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宛如往破开的心口浇上盐水, 疼痛到窒息。
看见夏司容痛苦模样,徐冬觉得自己坏透了,为什么会一叶障目,凭借主观猜测出那些愚昧的话语来叫她伤心。
他完全接受不了夏司容这样哭。
特别在听见了解释, 明明白白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时候, 他心底涌起的悔意更是铺天盖地袭来。
徐冬哆嗦着伸出手, 捧着夏司容的脸, 接下她滚烫的泪珠。
不哭好不好?
求求你了, 求你了还不行吗?
徐冬抖着嘴唇,他想, 他想叫夏司容不要哭了, 可他的嘴巴却被缝住了一般, 张了半天都张不开。
急得他呜呜咽咽,从喉咙深处发出悲鸣, 同时间溢出的,还有他啪嗒啪嗒往掉下的眼泪。
再也忍受不住, 徐冬伸手攀住了夏司容的脖子, 紧紧地抱住了她。
好像只要抱住了,他就可以用拥抱告诉夏司容, 他错了,所以不要哭,不然他怕自己会胆退怯, 最后连道歉都不敢。
一攀上夏司容的脖子,徐冬便情不自禁贴了脸过去,不由自主地拿脸磨蹭着夏司容, 一副猫亲昵模样。
他何时这般明目张胆过, 想要亲热都是怕夏司容反感, 从来都是心翼翼靠近。
如今情绪溃堤,他内心长久以来的渴望不再受控制,任性地顺应本能抱紧了夏司容。
就像曾经他跌落温泉池,被夏司容捞起狼狈面对时,也是丧失了理智,在欲·望怂恿下,竟然敢紧紧贴上去,盯着对方的唇就想讨要一个亲吻。
胸口起起伏伏,徐冬脑子里回荡着他爹爹临终前的教导,告诫他一定不要轻易爱上别人。
后来爹爹又摸着他的头,跟他,如果实在喜欢,那就想方设法缠上对方吧,不要故作矜持,否则等一辈子到头了,却只会剩下悔恨。
可爹爹没教导他怎么才算缠上喜欢的人,他懵懵懂懂,偏执地以为,只要跟对方睡一觉,俩人就能够自然而然心意相通了。
不料却是一场遭难的开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莽莽撞撞走过许多弯路,撞的头破血流。
万幸闹过一场之后,阴差阳错下却知道了夏司容真实的感情。
可他这种自作聪明,却误人误己的人,凭什么要求夏司容既往不咎呢。
徐冬紧紧攀住身前的人,紧到要将自己嵚入对方身体的狠劲。
比他更用力的,是夏司容环住他腰腹拉过去的那股力气。
徐冬不知道夏司容有没有怨恨过他,可感受到她勒疼自己的力道时,他却很开心。
这就够了,不管夏司容怨他,恨他,只要还愿意拥紧他,就证明他们彼此在乎。
徐冬将哭花了的脸藏到夏司容颈侧,带着哭腔道:“夏司容,我不要你走。”
曾经无数次想要脱口而出的宣言,徐冬这次再也压抑不住,痛痛快快喊给对方听。
“夏司容只能做徐冬的妻主,而夏司容的夫郎,也只能是徐冬。”
***
管家站在门外,一直等到许久之后,才终于看到紧闭的大门开,有人走了出来。
从厅堂里出来的是夏司容,她眼尾泛红,像是抱头痛哭过一场。
夏司容淡淡绕着四周扫过一眼:“夏语琴走了?”
管家点点头:“走了,女君还有事找她吗?”
