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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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禁卫军的火把经久不息,橘色的火光将逼仄幽暗的深巷映得火红一片。

    夜色渐深,黑衣人仍未找到,禁卫军搜查的动静只大不,没人有心思注意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灰旧的马车。

    马车不显眼,徐徐夜风穿过其中,偶尔带出几串隐绰窸窣的交谈声。

    车内的装饰瞧着却比马车外头要好上许多,锦缎铺地,雕花桌案金贵。

    李观棋不急不缓地端起面前徐徐冒着热气的茶盏:“今夜这场戏,大公主看得可满意?”

    孟白兰敛着思绪,眼底满是思量。

    想不到李观棋一个在北凉有名无实的太子,居然真的能在大周布下他的人手……

    眼前仿佛还有孟红蕖和林青筠两人相依的身影,一抹阴戾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抬眼看向李观棋:“尚且还算尽兴。不过,本宫最后想要的,可不止今夜这些。”

    今夜不过是吓吓人的把戏,不止这些,莫不是要毁了孟红蕖,又或是,想要她的命?

    两人到底还算得上是同父异母的姊妹,这大公主,倒是真狠。

    李观棋唇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那是自然。不过,那徐府没了侯位,徐翕存离开了忠武军,大公主同他的婚事如今也成不了了,大公主真能,将东西给拿到手?”

    “五皇子大可放心,这一下被折了翅的人呐,是最容易拿捏了。”

    孟白兰掀帘看着灯火璀璨处穿着甲胄的徐翕存,语气笃定。

    “如今天色已晚,本宫就先回去了。五皇子……哦,应是太子殿下,瞧我,老是叫错。”

    她笑了笑:“合作愉快。”

    下了车,孟白兰缓缓走入夜色中。

    她身形婉约,脚上的每一步都好似丈量过了一般,闺秀的做派拿捏得恰当好处。

    不得不,孟白兰在众人面前的一言一行确实无可挑剔。

    “殿下,我们真要同她合作?”

    李观棋身后的阿意看着孟白兰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饶是他跟在李观棋身边多年,此番也有些看不懂了。

    一个不过见了没几面的异国公主,真的信得过吗?

    李观棋未应他的话,只靠上车壁缓缓阖了眸,吩咐他:“之前不听话的棋子,是时候弃掉了。”

    沉沉黑夜,圆月高悬,月华如水。

    热闹已过,庆河旁的百姓大都归了家,街上贩也收了摊,只能偶尔瞥见一两个零星的身影。

    “公主是,那黑衣人只将你带到了那巷子里,就再无进一步的动作了?”

    “嗯。”孟红蕖点头,“连话也未同我上几句,架势很大,却不想是唬人的。”

    “他后头许是听到了禁卫军过来的动静,被我一簪子划了下去,痛得只能将我放开了。”

    着,孟红蕖手上还比划了一番划伤那黑衣人时的动作,唇角高高扬起,语气里有几丝自得的意味。

    原是为着这个高兴成这样?

    林青筠失笑,只那淡淡的笑意很快又收了起来,心里暗自思量着。

    掳走了人却又什么都未做,这事怎么想便怎么奇怪,若是要吓人,为何偏偏挑了孟红蕖,不怕草惊蛇?莫非这是什么警告不成?

    怎么想也是毫无头绪,最后林青筠只能蹙眉轻摇了摇头。

    罢了,大理寺定也要好好查查今夜的事,明日他再同唐不渝仔细商讨一番。

    夜风寒凉,拂过河面,带起几丝涟漪。

    庆河上游的花灯大都往下游去了,几盏依旧飘浮在上游的花灯也燃了许久,已是将熄未熄。

    孟红蕖驻足,瞧着河面上一派冷清的景象,面容有些泄气。

    今夜花灯没看着也就算了,自己现下还一副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亏她今日晌午便开始埋头扮,到头来还是全都搞砸了。

    脸上落寞的神情一丝不差,全都落入了那双清冷的眸中。

    林青筠循着她的视线往河面望去,这时才想起了那盏早被他忘记了的白兔子花灯。

    “臣到时候寻了闲暇,再同公主出来,届时再放这花灯,也是一样的。”

    他虽从未做过花灯,但想来亲手做一个应该也难不到哪里去。

    听了这话的孟红蕖心里反而更加郁郁了。

    她今夜出来,哪是为了那盏花灯。

    红唇几番翕动,她抬目声问他:“我现下这般……是不是看起来很狼狈?”

