住魏琰。

    魏琰:“我的神智似乎被什么给控制了,头脑里一片浑沌,绿云快叫人去为我请大夫。”

    这是她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而后,魏琰晕倒在婢女怀中失去神智。

    “张姨娘给夫人下的蛊发作了。”很快,李宅的仆婢们就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他们的当家主母魏琰中了巫蛊。

    魏琰病了。

    即便周太妃再没有心思管这一群姬妾的事,此刻也不得不出面镇着这一大家子的妇孺仆妇。

    “妾提醒过夫人,巫蛊之事来得急,夫人不信……”许充仪搀扶着周太妃,话语惋惜地道。

    “只怕要找人做法才能解得这蛊咒吧?”杨充德道。

    看着侧卧在床帷里人事不知的魏琰,周太妃耳边嗡嗡嗡地响,她声音疲倦:“我已派人去晋云观寻晋云道长。”

    来惭愧,自从来到晋州之后,周太妃深居简出,竟没有去晋州最有名的晋云观醮,和晋州名气很大的晋云真人素昧平生,不知能否请到他相助。

    许充仪道:“太妃既要请晋云真人为何不去求萧节度使情?就算真人不认识咱们,难道还不卖萧节度使面子吗?”

    “云照不在家,”周太妃面露难色:“倒要叫谁去萧府合适呢?”

    正踌躇间,仆人来报,顾勉来了。

    周太妃面色一凛:“照儿走的时候不是交代不要再与顾家来往吗?就家中妇孺不便接待,发他回吧。”

    李宅的护院如今是晋州节度使萧朝的人,萧朝不希望李家和顾家走的太近,两家已许久没来往了。

    “太妃……”仆人还要情,被周太妃不耐烦地撵出去了。

    “太妃,”许充仪眼中一亮:“不准顾家也认得晋云真人。”

    周太妃沉思片刻厉声道:“不可。”

    “是,太妃。”许充仪诺诺不敢做声。

    热,热死了。

    她将要窒息。

    一种粘腻把魏琰从昏睡中暂时唤醒,她伸手揪开胸前的衣襟,呼,凉快了,终于能透出一口气来。

    “夫人。”守在帷幔外的绿云跪在床头一边给魏琰擦拭额头和脖颈间的汗水,一边哭道:“您醒醒啊夫人……”

    谁在呼唤她?

    魏琰看到自己正在溪水边散步呢,她太热了,她跳进了水里,冰凉的溪水激得她牙齿颤,她想要爬上岸去却四肢无力,只能任由身体往水下沉去,肺间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来,剧痛袭来,她逐渐沉溺……

    “不好了,”那厢张姬的院子里有婢女高呼:“张姨娘跑出去了,快拦住她……”

    周太妃赶忙出去一看,只见张姬身着单薄的亵衣,披头散发地在院子里游荡,见谁都咧嘴笑,眼珠子吊在深陷进去的眼窝里跟刚从诈尸了一般……

    “来人,把院门封住,把她给我拉进去。”周太妃道。

    两个健硕的婆子上前扭住张姬,把她拖了进去。

    “太妃,”有人跑进来道:“萧公子听咱们家夫人病了,派了两名大夫过来,太妃您看……”

    周太妃眼神略略一顿:“阿琰还在昏睡?”

    婢女道:“是,夫人一直昏迷不醒,期间呕吐多次,滴水不进……”

    周太妃道:“请大夫进去看看吧。”

    婢女告退。

    周太妃命如岚道:“去取我的琴来,放在阿琰屋外的暖阁里。”

    如岚道:“是。”

    她心道:看来今夜周太妃是要守着魏琰了。

    于是把周太妃一应衣物都带了过去。

    “请周太妃恕罪,老夫才疏学浅竟诊断不出李夫人得的是什么病症,”许久,两名节度使府来的大夫摇摇头对周太妃道:“老夫惭愧啊。”

    周太妃叫人拿赏金赠给他们作为酬谢:“让您二位费心了。”

    见她愁眉不展,其中一名穆姓大夫隐晦地道:“生死有命,太妃不若试试求告上天。”

    他方才似乎听李宅的下人嘀咕魏琰这是中了一位姨娘下的蛊咒才病倒的。

    “您的是,”周太妃心中大怒,是谁这么快就将宅中的丑事张扬出去了,面色却平静地道:“老婆子已着人去请晋云真人了。”

    二人告辞之后,周太妃命人紧闭大门不准放宅中任何人出去,又传下去今日谁都不见,另叫人去将朱殷找回来,不再请什么晋云真人到家里来做法驱蛊。

    “太妃,这?”如岚很是不解。

    “照儿很快就要胜仗了。”周太妃道:“家中万不能出乱子。”

    “可是夫人和张姨娘……”如岚心道:已经出了不的乱子了啊。

    四壁寂寂,周太妃坐下抚琴,起了个《鹤鸣深谷》的调子而后又挑弦换到《映日桃花》的调子,正婉转轻柔之际,忽然叮的一声,弦断。

    “不祥。”她喃喃地道。

    如岚手足俱颤:“夫人,夫人她不会撑不过去吧?”

    “苏升送信儿回来照儿还有四五日才能返回晋州。”周太妃道:“她们只怕熬不过去了。”

    魏琰和张姬只怕都快不行了。

    “即便拖着,公子一回来就要……”如岚叹口气,再也不下去。

    就要办丧事。

    周太妃阖上眼皮又掀开,道:“那就再照儿回来之前把丧事办了吧,”她深深地吸口气:“照儿回来,只得急病殁了。”

    也好不叫李云照悲伤过度,冷了建功立业的志向。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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