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课后练习我今晚很闲。
“知道你是好意, 不过以后……唉,这种话还是让老师来吧。”
回教室的路上,老林叹着气, 跟周渝絮絮叨叨。
“这次是范围的,但邵老师肯定生你气了。”老林,“你一个学生又没法跟他争,还不如让我……”
“那要是您话,邵老师会记恨您吗?”周渝问。
老林卡壳了。
“哎, 你别用‘记恨’这种词。”他,“没有那么严重啊。”
“他记恨我无所谓,穿了, 他也管不着我。”周渝耸了耸肩,无视了老林,“那还不如我替您被记恨,对吧。”
老林嘶地倒抽了口凉气, 周渝这话糙得让他没眼看,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我记得刚来那时候你不这样啊。”
“我跟钟粤学坏了。”周渝一笑。
老林:“……”
周渝步子轻快地往班上走,走路时裤兜里手机嗡嗡地震。
回到座位上开一看, 居然是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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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渝莞尔。
可能16岁和36岁的区别就在这儿, 他发现自己心态真的变了。
林老师得对,但他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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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最后一节课是物理,放学之前,做随堂测验。
全班同学埋头做题时,古老师背着手踱步到周渝身边, 在他桌上放下一张纸条。
-课后留一下。
周渝心里知道是物理竞赛的事儿,点了点头,古老师满意地溜达走了。
之后周渝就一直觉得边上钟粤坐立不安的,但是在古老师的课上,他们实在是不敢交头接耳,更何况是随堂测验,头都不敢抬,也无从知道钟粤到底是什么状况。
直到下课铃响起,每组最后一个收卷子,钟粤第一时间转过头来:“刚才鹰老师找你什么事?”
“让我放学后等一会儿。”周渝,“应该是物理联赛的课。”
钟粤笑了笑,收拾书包:“那我在外面等你?”
周渝是想要他等的,但是不知道古老师这事儿要多久,让钟粤一直等着也不合适。
他正犹豫着,忽然发现宋辰收拾好书包出去了。
临走之前还冲周渝笑着了个招呼。
然后,另一个那天在办公室见过的同学也出去了。
周渝:?
不是物理校际联赛的课吗?
他们不是都参加了?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班上人都走空,就剩下他、钟粤,还有在前面讲台上,煞有介事批改着作业的古老师。
……就留了他一个?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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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多半还是物理比赛的事儿,但周渝突然就心里发毛。
和古老师独处,心理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周渝看看古老师,看看钟粤,有点慌。
出乎他意料,本来已经背起书包的钟粤也看了看古老师,看了看他,又把书包放下,坐回了原位置。
“钟粤。”古老师看了他一眼,“你呆在这儿干嘛?”
犀利如刀的眼神让钟粤的表情都僵了僵,他指指周渝:“我等他一块放学,就在班里等行吗?我保证不话。”
陪他在班里等?
周渝一愣。
古老师不置可否,反倒看了看周渝:“行吗?”
被他看这一眼,周渝直接紧张地站了起来:“哎,可以,没问题。”
钟粤把头别开,偷偷地乐。
周渝恼得想踹他,但想到他陪自己留下来,又下不了这个狠手,只拿脚背轻轻磕了钟粤腿肚子一下。
“你真不走吗?”周渝声问,“我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
“没关系,我今天很闲。”钟粤。
“交头接耳?”古老师凉凉地了一句。
周渝和钟粤同时用比军训还快的速度,目光坚决地看向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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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准备了些题目。”古老师抽出一本翻得很旧,页边都卷起来的书,走下讲台坐到周渝前面一排,“我在怀远教了三十年,不客气点儿,剩下那七个参赛的,校际联赛都给怀远当分母,只有你。”
他“啪”的把书摆在周渝面前:“你拿金奖,不100%的把握,我估计着,至少有七八成概率能拿到,所以给你上个课。”
“用不着给别人。”古老师又,“别人也听不懂。”
“……谢谢老师。”周渝。
古老师摆了摆手,开书,示意周渝坐到他边上。
翻开书时钟粤悄悄往古老师那看了眼,古老师也默默看了钟粤一眼。
对视两秒,古老师放弃了作为老师的坚持,叹口气:“你就别听了,写作业吧。”
“好嘞。”钟粤笑了笑,往周渝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周渝正看着他,甚至想着钟粤笑起来真好看。
突然四目相对,周渝完全没料到,不知怎么,耳朵都红了。
古老师专心看题,没注意到他们这个动作,钟粤冲着他又弯了弯嘴角,埋头写自己的作业。
周渝就在老师边上学习,知道钟粤就在自己旁边,他充满动力。
认认真真,从头学到尾。
古老师给他找的这些题,难度跟课上学的不可同日而语,做起来挺带劲。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波,头顶白炽灯荧荧亮着,周渝转头往外望,窗外一片寂寂灯火。
居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行,今天就到这儿。”古老师,“之后有空的话,每天放学来找我。过段时间怀远会开联赛补习班,你跟我练过后,到那边应该很……”
他突然卡住了,不知道这词用普通话怎么。
“惊艳。”钟粤。
“对。”古老师点头,“惊艳。”
“早点回去吧。”古老师,“你这几天物理作业可以不做了。”