    她丢了那支挽发的玳瑁簪,青丝铺泄,随风扬起细微的弧度。

    她话音还未落,林青筠便摇了摇头:“公主今夜从那贼人手中逃脱,分外潇洒肆意,何来狼狈之?”

    “真的?”

    孟红蕖眸子亮了亮,但似是仍不相信,又再三同林青筠确认。

    见他再点了点头,这才又放下心来,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的,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今夜我未曾喝过酒,除夕那夜的话,我再同驸马一遍。”

    她未曾怕过什么,着这话时嗓音却颤颤,指尖也不自觉揪住了林青筠的衣衫。

    “驸马在我心里便是驸马,不曾是谁的替身,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似是怕林青筠还不信她,她一字一句咬得极为认真。

    每一句,便靠近他一分。

    到最后整个人几乎要半倚在他怀里,瞪着一双桃花眸等着他的回应。

    林青筠低首看她,惯来冷清的眼底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浓密的长睫轻扫过孟红蕖的脸颊,嗓音低沉,好似是诱哄般,一点一点同她算旧账。

    “但公主之前还,要同臣好聚好散。”

    “但是我现在,不想同驸马散了。”

    “公主还,不想同臣一道好好过日子……”

    恼林青筠一直揪着她过去的话不放,孟红蕖瞋了他一眼,他倒很识相地立马止了话头。

    孟红蕖却仍旧假装绷着嘴角,要往后退几步挪开同他之间的距离,却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她推了推他的肩:“你放开我。”

    明明是嫌弃的语气,手上推人的动作却没用上半分力气,细品,还有那么几丝娇嗔在里头。

    “是臣气,日后臣再不会提这些话了。”

    “这还差不多。”

    孟红蕖在林青筠耳边喃喃,趁着月色,她清楚地看着鼻端的气息一寸寸将他的耳廓烫红。

    假装绷着的嘴角也不禁莞尔起来。

    她似乎,又窥到了他一个秘密。

    孟红蕖踮起脚尖,头微微后仰,刚好够到了林青筠轮廓分明的颌角。

    “今夜风大,我头发都乱了,驸马帮我理一下吧。”

    她的嗓音故意掐得柔柔的,眼底好似带着碎光,让人半分都推拒不得。

    大手依言抚上她柔顺的青丝,细细摩挲,却很快便往下去了,停在了那白嫩秀美的天鹅颈上,微微使力,迫使孟红蕖愈发贴近他。

    下一瞬,薄唇就贴上了孟红蕖染了口脂的唇畔。

    林青筠的气息干净,带着淡淡的甘松香,在她齿间蔓延、缠绕。

    明明面上瞧着那么清冷的人,唇畔的温度却烫人得很,让孟红蕖微有些颤栗起来。

    他动作不再似之前那般青涩,攻城掠地,有几声娇气的“唔唔”声从孟红蕖嘴角轻泄了出来,这声听着连夜风也害羞了起来,收了几分冷冽,只柔柔地抚过二人。

    久到孟红蕖觉得快要喘不上气了,林青筠才从她口中退了出去,却仍旧要贴着她的鼻尖。

    唇畔被咬得酸麻,孟红蕖面上带着红,声斥他:“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这般动作,不成体统。”

    闻言,林青筠胸腔处传出来几声闷笑。

    带着薄茧的修长指腹覆上她带着水光的唇畔,细细摩挲。

    “既已不成体统了,那便,再来一遍吧。”

    孟红蕖还未辨得清他这话是何意,林青筠又覆了过来。

    他张开嘴,再一次含住了她的唇。

    唇舌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她,直把她整个人都磨成了一滩水,站也站不住,只能瞪着一双水眸倚在他怀里。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那日在书房做的那个荒唐梦。

    烛火氤氲下的一室旖旎……

    初时只让她觉得万分羞恼,不想现下她的心境竟全然变了……

    似乎她本就应当同他那般亲密……

    桃花眸眨了眨,她微喘着气问他:“驸马要不要,从偏房里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