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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天可能会死。”

    屋中的浴桶已经摆好,蒸腾的水汽为屋中增添几分湿润的热意,暖融融的让人很能放松下来。

    只是身后挽韶六神无士的喃喃声实在很让人无法忽视,商粲不动声色地收起笑意,向她转过身去。

    “不,或者我可能走出这个房间之后就会死。”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笃定,在半放弃的颓丧之中还掺着点儿忿忿,“我肯定是打不过云中君的——但是竟然要死在商粲你这家伙的陷害里,我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留下字证是你害我”

    “胡八道些什么呢。”

    越越奇怪了,商粲疑惑地拧起眉,奇道:“云端没事要你的命做什么?又没什么用处。”

    “你这人——”挽韶语气顿时变得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你眉毛下面那俩窟窿眼什么时候能派上点儿用场?算我求求你了,用用脑子吧!”

    突然被挽韶劈头盖脸一顿训,商粲莫名其妙,只觉得被挽韶指责没用脑子实在是很大的侮辱,于是抗议道:“干什么,妖士大人不想服侍人就来人身攻击吗?刚才不还是你提出来的,我看不见,一个人洗澡很危险什么的。”

    她着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刻意学着挽韶的语气重复道:“你仔细想想,大家都是女子,我有的你也有,应该断断不会占我便宜——对吧?”

    “我看是你在占我便宜!”

    挽韶气得直咬牙,提高了嗓门嚷嚷道:“我可不想看!我半点都不想看你洗澡!”

    讲的像是商粲想被她看似的。

    “哎呀,这可真是,”商粲故作伤脑筋地扶额,叹道,“妖士大人怎么一套做一套,之前还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怎么差事落到自己头上就只想着往外摘呢?”

    “因为你的安全根本就——”

    挽韶嚷到一半堪堪忍住,气急败坏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洗个澡还能出问题不成!”

    商粲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头推开,好整以暇地笑道:“那还不是看妖士大人惦记着,为了让您放心,我才做出点儿这样的牺牲来嘛。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以前给我治伤的时候不是应该都看的差不多了吗。”

    “你放的什么厥词!”一句话把挽韶吓得话都破音了,她捏着一把尖细嗓子,不知为何惊恐地提高了声音,像是故意的似的,“没看过!谁疗伤的时候没事把衣服全脱了啊!我可没干过这种事!顶多只看到过肚子绝对没再往上了!”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商粲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样啊,毕竟我那时候大多都是昏着的,我可不太清楚,见谅见谅。”

    商粲着就打算结束这场闹剧,自顾自地转身走到浴桶边摸上自己的腰带,听到身后的挽韶发出一种像是要断气了般的声,好笑道:“不想占我便宜的话就往墙角站站,面壁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田地吧,或者直接出去也好,我可不打算拦你,只要你能找到得过去的理由就行。”

    挽韶如蒙大赦,急急忙忙地往一旁走去,最开始时还忧愁地嘟嘟囔囔着“就算真的没看但只要我还待在这间房里不是就完全不清楚吗,呜呼”之类的话,但没过一阵子就没了声息。商粲也不打算再调侃她,稍稍顿了顿,挺不自在地宽衣解带起来。

    虽然挽韶嚷嚷的像是个宁死不屈的良家妇女,但明明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才对。她难道就对这种状况很满意吗,还不是因为被挽韶逼上了梁山,在云端和挽韶之间实在没有第二个选择,才被迫选了这个权宜之计。

    曾经能光明正大的做好云端师姐的那个商粲已经不见了,现在只剩下滋生出难以言表的心思的她而已。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商粲抬摘下眼前白布,心触了触自己的眼睑,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她脱下第一件外衫的时候,商粲听到门扉那边忽的响了一声,像是被人打开后又关上了。

    想必是挽韶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氛围,故而落荒而逃了吧。商粲心中松了口气,故作不知地试探唤道:“挽韶?怎么了,我好像听到门口有动静啊。”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后没有半点回应,屋中静静的,像是只留下了她一个人的气息。

    哎,希望那花妖出去之后能躲好点儿,别让云端发现了她落跑的事情,不然追问起来又是一番难事——不过这可能也是个会?毕竟她之后在这里暂住的期间总是要时常沐浴的,总不能每次都来这么一出,对她的精神健康没有半点好处。

    电光火石间下定决心要把逃跑的花妖卖掉,并以今天的经历来向云端展示她一个人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商粲挺高兴地除了衣衫,将自己泡进水里。

    水温稍高,热水漫上来的时候激起一阵舒适温和的刺痛。商粲轻呼出口气,姿势别扭地摸了摸自己后背靠上的位置,猜测那里可能有一大块淤青。

    大约是在和秦意那家伙战斗时留下的,商粲皱起眉来,那人阴魂不散,话也的不明不白,但偏偏知道她最不想被提起的往事,并以此为乐——这么做对秦意有什么好处?秦意到底想要什么?