钟粤冲周渝竖了竖拇指。
“你不行。”古老师凉凉地,“教完他我就来给你补课。”
钟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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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
城进入十月下旬,天气总算没有那——么热了。
虽然每天还是二十到三十度,没空调活不下去,但至少太阳落山,晚风吹着,不再那么让人心头烦躁。
周渝照旧跟着钟粤一起下楼,他们俩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并肩下楼了。
但是像这样,身边没有兄弟,教学楼黑漆漆一片,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俩的,还是第一次。
过了楼道拐弯,走下楼梯,周渝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脚步声在走廊里带着回响,呼吸声好像也是。
和之前跟钟粤坐在同一辆车里、或是睡在同一张床上时突然的感觉一样,钟粤的存在感变得特别强。
让他想要去看钟粤一眼,却又不敢去看。
而且,钟粤这样话很多的选手,也不知怎么在整段路上一直沉默,像是刻意要放大这种尴尬。
他们俩不经意间手肘会碰在一起,又飞快地分开。
暮色像暗河静静流淌,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其中无声氤氲。
周渝明明没有看钟粤一眼,注意力却全在钟粤身上。
两个人一直这样走到了楼门口,有晚风吹进来。
远处七庙街上灯火通明,依稀照亮了校园的轮廓。围墙、教学楼、还有大片大片浓密的芒果树,在风里摇动着浓绿的枝杈。
“一起吃晚饭吗?”钟粤问。
没给周渝回答的时间,他:“反正也这么晚了,一起吃吧。”
“行啊。”周渝笑了笑,“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钟粤问。
“这还真问着了。”周渝琢磨了一会儿,“我想吃面。”
“我知道你们那有面,名气很大。”钟粤。
周渝点了点头,其实不光有面,还有豌杂面、鸡杂面、肥肠面……一大堆。
“但我们这的面和你们那的应该不太一样。”钟粤。
“我知道。”周渝,“首先它就不辣。”
“……对。”钟粤,“然后里面可能还有鱼丸什么的,虽然我觉得鱼丸不算海鲜,不过你的话……”
“去试试吧。”周渝,“不行的话我就把鱼丸都挑给你。”
“那敢情好。”钟粤笑起来。
继续往外走,穿过校园不算长的道。
刚来这里的时候钟粤每天拉着周渝去这里、去那里,带他看城每一处的风土人情。
可能是想要周渝开心吧。
现在周渝自己也想看。
可能是……想更了解,钟粤过去十七年,生长的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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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粤找吃面的店铺找了快十分钟,周渝被蚊子咬了两个包。
“找个饭馆找那么半天。”他忍不住埋怨,“是不是本地人啊。”
“不是想带你吃好的吗。”钟粤笑着。
周渝不出话,咬了咬嘴唇。
最后钟粤找的那家店铺在七庙街。
从附中出来,这条三折的街叫八卦街,八卦街外面就是七庙街。
七庙街另一边挨着城最热门的旅游步行街,所以七庙街是城最火的美食街。
从八卦街到七庙街,就像从寂静转到热闹,每到晚上,七庙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还能看见拍短视频的美食博主。
钟粤找的这家店门口挂着“手工面”的标志,白面8块钱一碗,加料在菜牌上琳琅满目写了一堆,肉片xx元、猪润xx元、猪红xx元、肉饼xx元、鱼丸xx元……
当然还有最上面的,25一碗的大杂烩。
老板在档口切面,钟粤过去:“两碗大杂烩,不要香菜,两瓶可乐。”
“56。”老板报完数看了眼人,“是阿粤啊,给40吧,个折,可乐送你。”
钟粤道过谢,扫码付了账,拉着周渝进店,刚好还有一张空桌给他们坐。
周渝心里一直就很好奇一件事儿,现在两个人熟了,而且刚刚同样的戏码又发生,他再也憋不住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他,“为什么这边所有的老板都给你折?”
钟粤想了想:“因为我帅?”
“胡。”周渝,“那他们为什么不给我折。”
钟粤差点笑喷了,看着周渝无奈地问:“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
“我的有错吗?”周·理直气壮·渝理直气壮地反问。
钟粤又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没错。你是特别想知道折的事儿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帮过他们一点忙。”
“我明白。”周渝点点头,“就跟之前去火锅店那个流氓似的,是吗?”
钟粤刚绷住的表情一下又乐没了:“我靠,当然不是,我们街上哪有这么多流氓啊!”
“那是什么?”周渝很好奇。
“保密。”钟粤,“以后你没准就知道了。”
保密就保密。
早晚都能知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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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间,两碗手工面端上来,比脸大的大海碗,上面鱼卷、肉丸、瘦肉片……满满地铺了一层。
老板把两碗面端到他们边上,但没急着走,一副很乐意闲聊的表情:“阿粤,今天放学有事情?”
刚才钟粤点单用的普通话,现在老板就也用了普通话。
“啊。”钟粤有点奇怪,但还是点头,“有点事。”
“怪不得。”老板感慨着,又回到了他做面条的档口那,“刚才阿青他们过来,晚上叫你吃饭,你死活不出来,被你抛弃了。我就你这么仗义的孩子,怎么会抛弃他们嘛。”
钟粤:“……”
周渝愣了愣,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你不是你今晚很闲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