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088章 三合一
自魏怜儿当了贵妃以来, 继后便更少出翊坤宫了。
而乾隆也几乎是住在了延禧宫,其他的妃嫔那里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魏怜儿每日瞧着几个孩子们,心下也颇为满足。
嘉妃禁足后, 纯妃也时常带着四阿哥过来。故而延禧宫一下子便有了四个孩子,竟都以清灵为尊。
这丫头是越长越标志,等到三岁时依然颇有几分大美人的意思了。
“皇后娘娘在翊坤宫待了快一年了, 如今十阿哥周岁生辰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她呢。”
纯妃笑吟吟的道, 魏怜儿却只是嘴角微微下撇,并不十分在乎。
“她来了也不过是十阿哥的陪衬。”
这一年来, 魏怜儿养尊处优, 身上的贵气是愈发浓了。
花冠子一般华丽的头饰戴在脑袋上, 不仅压得住,反而人比冠美。
“是啊,她这个皇后当得是真没什么意思。”
纯妃点了头, 如今的令贵妃可同从前那位温柔可人的令贵人不同了。
处理起后宫事务来皆是井井有条的,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便是比起先皇后来也丝毫不逊色。
“娘娘, 青黛公主进宫了。”
又是一年冬日, 这青黛再次进宫, 为的是告诉魏怜儿自己即将出阁的好事。
魏怜儿叫其余人带着孩子们先下去, 只带了如意一人接见青黛。
青黛同魏怜儿许久未见,如今一见,反而有些恍惚。
如今的令贵妃,竟越发像先皇后了。端庄从容, 眉眼之间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位娇滴滴的女儿家。
“臣女给令贵妃娘娘请安。”
青黛屈膝,却被魏怜儿赶紧伸手扶起来。
“你我之间,何须讲究这些。快起来, 你这般瞧着倒是比从前红润了许多。”
魏怜儿上下量着青黛,姑娘长大了,脸蛋也丰腴了些。想必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娘娘也比从前更好看了。”
青黛点头,轻声道,却不料魏怜儿只是淡淡一笑。
“本宫哪里好看了。”
自生下十阿哥之后,魏怜儿便对那些疤痕耿耿于怀。
虽这张脸没变,心里却总是抵触的。
“娘娘若是还不好看,真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美人了。”
青黛连连摇头,轻快的哄魏怜儿高兴。
“先别本宫了,你那位未来夫君吧。”
魏怜儿将青黛扶在自己身边,仍旧如同从前一般两个人挨着话。
“他很好。”
起这个,青黛脸上便飘起了一丝红晕。
随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脸,轻声道。
“他不嫌弃我腿上的疤痕,只要是我都好看。今年他也很勤勉,考上了翰林院。马上便要上任了,明年我可能要跟着他去杭州任职。
故而我才求了阿玛,在出阁之前陪娘娘住几天。”
青黛抬起头,双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魏怜儿颇为欣慰,“他若是嫌弃那些疤,那他也不值得你嫁过去了。这样好的男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完魏怜儿摸了摸青黛的发丝,眸中竟带了几分慈爱。
“陛下对娘娘不是也很好吗?听闻这一年来陛下都不曾宠幸过其他妃嫔。”
青黛却眨了眨眼,低声道。
魏怜儿垂眸,回忆起这一年来同乾隆的相处,不由心头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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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阿哥出生两三个月后,便已然可以同房。
然在乾隆瞧见那些疤痕的时候,魏怜儿一时间竟觉得无比羞耻。她迅速推开了乾隆,掩面痛哭起来。
纵然乾隆趴在她耳边了多少宽慰的话,魏怜儿心中却总是过不去。
那些难看的疤痕一直绵延到了腹,哪怕是魏怜儿自己都无法接受。她实在害怕乾隆看久了会厌恶,故而迟迟不愿再同乾隆欢好。
可即便如此,乾隆仍旧日日都来,且不曾宠幸过其他女子。
这对于帝王而言,已经颇为克制。
就连愉嫔也曾劝过魏怜儿,女子分娩,留下疤痕实属常见。
可魏怜儿心中却总是过不去,她好像有点明白先皇后为何不愿意同乾隆同房的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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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这腿都烧成了这样,我都不怕您怕什么。”
青黛弯腰将自己的腿卷起来,看着上面那些盘根错节的疤痕,魏怜儿不由有些泪目。
“陛下心中有您,见了疤痕便只有心疼的。”
“你此番进宫是为了劝本宫的吗?”
