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晚风吹拂着沈辛的衣袍，藏青色的衣衫在风中摇曳，带着些许入秋的寒气。

    冷冽的眸光刺向眼前之人，却又好似全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

    不过也对，手下败将罢了。

    甚至配不上对手二字。

    沈骄脸色难看地看着他，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守皇陵并不是个好差事，若是朝廷记得，每月也还会送些银子来，可所是因为某些原因，银子到不了手，那守陵之人也毫无办法。

    沈骄自从被赶到这里来后，便一直没见到银子的影子，就明白这是沈辛故意的。

    当然，便是知道此事，他也毫无办法。

    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不得已， * 他才在附近的荒地上开垦耕种起来，从皇子彻底变成了一个农夫。

    他冷笑出声，丢下手里耕种用的锄具，对着沈辛轻嗤道：“沈辛，你很得意是吗，你觉得自己应该得意是吗？”

    “我是输了，我娘也输了，可你别忘了，三十年河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有朝一日，你落得我这种地步，我一定来看你！”沈骄强硬道。

    沈辛看了他半晌，才缓缓道：“沈骄，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沈骄笑容跨了下来，“你不敢！”

    沈辛看了头一眼，又垂眸道：“这可不一定。”

    他是没有动手的算，可若是这人非要挑衅，他也不介意违背一下先帝的意思。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被他那轻描淡写的气势给压得根本不敢靠近的沈骄，忍不住暗暗咬牙，阴沉的眸子死死盯着沈辛，后者无视了他，任凭他有多不甘，也拿沈辛无可奈何。

    他轻嘲一笑，这便是成王败寇。

    过去与如今，他与沈辛地位颠倒，便是因这四个字。

    可是……

    “沈辛，成王败寇我认，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且等着你为鱼肉那一日！”

    沈辛毫不在意，“随意。”

    室内，气氛与室外差不多，严皇后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在疼痛，咳嗽甚至因为身体的难受不得不强硬控制。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太后低沉着声音问。

    严皇后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却还是努力着。

    “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

    太后皱着眉，心中盘算着要将眼前这个女人如何审问才能从对方口中得知消息。

    在想起沈辛时，便已经回神。

    “我知道，你们都以为那个对你儿子批命的道士是我安排的，可我告诉你，那与我无关，与严家无关。”

    严皇后心情似乎很好，从话时脸上的轻松惬意便能轻易看出。

    “我就算再闲，对于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孩子也没兴趣，你想想，凭我当时的情况，需要用这种手段针对你儿子？那我何不干脆直接对你出手？”

    太后皱起了眉。

    严皇后微微闭上眼，一副安详的模样，声音却还在缓缓继续，“宋芸，我不恨你，我只是遗憾，看不到你儿子实现那批命之时，可你应当是能看到的。”

    “想想他今后的处境，想想他妖星之言，想想……你会亲眼看着他从高处跌落……”

    “我就高兴。”

    严皇后完，人就悄悄睡了过去。

    太后恼怒地上前甚至抬起手臂试图要一巴掌扇过去，然而见严皇后半昏迷过去的模样，想到自己若是了这一把人，只怕人都得没。

    她当即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她并没有亲自动手，既然这人已经活不了多少时日，她也没必要在这种关头凭白脏了自己的手。

    何况，死有什么，只有活着，才能清晰地感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才让人解恨。

    等人离开， * 沈骄才走了进来，看着床上严皇后半死不活的样子，心情也很糟糕。

    他愤怒地上前，将那厚重的被子往地上一扔，“你这样做闹什么呢？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被放出去？想得未免太好了！”

    严皇后睁开眼，看了那被自己刻意湿的被子，未发一言。

    “我病了，肺痨，很严重。”不风寒也是个死。

    沈骄沉默。

    “可我并不难过。”严皇后笑着道。

    “我的儿，我死了没关系，还有你呢，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活着，活得比那个贱人长。”

    “我要你看着，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看着他……”

    “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