夏司容:“嗯,她拿走了徐冬的包裹。”
管家连忙从身后横栏拎起徐冬的包裹,笑道:“在这呢,走的时候我给拦下了。”
虽然不知道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管家想,向着自家少爷跟女君准是没错儿。
这阵子少爷的精神状态萎靡不振,女君也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的,虽然有在掩饰,但她却看得出来,他们俩闹矛盾了。
今日有那开的趋势,她可不得看顾着,至于夏语琴这个捣乱的,她随便找个借口要请闻少爷过来就发走了。
她一路看下来,自然不会叫夏语琴拿走少爷的包裹,里边的东西少爷那么宝贝,要是弄丢了,她可担待不起。
当即管家就把手上的烫手山芋递给夏司容,看她拿了包裹就往主院走。
走近堂屋,管家看见了自家少爷那双比夏司容还红的眼睛。
看来少爷跟女君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刚刚隐约传出门外的哭腔她没有听错,俩人这是在里边儿抱着头面对面痛哭呢。
管家刚跨进门口,就看见自家少爷猛然抬起头望过来,眼神缠绵眷恋。
好像以为进来的人是夏司容,可等他看清了,知道进来的并不是夏司容时,他满眼的痴恋瞬间便收了个一干二净。
自家少爷这么现实,管家只能笑笑,故意问:“少爷还下蜜桃庄去吗?”
徐冬垂眸,抿了抿嘴唇,用那把哭哑的嗓音低低回道:“先不去了。”
自时候起,少爷脸上的表情就鲜少波动,好像遇到女君开始,少爷才慢慢有了作为一个人鲜活的感觉。
管家看着此刻窘迫的少爷很感慨,忍不住挑拨道:“前段日子女君要搬走呀,如今也不搬了吗?”
这回管家没有听到她家少爷的答复了,不过看她家少爷的眼神,就知道这俩情人的矛盾都自己解决好了,用不着她这把老骨头操心了。
管家摇头晃脑,嘴里着一些“都不走就好”“是情骂是爱,和和美美到白头”之类的话,嘀嘀咕咕的往外走了。
徐冬听着,心里有些惘然。
正呆呆看着窗外余晖洒在瓦楞上的金色光线发愣,耳朵却能灵敏地听见一阵稳健迈近的脚步声。
那个人该走怎么样的步伐,徐冬好像能够提前一瞬猜到。
转头望去,果然是夏司容。
夏司容再次返回,走到徐冬附近,不动声色地探索着他还有没有其他收拾好藏起来的包裹。
梭寻几轮,看到没有大发现时,她微蹙的眉间才稍稍松开。
徐冬问她:“仆人都遣开了吧,我能回去了吗?”
夏司容应了一声,“我送你回屋吧,今天你走了太多路,还得拆开检查下。”
她走到太师椅旁边,将徐冬用作代步工具的拐杖随手放到另一边,故作轻松道:“你不急着去庄子吧,要不要通知一下那个帮你忙,要准备车辆的人一声,跟她不用需要了?”
决定偷偷跑掉,中途出了夏语琴这个岔子,徐冬不知道怎么跟夏司容明来龙去脉。
但他怕夏司容会误会,如今的徐冬深谙不主动避嫌就有可能会造成误会的道理。
于是他张着眼睛,紧张地看着夏司容,声解释道:“我没想让她准备,我跟管家他们在府门僵持的时候她看到了,我没喊她,是她自己主动进来的,还跟我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都没有搭理她的。”
夏司容侧着耳朵认真听,听完了,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好像这个话题很无聊,她只是随便问问,至于徐冬回答得怎么样,她都不会在意一样。
夏司容这个模样,让徐冬摸不准自己回答得好不好,很是忐忑地看了她一眼,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
见夏司容确实没有话要,徐冬抿抿嘴,心翼翼问道:“你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没有。”夏司容又把拐杖踢远了一点,很快回答道。
徐冬就好,他揪着夏司容的衣角拉她过来,一点一点靠近她的手指,然后缓缓张开五指挤入夏司容手中,跟她十指紧扣。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事情呀?”
夏司容垂眸,望着徐冬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你是想问可不可以知道关于苏唐的事情吗?”
徐冬的脸登时就红了,他才没有很介意苏唐。他只不过是很想知道夏司容过去的事情而已啊。
在了解这个的过程中,顺便、顺便知道一下苏唐,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徐冬红着脸,毫不闪躲地迎上夏司容的目光,掐着夏司容的手指,羞愤道:“我可以啊。”
夏司容捉住他作怪的指尖,笑了,“那我也可以。”
这漫长的一生,徐冬最好是想知道些什么,正好她有许多个方面,可以让徐冬慢慢“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