魏怜儿咬唇,没想到乾隆居然能想到请青黛进宫。
“臣女进宫,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弥补姐姐的遗憾。”
青黛低声道,随即伸出手轻轻握住魏怜儿的手腕。
“当初姐姐对陛下无情也就罢了,然娘娘您却不同。陛下对您的心思日月可鉴,您对陛下也并非铁石心肠的。”
魏怜儿眼睫毛微颤,她没回应。故而青黛接着道,“您适才若是臣女夫君接受不了这些疤痕,便也没有嫁给他的必要。对于娘娘来,这话同样适用。
陛下既能接受,您又何苦这般庸人自扰。”
魏怜儿抿唇,“可他是皇上,总有看腻的一日。”
“倘若真有,也不会等娘娘足足一年。”
青黛叹了口气。
“臣女实在是不愿看见娘娘同姐姐一个下场。”
“本宫明白了。”
魏怜儿颔首,心中虽还是难过,然听了青黛的话,像是有些想通了。
“这些话,臣女只这一次。后面的日子,臣女会一心一意陪娘娘看书放风筝,就跟从前一样。”
青黛扬唇笑笑,她的确带着任务来的。可她也不想把魏怜儿逼得太紧。
“如今冬日里放什么风筝,堆雪人还差不多。”
魏怜儿扬唇轻笑,看的身边如意松了一口气。
这青黛公主应当早些来的,否则自家娘娘也不会忧郁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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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刚入宫便下了今年的初雪,清灵带着两个大哥哥在外头堆雪人,十阿哥的一只刚学会踉踉跄跄的走路也要跟着一起,被青黛抱在怀中。
“十阿哥乖,你还呢。等日后大了,再好好同哥哥姐姐们玩。”
十阿哥倒是很亲青黛,听了她的话,便乖巧的安静了下来。
“今日的汤药可用了?”
愉嫔挑开帘子走进来,见魏怜儿坐在风口上画画,便眉头微皱。
“用过了,青黛强迫本宫喝的。”
“那也不能站在风口,本来你最近就喜欢头疼。”
愉嫔伸手将窗户猛地关上。
“诶!本宫正在画画呢。”
魏怜儿皱眉,她笔下一副儿童戏雪图还刚刚只画了一半。
“到时候叫工匠用西洋玻璃给你做块窗户便是了,这般顶着风吹,就算我不心疼,陛下也要心疼。”
愉嫔低声道。
却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孩子们齐刷刷的喊,“皇阿玛吉祥。”
乾隆如今有了些胡子,他见三个孩子玩的正欢快,便伸手先将清灵抱起来,用下巴蹭了蹭她。
“清灵又胖了,也高了。”
“皇阿玛胡子扎人。”
清灵如今声音已经极为清脆了,口齿也十分清晰。
“清灵嫌弃皇阿玛了。”
乾隆假装皱眉,原本想哄女儿宽慰她几句,却没想到丫头一本正经的点头。
“皇阿玛有了胡子不好看了,我确实嫌弃。”
“清灵,不准这么皇阿玛。”
五阿哥赶紧开口,朝着清灵使了使眼色。
清灵却满不在乎,甚至还伸手扯了扯乾隆的胡子。
“这胡子不好看,皇阿玛剃掉。”
“好好好,剃掉。”
乾隆哪里会对女儿生气,只得乖乖点头应下。
“你额娘呢?”
