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家主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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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尘的眼神在尘欢旁边那位戴面具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人气息和声音都很陌生,但偏偏她觉得似乎哪里见过,脑海里一番搜寻, 确实查无此人后才作罢。

    被莫名其妙冠上“异数”这么一名号,任谁听着都不会觉得欣喜,尤其她还被迫背负了让此界崩塌的罪名, 即便大家心里都清楚修仙界的变化不是一朝一夕,可终究还是会寻个“替罪羊”来承担所有罪名。

    隐年这一头银灰色头发在这着实显眼, 一见到云尘的身影,他那眉头便如两峰紧靠,互争高低, 丝毫没有要松缓下来的意思, 云尘便是想忽略都难。

    明该是一袭蓝衣玉面容,偏生少年老成, 心中揣着不少事。

    云尘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 既然要她听,那她便“老老实实”当个旁听就好了,如若一旁的文涧儿能收回她那几次三番量的眼神就更好了。

    “尘宗主, 只有新任的家主才可救世, 没有印记的她,根本不算是家主。”应天一族原本就与镜云家有渊源,即便清楚了尘欢的身份,隐年也只是不卑不亢, 并未有尊敬之意, 向来应天一族只听从家主的命令, 尘欢并无那个资格得到应天一族的认可。

    应天一族其实早有想脱离镜云家族的想法,事实上, 也的确这么做了,当年的应天一族分为两派,一派是反对脱离镜云家族,一派则是希望脱离,若非时机刚好,镜云家族覆灭的突然,他们这一支也不会这么顺利离开,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脱离后的应天一族反而没落了。

    他们一族本就靠着与天道沟通的能力才被世人所知,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得到了庇佑,若是单只有能力消失便也罢了,至少还能修炼,可事实却是他们连身体也在慢慢变得与凡人一样,长此以往,隐年都能想象到应天一族的命运。

    越是拥有过就越是难以舍弃,应天一族便是如此。

    如今隐年是带着全族的希望而来,不单是为了救世,同样也存了诸多私心,一来是因为新任的家主是自己的心上人,二来是因为族人希望这一次能“将功补过”,得到镜云家族的原谅,重获荣光,或许只有依附镜云家族才能重获能力。

    尘欢眯着眼,目光量着下方的隐年,半晌才开口道:“如今不是时候,再者……”

    他一停顿,带着三分笑意,目光又对准了那方的云尘。

    隐年:“再者什么?”

    “再者这家主印记也非我所寻,不过是如今在我手里罢了,真论起来,这给与不给也要看看那寻到的人的意思。”尘欢这一语让在场人俱是没想到,毕竟谁会相信他是这般“讲理”的人,何况是这般,怎也没见到他将此物归还于那找到之人。

    云尘便知他那眼神有古怪,果然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一旁四人却是不知情的。

    苍亢寻思过来,开口问道:“那这寻到之人又是何人?”

    “不就在苍掌门身边站着吗。”

    苍亢与非澜并站一处,若还有谁,那便只有与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的云尘,文涧儿万是没想到为何事事都有云尘。

    云尘此刻倒觉得为何事事都要寻麻烦给她……

    “宗主若要给,云尘自然不敢反驳,若是问云尘意见,那不如将这印记还予我。”

    耍赖推卸谁不会!

    “那明明就不是你的东西,你竟然还想讨回,你便如此无耻吗!”云尘这行径在文涧儿看来无疑是那无耻强盗。

    云尘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眸,语气平淡,对比有些激动的文涧儿,她倒显得很平静坦荡,“宗主刚才也承认是我先寻到的,无名无姓的东西,又不像那些法器认了主,自然是谁寻到便归谁,不过我同意六师姐的话,抢人东西的人的确无耻。”

    她这指桑骂槐,自己倒是不惊不惧,却让旁人听的眼皮子一跳,若非有面具遮挡,泠臣都要擦一擦这额头上的冷汗,他都不知云尘这般大胆,哪里当初那个木讷隐忍的模样。

    文涧儿才反应过来云尘在骂尘欢,连带着还将自己也绕了进去,她支吾半天,愣是不知如何反驳。

    眼见这场中气氛凝固,尘欢却在此刻出了声,“既然尘儿不在意,那为师便做主将这印记便给了涧儿,只是这盒子还需法子才能开,能不能开便只能看涧儿的能力了。”

    他手中突然抛出一物,文涧儿下意识接住,一看是个方方正正的红木盒,瞧着倒无别的特别之处,苍亢还以为尘欢不会那么轻易拿出印记,没想到这会儿还真的听完云尘的意见后便给了,虽然尘欢显然只听了前半句。