    脑中回想起前夜时自己抑制不住失控之前那人的嘴脸,不出秦意面上神情是愉悦还是嫌恶,只是惹人生厌。

    她眼下可没有心思去考虑敌人的目的。商粲收回,疲惫地向后靠了靠。秦意日前应是在她下受了很重的伤,至少近些日子都得安分些,总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这里,把她隐瞒下来的那些旧事告诉给告诉给云端吧。

    只是想着就感到一阵心悸,商粲揉了揉突突疼起来的太阳穴,暂时挥去这些语焉不详的担忧,伸去取皂角。

    但她摸了个空,摸索着的突然被人接住了。

    在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屋里被人捉住了实在是件很惊悚的事,商粲惊得一缩,险些将浴桶都被她的动作带翻,好险被人扶住,熟悉的清冷声音从一旁传来。

    “阿粲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

    商粲脑中嗡的一声陷入空白,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用力从云端中抽出来,若无其事地将整个人都努力往水里埋,尽可能语气自然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挽韶呢?”

    “我方才在院子里,见她偷偷从这房里出来了。”云端语气平淡,波澜不惊道,“我担心阿粲没人照看,便来看看。”

    好啊,好一个净给人帮倒忙的妖士!

    跑就跑了,倒是别被人看见啊,这不是被人逮个正着吗!商粲气得脑子疼,满心都惦记着等她出去要好好收拾挽韶一顿,但只能暂时按捺下怒气,绞尽脑汁对面前的危做出反应,干干笑道:“那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吓我一跳。”

    “”

    云端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我进来的时候、阿粲正在宽衣,所以就没能话。”

    商粲真恨不得一头撞晕在浴桶上。

    这算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她强忍着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在浴桶里缩成一团,只觉得水温都莫名其妙高了好几度,周身都烫的惊人,头也变得晕晕乎乎的。

    但可不能晕在这里!商粲一凛,皱着脸在心中这条警示下重重画了一道——她现在要是真的晕了,那可就要沦落到被云端从浴桶里捞出来带回房里的下场了!

    并且在眼睛好转之前都再也别想着自己泡澡了,就跟现在一样。商粲心中十分悲凉,只觉得自己千般算计都是空,也不知道之前费那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就只为了能有个收拾挽韶的会吗。

    “云端。”直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商粲哑声开口,声音格外郑重,“我不太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看着,你能不能、先放我一个人洗?”

    天道在上,现在这场景简直是一场刑罚,完全就是在针对她心中那点儿卑劣心思。

    本来放在往日,她用这种语气话时云端总是会听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云端沉默了半晌,身形未动,突然问道:“挽韶在的话,便可以吗?”

    不得了,云端闹起别扭来了!

    多少年难得见一次向来守礼听话的云端会闹别扭,商粲硬是在这种紧要关头生出点儿“竟然看不到”的不甘来,嘴上真心实意地胡八道:“不行不行,她当然不行,所以她这不是走了吗。”

    “”

    似是并没有被商粲服,云端依然站在原地,又问道:“往日在青屿的时候,我们也曾一起入浴过,为什么现在就不许了?”

    心道我现在的心思可不比那时候单纯,撬开脑子的话那些污浊的想法怕是能搅浑一池的水都不止,商粲面上不动声色,搬出年长者的架子干干道:“那时年纪,怎么能和现在相比。”

    而且这也不是一回事儿啊,一起洗和帮人洗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吗?那时候可是一块儿脱衣服,现在可就她一个人脱了!

    商粲越想越觉得云端这个针对点不太对劲,试图用设身处地的方法让云端理解她的心情,语重心长道:“我现在本来就凡事在仰仗你,是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人——你先听我完。连这种日常事都要劳烦你,我心里可不太好受就当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但她这番话似乎戳中了云端的在意点,对方不退反进,急急道:“我从未把阿粲当做是麻烦过。”

    “我知道、我知道,”商粲下意识往离她远的方向缩了缩,讪讪道,“但你想一想,假如我们易地而处,换做现在是你伤了眼睛,是不是也不好意思让我帮你洗澡的?”

    心知云端总是吃软不吃硬的,商粲不顾心中已经尖叫的像个开水壶,好声好气地着,试图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话音落下却好半天没听到答复,待商粲疑惑地抬起头时,才终于听到一声细若蚊呐的回应。

    “肯的。”

    什么?

    云端的声音太,商粲只模模糊糊听清了两个字,正不明所以间就听到云端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肯的。”

    云端的声音很轻,像是与温热的水汽交织而变得朦胧般,轻飘飘地落到商粲的耳朵里。

    “我喜欢阿粲多关照我一些。”

    作者有话要:  商粲: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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