“在里面画画,额娘最近心情不错。皇阿玛可不准再叫额娘生气了。”
清灵指了指屋子,埋怨的道。每次皇阿玛一来,额娘就拉着脸,她不喜欢看见额娘那样。
“好,答应你。继续堆雪人吧,待会朕也来陪你们。”
乾隆颔首,听魏怜儿心情不错,他也放心了些。
他将清灵放到雪人面前,抖了抖自己衣裳上的碎雪,适才朝屋内走去。
“臣女给陛下请安。”
“臣妾给陛下请安。”
青黛同愉嫔两个都请了安,随即便十分识趣的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魏怜儿同乾隆二人,魏怜儿一动不动的看着笔下的画,没有给乾隆一个眼神。
乾隆犹豫了一下,随即脚步轻快的走上前。
“马上便是咱们孩子的周岁礼了,朕这次要宴请百官,一定会办的风风光光的。”
“陛下挂心了。”
魏怜儿适才放下手中画笔,紧接着乾隆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道多摆几笼子炭,手竟然这样冷。”
“是臣妾先前开了窗子,故而屋内才冷些。”
魏怜儿低声解释道,随即抬眸看向乾隆。
“多谢陛下请青黛进宫。”
“朕瞧你整日闷闷不乐,实在是没了主意。想着你从前同青黛玩的极好,故而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乾隆见魏怜儿今日话软乎了不少,遂轻轻将魏怜儿抱进怀中。
“原是臣妾自己矫情,反倒是叫陛下操心了不少。”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这是朕为人夫君应该做的。”
乾隆轻声道,轻轻的拍了拍魏怜儿的后背。
魏怜儿抬眸,乾隆遂凑近了些,刚要吻上,却被魏怜儿推开。
“陛下还是听清灵的话,把胡子给剃了吧。”
“你也觉得丑?”
魏怜儿笑而不语,倒是叫乾隆有些郁闷。
“朕如今的岁数留些胡子方才英俊,你们怎的都不喜欢。”
乾隆低声道,魏怜儿抿唇。
“原不是不好看,只是实在扎人。更何况陛下虽年纪大些,长得却还年轻。留着胡须显得不伦不类,实在不合适。”
这话的乾隆心里高兴,“李玉,快给朕剃须!”
“臣妾亲自来吧。”
魏怜儿倒是一时间有了兴趣,接过李玉递过来的刀。
“你行吗?”
乾隆见魏怜儿拿刀的手势,便觉得有些后怕。
“怎么不行,陛下乖乖坐着便是了。”
魏怜儿轻笑,强行将乾隆按在了座位上。
却只听见乾隆一声低呼,一道血迹出现在了乾隆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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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乾隆就这么带着一条血口子去处理政务了,也不知道军机大臣们见了,又会如何责怪乾隆了。
只不过魏怜儿心里倒是高兴了不少,兴许青黛的没错,她也不该这般为难自己。
十阿哥的周岁礼马上便要到了,后宫准备的极为热闹。
就连嘉妃的永和宫也挂上了高高的灯笼,嘉妃趴在门缝上,正在同纯妃话。
“如今你也在永和宫住了一年了,也不知何时能出来。”
“大约快了吧。”
嘉妃也觉得奇怪。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否真的同令贵妃有什么计划。本宫瞧着你非但不着急,反而很是悠闲啊。”
纯妃不解的看着嘉妃,从来没见过哪位妃子进冷宫还是这般悠闲自在的。
“哪里有什么计划,只是想着我好歹也是高丽贡女,陛下怎么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嘉妃摇头,低声道。
“得了吧,你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三日之后便是周岁礼,本宫这礼物还没准备好呢。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你这十阿哥金尊玉贵的,他能缺什么呢?”
纯妃摇了摇头,这乾隆独宠令贵妃一人。她们自然也少了许多赏赐,只能靠每月份例过活,句实话,日子实在是有些紧巴巴。
“也不拘什么,左不过你送什么都不重要。该头疼的应该是翊坤宫吧。”
嘉妃跺了跺脚,她实在是有些冷。
“你的也是,送点得体的东西也就行了。我想着正好还有一圈金玉锁,便忍痛送了吧。三阿哥时候都没得带的好东西。”
纯妃轻声道,瞧着竟还有几分心疼。
“你这个抠门的样子。”
嘉妃瞪了她一眼,“你也帮我送一个,就送这个。”
嘉妃从门缝里送出一个红宝石手镯来。
“这是我从高丽带来的好东西。”
“行。”
高丽的镯子做工同大清不同,款式也格外别致。纯妃接过那镯子,放到了衣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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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内,继后也正在挑选寿礼。
“娘娘干脆别去了,这寿礼啊,指不定延禧宫要出多大的风头。到时候又拉着大家一起看您的笑话,好没意思。”
莺儿低声道,她看着满屋子的华丽物件,想想要送出去都觉得心疼呢。
“若是能不去,本宫自然不会上赶着触霉头。”
继后冷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在翊坤宫憋久了,原本没病的身子此刻也有了病。若是再不出去,恐怕这后宫真要成了令贵妃一个人的。
“奴婢真是心疼娘娘的紧。”
莺儿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当上皇后之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何曾想到竟是这般下场。
“没什么好心疼的,本宫还没输呢。”
继后继续挑选礼物,正着,外头便有宫人传话是纯妃来了。
“她很久没来翊坤宫了,怎的今日来了?”
