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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粲睡得不太好。

    翌日清晨,商粲被大亮的天色唤醒,昏昏沉沉地洗漱一番,打开房门时却看到云端正好整以暇地在门口站着。

    “没睡好吗?”云端也不解释她为什么会在商粲门口站着,看着商粲面色,稍蹙起了眉,“面色不太好。”

    “是吗?云中君真是好关心我。”

    商粲随口嘟囔着,让开房门让云端进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与其是昨天睡得不太好——不如是自从遇到云端之后她就没再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

    在天外天的时候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云端的担惊受怕,在碧落黄泉的时候又得知了云端梦游复发,昨天晚上还被云端赠送的纸鹤激起了一点往日回忆,真是一直都对商粲的心理健康很不友好。

    她本来就辗转反侧,又怕云端今晚还会梦游,一整晚都提着心,侧着耳朵听隔壁有没有动静,比她以往在青屿时只等到子时过还要变本加厉。

    虽然昨天找挽韶要了治梦游的药,但这病症在这个世界似乎也很难用药物根治,挽韶已经算是世上排的上号的药物精通,但想了好半天也只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深沉道:‘睡前吃点儿这个,应该能睡得比较香。’

    根本就是安眠药。商粲觉得这还是不要让云端吃比较好。

    于是这般,商粲在天色微明时才囫囵睡去,毕竟她昨日也熬了个通宵,今天实在是有点熬不动了。

    哎,今天可是要去干正事的,她晚上真应该把自己打晕过去好好休息休息才对。

    心里虽然有点后悔,但商粲面上不显,只打起精神倒了两杯茶,笑嘻嘻向云端道:“因为我昨天晚上心里惦记着云中君呢,本来还想再去夜袭一次来着。”

    云端接过她推来的茶盏,眸色浅淡地看她一眼,道:“哦?结果如何?”

    “没什么结果。”

    商粲口喝着浓茶,耸了耸肩膀。

    “云中君不是锁门了吗。”

    是的,商粲还真不是在随口胡,她昨晚的确没放下心,去云端门口

    转悠了一圈,还壮着胆子推了推门。

    真不错,云端这次可算知道要锁门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挺高兴地回屋睡觉去了。

    云端垂下眼帘,唇角微勾,道:“难怪我似乎听到门口有动静。”

    “早知道是粲者来了,我该起身迎接的。”

    商粲心道这都能被云端听到难道她的轻身功夫现在变得这么差劲了吗,就听云端又淡淡补充道:“但我以为如果是粲者的话是会破门而入的,故而没理,粲者见谅。”

    她在云端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商粲默,半晌才道,“我没钱赔给店家。”

    大早上就在互相胡八道,这气氛真是又诡异又和谐。

    感觉清醒的差不多了,商粲懒懒撑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茶杯,率先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用过早餐之后吧。”

    看商粲面色好转许多,云端站起身来,道:“听闻这间客栈的馄饨不错。”

    也不知道是从哪听闻的。商粲坐在客栈大堂中,看看对面正襟危坐的云端,心中不由怀疑这人难不成是早起去打听了一番吗,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下面来吃早餐了。

    她本来惦记着云端露面怕是又会引起骚动,故而提议仍是在房里吃,云端却摇了摇头,道:‘我想去下面吃。’

    那还能怎么办,云端都这么了,商粲当然只有陪着的份儿。

    然后果不其然,眼下云端没戴斗笠,大堂中的众人都自以为克制着视线朝她们这桌瞟,实际上投来的目光都能被商粲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知道云端那边的感觉只会更甚于她,商粲生出一股烦躁,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筷子篓中取过一根,只简简单单地捏在中,那木质的筷子就倏忽烧成了一撮灰。

    她随意拍了拍,又掏出帕子把桌上的灰擦过一遍,眼都不抬地开口道。

    “看够了没有?”

    商粲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温和,却让偷偷瞄着这边的人心生寒意,纷纷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

    估摸着过不了几天

    云中君身边跟着的是粲者这件事就要传遍修仙界了吧。

    到时候可能就没什么人敢这么盯着她们看了吧。商粲轻哼一声,把桌子擦干净后觉得烦躁稍减。

    “啊,对不住。”她转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二,带着歉意道,“坏了你们家一根筷子,帮我记在账上吧,我会赔偿的。”

    “没、没有,是店给客人添麻烦了。”

    二的态度十分诚惶诚恐,心道:“一根筷子而已,客人不必在意。您、您想吃些什么吗?”

    想着等会儿还是多留点儿银子放在桌上吧,商粲看看云端,开口道:“听你们这馄饨不错,我们要两份。”

    二忙不迭地应着离开了,商粲这才抬头看向一直安静注视着她的云端,道:“云中君也是,对不住了,恐怕会连累你的名声。”

    云端默默摇了摇头,道:“为何致歉,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商粲睁着眼睛瞎话:“嗯?为什么呀?我只是想烧筷子而已,是云中君看的高兴所以要谢我吗?”