    文涧儿试了试,果真不开这木盒,但她拿在手中,故意往云尘那晃了几下,似在得意显摆,便是那云尘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她都觉得是在装模作样,实则心里在意的不得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开启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云尘独自走在这白玉台阶中,文涧儿他们还有别的话要,自是不可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今日这一趟,毫无所获。

    走了几步,便见一传音纸鹤迎风飞来,云尘这才想起还要去卿舟那处采摘灵草,这下便没有那闲工夫一步一步下台阶了,也不知她为何“沦落至此”。

    好在,经过几日时间,只剩下一处地方的灵草还未采摘,今日应当便能完成,过了今天,她便能“重获自由”。

    泠臣早已摘了面具,他跟在尘欢身后,亦步亦趋,一副意外的语气道:“我还当你要生气,毕竟你这人一贯的睚眦必报,她当着那些人面前骂你,你竟然都能忍下,看来这么些年过去,你当真性子沉稳不少,不过你此前不是算晚些再将这印记交出去吗。”

    他带着几分赞赏,却不料尘欢突然停下步子,甩给他一个冷眼,而后便继续向前走,泠臣这才反应过来,心翼翼试探道:“你莫不会是因为一时气恼才会将那印记扔给了文涧儿,想要借此报复对方吧?”

    尘欢这次没有理会他,只是那周身散发的冷气,泠臣还是感受到了,他摸着自己鼻梁,想着自己应当是猜对了,果真公子便是公子,性子还如从前一般,即便手段变的比从前更为狠辣,但对着那人,依然幼稚如昨。

    想到这,泠臣突然收了笑,眼里清冷了不少,心里有些怅然。

    可惜,哪怕如此明显,还是不能一眼认出,这便是天道的意思吗,泠臣有些看不透了。

    ……

    云尘到了卿舟的地儿才发现桃苏站在门口,他半抱手臂,斜倚门框,似笑非笑看着匆忙赶来的人,“师妹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她还当桃苏又来找麻烦,没成想他反倒是问了这一句。

    “外头可都想除了你这‘异数’,估摸着等六师妹坐稳家主之位后,就拿你第一个祭天。”桃苏指了指天上,而后又盯着云尘看,试图从她的眼眸里寻出点别的情绪。

    “那是之后的事,现在又无人对我下手,我何须担忧。”云尘的坦然,桃苏却是听的一怔。

    他顿了一下,手中折扇突然一转,对着云尘头顶轻轻敲,“不知该你心大还是淡定。”

    桃苏那一双多情目竟也染了几分愁绪,忽而他将目光放到了云尘的左肩处,似又松了心,“罢了,你总归是有底气才敢这般。”

    他突然近身,让云尘猝不及防,手指扣着云尘的下巴,脸逐渐贴近,却在刚要印下时睁了眼,“看来有人不高兴了,不过今日我心情好,便让你与他们做个了断再结束吧。”

    卿舟站在门内,看着桃苏转身离去,云尘却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桃苏侧头,扇子抵在嘴间,任那风动,束起的青丝扬起,不远处应景的花瓣恰好落下,好一副风流公子俏生样,“谁知道呢。”

    他故意出此话,云尘便是想要知道怕也有些困难,卿舟不言语,也未对桃苏的话有什么好奇之心,看似不感兴趣,又像是知悉了什么。

    云尘收了心,老老实实准备先将那灵植拔完,她刚一迈步便听身后卿舟道:“不必去了,日后你也不用过来采摘灵植,唤你来,只是问你一件事,音饲的眼睛是不是在你那?”

    “眼睛?”好端端的,她怎会拿了音饲的眼睛,云尘不记得音饲这几日眼睛受伤啊。

    卿舟却是不管她明不明白,清不清楚,“他给了你何物,你便原封不动还回去,我不想第二遍。”

    突然的冷冽语气,让卿舟整个人都显得与平常不同,今日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云尘还想问那“眼睛”是如何回事,突然房门一关,虽无重声,但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尖,云尘才想起她只收过音饲那个瓷瓶,莫非那里面便是音饲的“眼睛”,可音饲的双目不是好生生在他脸上吗,那这瓷瓶里的又是什么,她倒不觉得卿舟的有假,一定是她漏了什么。

    听着门外人离开,卿舟背对着门,手掌摸着心口处,听那端怦怦直跳,鲜活有力,突然喃喃自语道:“既然取了我的心脏,那便只能取我一人的,眼睛也好,其他也罢,我不会再容你留着旁人的‘东西’,这是你欠我的,镜云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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