莺儿不解的转头,“不是正忙着巴结延禧宫那位吗?”
“不管她巴结谁,既然上门便不能不见。请进来。”
继后抬了抬手,纯妃便跟着宫女们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瞧见满屋子的首饰珠宝,不由惊呼了一声。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您家大业大,这么多精致华贵的好东西。可是也在给十阿哥挑选生辰礼?”
继后点头,“快给纯妃娘娘看茶。”
“客气了客气了,臣妾刚从永和宫过来。正巧经过翊坤宫,想着这十阿哥的寿礼臣妾还不知道该送什么呢,便来瞧瞧皇后娘娘的。”
纯妃十分热络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随即看着继后叹了口气。
“只不过皇后娘娘的好东西这么多,臣妾怕是送不起这么些好的。”
“永和宫如今怎么样?”
继后反而十分关心嘉妃的近况。
“她啊,就跟从前一样。心情倒还是不错,还托我将这镯子送给十阿哥呢。”
纯妃笑着将嘉妃适才给她的镯子拿给继后瞧。
“她居然也要送寿礼,害她禁足冷宫的人不就是令贵妃和十阿哥吗?”
继后笑了笑,这嘉妃还真是愚蠢,如今还想着令贵妃能救她出去吗?
“她是歉礼,当初也实在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
纯妃沉了沉脸色,低声解释道。
“那就好,如今能够改过自新便是极好的。”
继后自然不信这些辞,却仍旧顺着纯妃的话往下。
纯妃笑了笑将那镯子重新收起来,随即绕着继后的那些礼物又了些话。瞧着天色晚了,适才离开。
“娘娘,纯妃果真是单单为了礼物而来的吗?”
莺儿不太明白纯妃的用意、
“本宫瞧着是,纯妃出身不高,手里头没什么积蓄。”
继后点头,更何况纯妃愚钝,能有什么害人的法子。
只不过她这次一来,倒是给继后递了把上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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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礼这日天气一反常态,日头和煦,温暖如春。
魏怜儿笑吟吟的望着诸位宾客,心情很是不错。
文武百官皆举杯替十阿哥贺寿,场面颇为壮观。
继后坐在乾隆身侧,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她今日看上去似乎心情也很好,甚至还亲手帮十阿哥带上了周岁璎珞。
午膳在前朝一同庆贺,等到晚间时便回到宫中,算作是家宴。
人少了些,几个孩子们自然也更为活泼热闹。
清灵弹了首古曲,倒是很像个样子。
“十阿哥好像乏了,从前这个时候都是要睡下的。”
奶娘却抱着十阿哥低声在魏怜儿身边道,魏怜儿明白儿子的作息,便轻轻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着道。
“今日他也的确累了,早些抱回去休息也好。等宴席散了,本宫再去看他。”
“好,那奴婢便先带着阿哥回去了。”
“辛苦嬷嬷。”
魏怜儿颔首,笑着目送着奶娘离开。
殿内仍旧笙歌曼舞,很是热闹。
乾隆今天高兴,接连灌了不少好酒,一时间有些醉意,便挥墨作诗起来。
见他作诗,继后便也来了兴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接的颇为热络。
“瞧瞧,又开始上演这种知音戏码了。就她最懂风月,同陛下是知己好友呢。”
颖嫔瞧不上继后惺惺作态,她也不通文墨,心中更为不满。
“人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同陛下话,一时兴奋些也是有的。”
纯妃笑吟吟的道,随即看了一眼四周,微微抿唇。
“怎么好像不见舒贵人?”
“更衣去了吧。”
颖嫔下意识的接话,魏怜儿却微微顿了顿酒杯。
“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轻声道,随即看向继后,声音放低了些。
“他们对诗对了多久,舒贵人便离开了多久。”
“娘娘,可是要出什么事吗?”