    那双琉璃似的眼睛看了她半晌,也不在这个话题上与她纠缠,只低声开口道。

    “我以往出青屿的时候,都不曾在人多的地方久待。”

    “至于如昨日那般堂堂在街上走,那更是自从我成为‘云中君’之后就再没有过的事。同行的人也都这样更好,免生事端。”

    “但我昨日很开心。”

    云端稍稍垂下眼帘,长长眼睫微微颤动。

    “所以我今日也想做些以往做不了的事,只是”她顿了顿,道,“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是这么回事啊,这简直像是她原来的世界里的明星的心情。

    但根本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商粲挑起眉,叹道:“真是挺累的。”

    肉眼可见云端身躯一僵,商粲心道不好她这话似乎容易让人误会,忙补充道:“我是云中君自己。”

    “又不是云中君自己想要出名的,难道长得漂亮实力又强是云中君的错吗。”商粲理直气壮道,“再了,云中君上街怎么了,又没做什么伤天

    害理的事。”

    “要我,不用想这么多也没关系。”

    商粲故意稍微提高了声音,道:“这世上大多人都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云中君既然不喜欢被人过分追捧,那直或者表现出来便是,状况自然会好很多的。”

    “明明云中君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非得躲着藏着不可?”商粲愤愤不平,“真是挺累的。”

    她们青屿讲究“不争炎凉”,商粲不用想都知道处事态度最为出世的青屿对于这种名声缠身导致的状况大概都会推崇躲避退让,凡事以修道为先,其余都是琐事。

    就连她们那不算很循规蹈矩的师父望月也是个神出鬼没深居简出的主儿,更别提其他循规蹈矩的青屿修士了。

    青屿可能只出了商粲这么一个异类,她太“入世”了。

    要她,保持距离才会让人更受追捧——要是整天都在街上晃,那人家看也看的熟了,反而不会再那么狂热地追过来了。

    而云端和她不同,云端大概算是青屿最循规蹈矩的那一批修士,只是眼下看起来似乎还存着些“入世”的心思,难怪会过的这么束束脚。

    商粲在心中感叹着这可能是她以前三不五时会带着云端偷跑下山的过错,忽然听云端道:“表现出来,就是像阿粲方才那样吗?”

    “没错没错,就是像我刚才那——你喊我什么?”

    吓得差点把茶杯打翻了,商粲瞪大眼睛抬头看去,对上云端一派云淡风轻的神情。

    “刚才还自己只是想烧筷子,阿粲果然是在替我出。”

    “不、我那时候就是想烧筷子——”

    左支右绌,商粲难得窘迫起来,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先不这个,云中君刚才对我的称呼、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有吗。”云端眼中似含着几分疑问,“那日城中,我听到有人这么喊你的。”

    “城里是有人这么喊我,但是——”

    “我不能这么喊吗?”

    那双漂亮眼睛又瞬也不瞬地看了过来,清澈目光似有些黯淡。

    这未免有点狡猾了吧。

    商粲心中正警铃大作时,就听到云端轻描淡写出了更加狡猾的话。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总要对你有个称呼。”

    “既然不能喊阿粲,那或者告诉我你的本名,或者——”云端话语一顿,淡淡道,“或者我们暂时以师姐妹相称?”

    “”

    商粲与她对视半晌,默默低下了头。

    “就喊我阿粲吧,挺好的。”

    总在吃瘪,商粲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吃瘪。

    “阿粲,馄饨好吃吗?”

    “好吃。”

    “那就好。阿粲要吃我的吗?”

    “我们两个点的都是馄饨,这家店又只做猪肉芥菜馅儿,吃你的和吃我自己的有什么区别?”

    一顿馄饨也就吃了一刻钟的时间,商粲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月,如坐针毡。

    自从得了她的“准许”——那种状况下难道她还有别的选择吗——之后,云端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一反常态的话多起来,全然不顾现在是在吃饭中,也把青屿的“食不言”规矩抛在脑后,句句不离“阿粲”,听的商粲冷汗直流。

    但还是比让云端喊她师姐好一点,商粲鼓着腮帮子嚼的苦大仇深。虽然也就好那么一点点吧。

    算了,看在云端似乎很开心的份上,她就忍忍吧。

    商粲决定接受在云端面前总是吃瘪的命运,对称呼这件事放弃了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但经此一遭,她方才烧筷子时在大堂众人心中留下的威慑力登时锐减,在云端声声的呼唤中,商粲清晰地感受到又有不少人偷偷摸摸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次反而是冲着她来的人居多。

    商粲被云端喊得头昏脑涨,实在懒得搭理他们,自暴自弃地想着这帮人不看云端也算是种进步吧,忽然想起一事,抬头看向云端。

    “你改了称呼,那我呢?还是喊你云中君吗?”

    她本意是在想“阿粲”这种昵称听起来实在过于亲昵,但如果她能也改改称呼,比如喊云端“老大”之类的,那阿粲听起来就只像是那种帮派里的领

    袖在喊自己的马仔了。

    谁知云端听了后眨眨眼,毫无遮掩之意地指正道。

    “你也不是一直喊我云中君的。”

    “之前,你还喊过我媳妇儿呢。”

    整个客栈大堂都随着她这句话立刻安静了下来,二中的抹布落到地上的声音在这份寂静里都十分清晰。

    商粲忍无可忍地站起身,咬着牙指指门外:“该出发了,云。中。君。”

    作者有话要:客栈众人:以为是老虎,原来是猫嘿

    商粲:本来只想当个马仔,结果上位了嘿

    这周周二、周四不更新嗷,工作忙起来了(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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