颖嫔直觉事情不对劲,轻声问道。
“不着急,坐等着看戏便是了。”
魏怜儿却只是摇头,面色极为冷静。
“皇后,果真是朕的知己好友。朕没有看错人。”
乾隆完,将杯中酒递于继后。
继后却没接过,反而是凑上前想让乾隆亲手喂她。乾隆一时喝多了却也顾不上许多,抬手便要喂过去,却不料外头太监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十阿哥!十阿哥出事了!”
乾隆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醉意惊散了大半。
“你什么!”
“十阿哥被人用枕头蒙脸,险些晕死过去。不过好在被太监及时发现,人已经抓到了。”
“十阿哥没事吧?”
魏怜儿朗声问道,那太监摇摇头。
“十阿哥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哭呢。”
“走,去延禧宫瞧瞧。”
此时此刻,乾隆和魏怜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忙往延禧宫赶去。
到了延禧宫后,愉嫔率先给十阿哥把脉。
“好在身子没事。”
愉嫔低声道,随即在十阿哥的枕头旁边竟发现了一枚镯子。她将那镯子捡起来,“这是何物?”
纯妃大惊,“这是……”
“瞧着倒像是高丽的东西。”
继后却抢先出口,轻声道。
乾隆瞧了一眼继后,面色微沉。这后宫之中能有这样镯子的人,大约也只有永和宫了。
“那刺客可招了?”
“回禀陛下刚抓到的时候便招人了,自己是被永和宫的废妃收买来加害十阿哥的。”
纯妃听了不由皱眉,刚准备话却被淑妃拉住。
“纯妃姐姐如今还是少些话吧。”
淑妃轻声笑道,纯妃诧异的盯着她,只得将想要的咽回肚子里。
“摆驾永和宫。”
乾隆盛怒,甩袖气势汹汹的离开。
魏怜儿紧随其后,诸位妃嫔也一并跟上。
等到永和宫时,却没料到等待着的只有嘉妃上吊的尸体。
魏怜儿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乾隆怀中。
“怎会如此。”
“莫非是因为事情败露,故而畏罪自杀?”
淑妃低声道,随即看向了继后。
继后抿唇,低声道。
“永和宫这位一向不安分,她嫉恨令贵妃,如今想着在十阿哥生辰礼上动手也属实正常。”
完,继后轻轻看了一眼缩在乾隆怀中的魏怜儿。
“皇后如何确认这一定是她所为呢?”
颖嫔却冷冷的看向继后,言语中颇为不屑。
“本宫不过只是按照原有证据推算而已,若是颖嫔妹妹觉得不妥,大可指出。”
继后不慌不忙,低声道。
“臣妾愚蠢,推算不出什么。”
颖嫔摇头,不屑的看着继后。
“既如此,陛下,想来今日幕后真凶便是废妃金氏了。”
继后背着嘉妃的尸体,对乾隆低声道。
却没料到她话音刚落,竟刮来一阵凉风,紧接着奴才们手中的灯笼竟全被风吹灭了。整个殿内一片漆黑,却听得一阵笑声,听着很是渗人。
“皇后,你这般栽赃陷害,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身后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鬼语,继后吓得回头,没有想到正巧贴上一张脸。
她虽然看不清楚,却本能想到这脸便是嘉妃的,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本宫何曾陷害过你。”
继后虽然害怕,却也明白如今乾隆还在,故而勉强保持着镇定。
“是吗?那这位是谁呢?”
嘉妃冷冷一笑,随即角落里亮起了一盏灯。而舒贵人则被人五花大绑,嘴上也贴了封条,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们。
“此人今夜带着众位太监夜闯永和宫,是要将我吊死呢?”
嘉妃落到地面,将自己那假舌头卸下来。
“没想到我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我定罪。皇后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有冤魂索命吗?”
完,灯笼又依次亮起。
继后独自一人跪倒在地上,早就已经吓得满脸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乾隆皱眉,怒声呵斥道。
嘉妃从容的走到乾隆面前,“民女给陛下请安,此事还是请令贵妃娘娘给陛下解释吧。”
魏怜儿笑了笑,从乾隆怀中站直了身子,适才轻声道。
“陛下,今日这一出好戏便是臣妾一手策划的。臣妾只不过想叫陛下瞧瞧,这位温婉贤淑的知己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
魏怜儿将一年前如何同嘉妃交代,三日前又如何告知纯妃的事情一一同乾隆详细来。
“臣妾不过是做了个局,看看皇后娘娘究竟会不会顺着这个圈套往里跳罢了。不过如今看来,娘娘的确对臣妾和十阿哥颇为不满,这招栽赃陷害的确不错。”
乾隆看着侃侃而谈的魏怜儿,竟不知道她居然这样早便开始为自己谋划。
他也同样不知,眼前这个他视作知己的女人竟然能干出此事。
“陛下,臣妾没有。舒贵人这般做并非臣妾指使。”
继后自知自己是百口莫辩,却还是奢望能有一分余地。
“又开始了,将舒贵人嘴上的封条扯下来。”
舒贵人终于能开口,她哭啼啼的望着乾隆,“陛下,臣妾也是被皇后娘娘斜坡的呀。臣妾人微言轻,若是不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做,只怕日后在宫中是过不下去了。”
继后自认为这法子天衣无缝,故而便叫了舒贵人来做,目的是笼络新人。
然而舒贵人终究还是只没养熟的狗,如今见势不对,反口便咬了皇后。
“你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乾隆皱眉,哪里还愿意听她们话。
“通通入冷宫,再听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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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阿哥喝了治疗心悸的汤药之后便睡了过去,见乾隆同魏怜儿回来,愉嫔突然跪在二人面前。
“臣妾有罪,一直有事情隐瞒陛下和贵妃娘娘。”
“你快起来。”
魏怜儿赶紧上前去拉愉嫔,然而后者却十分坚持。
“何事隐瞒,想必你是不会害本宫的。”
魏怜儿轻声问道。
愉嫔抬眸,皱着眉头道。
“臣妾一直同陛下和娘娘,十阿哥身体极为健壮。实则……”
愉嫔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暂时不出口。
“实则什么?你尽管,朕不会怪你。”
乾隆已然十分疲倦,可如今事关十阿哥他必须要承担。
“实则十阿哥同当初的端慧皇太子一般,有心悸体虚的毛病。而十阿哥当初难产也同先皇后生端慧皇太子之时一样。
臣妾这一年来翻遍了所有医书,终于在昨日发现了造成心悸的罪魁祸首。”
愉嫔郑重的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递给乾隆。
乾隆接过,那方子上写着海油二字。
“臣妾去问过御膳房的人,先皇后同令贵妃两位娘娘怀孕之时,给她们做的食物皆加入了海鲜熬制的油汁。这些油汁比起普通的油来虽然更有营养,却十分容易造成肥大,心悸的毛病。
换句话来,就是补得太过了。”
愉嫔低声解释道,乾隆握紧了那方子。
“御膳房向来都是用平常的油,如何单单给她们的便不一样。”
每日膳食都像是在吃浓缩的海鲜一般,身子没影响才奇怪。
“御膳房供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臣妾不敢。”
愉嫔叹了口气,颇为害怕的抬眸看向乾隆。
乾隆会意,将那方子撕碎,
“是皇后。”
愉嫔没有否认,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魏怜儿害怕的看向乾隆,“陛下,竟然是这样。难怪臣妾唯独在怀十阿哥的时候这般难受,而身子也……”
她绝望的闭上眼,随即弯腰看向睡在襁褓中正十分安详的儿子。
“若是臣妾有什么得罪皇后娘娘的地方,她只管对臣妾下手就好,为何还要对孩子下如此毒手。可怜的孩子,难道也要像端慧皇太子一般早夭吗?”
对于乾隆而言,端慧皇太子是他一生的痛。
这十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最得意最聪慧的嫡子。却不曾想到!幕后凶手却另有其人。
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是他这前半辈子都奉为知己的人。
他是何等眼瞎,又是何等愚笨。
“你放心,咱们的孩子必定不会重蹈覆辙。”
乾隆愤怒到极致,却仍旧没忘记宽慰魏怜儿。
“你先在宫中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
“陛下,可是要去见皇后?”
魏怜儿轻声问道,乾隆的脚步顿了顿,随即道。
“她不配做朕的皇后。”
完,乾隆便阴沉的往外走去。
魏怜儿将十阿哥放回床上,随即拉过愉嫔的手。
“今日这一击能否毙命?”
“除非她有通天的手段,否则陛下绝不可能原谅她。”
愉嫔轻声道,眸中神情却颇为复杂。
“只是可惜没能算上你的那一笔债。”
“我那个实在是没有证据,当初生下永琪之后,她在我的药里下了绝育的药材。当时下药的嬷嬷早就跳井了,再加上我当时身心俱疲,并没想过报复。
却不曾想到,她居然还设计害了永琪。”
愉嫔低声道,继后这些年做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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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内,继后独自一人正在梳头。
宫里的奴才们都跑了,包括莺儿。她就这么独自站在荷花池边上,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
皇上没有直接定她的罪,想来还是顾念着情分的。
更何况她是辉发那拉氏的女子,她们一族的女人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她自然不会有事,就算是看在外戚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继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竟在发丝间发现了一缕白发,竟足足有一根指头那么粗。
她有些慌了,转身便进殿去拿剪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拿到,乾隆便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臣妾如今蓬头垢面的,不宜面圣。”
继后连忙请安,仍旧是从前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你这张脸如今在朕眼中早就面目狰狞,不管扮的再好,都是青面獠牙。”
乾隆狠狠的盯着继后,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女人能够恶毒到这样的地步。
“陛下……”
继后红了双眼,轻声道。
“臣妾实在是被嫉妒迷了心窍,那令贵妃夺走了您全部的爱。臣妾只是不服气,我们青梅竹马,为何还比不过她。”
继后捂着胸口,一脸哀婉的道。
“你嫉妒令贵妃,嫉妒她分走了你的宠爱,可以。”
乾隆冷笑,随即怒声又问。
“那富察皇后呢!她那般贤良,那般宽厚,你又嫉妒她什么?她又夺走了你什么?”
继后微微一愣,“臣妾不曾对先皇后做过什么。”
乾隆却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地面,就砸在了继后的身边。
“富察皇后怀端慧皇太子之时,同令贵妃怀十阿哥的症状一模一样!”
继后此时方才大梦初醒,她何曾想到令贵妃竟能查出来这件事。
“陛下是否又听信了谗言。”
“人证物证俱在,何曾污蔑!”
乾隆阴沉的双眸死死的锁在继后的身上,继后只能感觉自己身上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她披着头发,瘫坐在地。
“富察皇后是很好,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活这么久。”
她低声道,双眸渐渐浑浊。
“臣妾是辉发那拉氏,先帝的皇后也是辉发那拉氏。臣妾同陛下自幼青梅竹马,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应当是臣妾的。”
继后完,轻蔑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辉发那拉氏只出过皇后,何曾有过妃位?臣妾前半生皆是耻辱,陛下可曾想过臣妾有多煎熬?”
完,她的身子越来越低,逐渐趴在了地上。她似乎在伸手摩挲着那些地板,轻声又道。
“自记事以来,臣妾便被人耳提面命。你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唯有做了皇后,你才配做我们的女儿。”
乾隆皱眉,“谁做皇后,是朕了算。”
继后抬头看见乾隆那厌恶的眸子,下面的话里竟带了几分恨意。
“那陛下为何不让臣妾做皇后!臣妾自幼学习您的喜好,了解您的兴趣。您今日喜欢王维,臣妾便熬夜将王维所有的文集都背下来。
您喜欢丹青,臣妾宁愿将手腕画废也要练好。您喜欢古筝,臣妾弹裂了十根指甲也无怨无悔。臣妾这一生便是为了讨好您而存在,为何还不能做皇后?”
听着继后的这些,乾隆的心越发凉了下去。
“朕竟真的认为,你是朕的知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蓄意为之。”
乾隆从前总以为,这世上同她意趣相投的红颜知己唯有继后一人。却不曾想到,这一切竟都只是继后伪装出来的。
“陛下真是好笑。”
继后竟大笑几声,随即摆出几分不屑来。
“陛下喜欢的东西,臣妾大多数都瞧不上。您才华不过尔尔,音律之上更是不通。臣妾讨好您,倒也着实委屈了自己。”
乾隆见她这般挑衅,怒气越发上头。
“你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
“是,臣妾一心只想要皇后。”
继后颔首,坦诚的承认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加害令贵妃。”
乾隆皱眉,这个女人如今是当真不要命了。
“做皇后固然好,然只有皇后之位却太冷了。臣妾受不了令贵妃趾高气扬的样子,更受不了这后宫大权被她独揽。”
继后冷笑一声,不过只是一个包衣,怎么配凌驾在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