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如果&夏言

    孟影：……

    上午一个高中同学约她去东街新开的一家寿司店, 孟影步行十分钟到了那里时，高中同桌已经到了，在预定好的座位上朝孟影挥手。

    外面燥热难耐的天瞬间被店里的冷空气隔绝, 两人边吃边聊, 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两个时。

    不知道周远峥还在不在那里等她，正午日头最盛, 外面地面都被烤得滚烫, 十一点后，大马路上除了汽车就没行人了，孟影猜他应该知道去个阴凉处避暑。

    两个女生着伞，逛了一会商业街和广场的专卖店后才各自告别，经过公交站台，孟影犹豫一会, 不好意思发信息问, 她不想表现的有多关心他, 起码和好前不能这么快表现出来。

    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回上午的地方看看。

    太阳光照在人身上, 灼热发烫, 她了把遮阳伞, 外面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疼，广场上此刻没人，只有清洁工在扫空桌空椅上顾客吃完的垃圾。

    远远的, 上午那条长凳后靠着个人。

    孟影停下步子, 那人还穿着玩偶服，头套放在一旁，坐在长凳背后，一边看手机一边吃手里的干面包。

    离得太远, 她看不见周远峥的表情，但他额头鼻梁脖颈被汗水反射出莹亮的光。

    行吧，她高估他了。

    她不自觉加快步子，着伞走过去。

    少年正吃着东西，手机放在屈起的长腿上，灼热的日光照在后脑勺上，手机屏幕都有些看不清。

    头顶陡然一阵阴凉。

    他抬头，孟影站在他身侧，着伞，扔了一瓶水到他怀里。

    他嘴里还咬着面包，话有些含糊不清：“老婆，你回来了。”

    “……”

    孟影就差翻个白眼，“你傻不傻？这么热的天不会进去躲躲吗？”

    “我这不是，”他咽下面包，“怕你找不到我吗？”

    “没有手机联系吗？”

    他的怪正经：“怕你生气不肯联系我。”

    “知道我生气你今天就别来自讨没趣。”

    她在前面走，周远峥默默跟着她。

    感觉自己语气有些重，孟影偏头又：“你这衣服不还给别人吗？”

    把玩偶服寄存好后，两人沿着阴凉下的人行道慢慢往前走，孟影感觉自己衣服被身侧的人拉了下。

    她转头，周远峥低着头看她，抬抬眼示意经过的一家烤肉店。

    少年脖颈被晒得有些通红脱皮。

    孟影点了下头，“进去吧。”

    虽然才吃饱，但走了那么久也消耗殆尽，烤肉的香味香飘十里，老远就能闻到。

    两人坐在双人桌旁等餐，面对面，周远峥直直的灼热视线被孟影垂眸无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烤你爱吃的。”

    这家自助烤肉店生意很好，门口一排的烧烤架，可以拿了让服务员烤，也可以自己按喜欢的口味调。

    孟影扭过头，看着少年驾轻就熟的拿了餐盘，挑了一大把她爱吃的烤串，生肉放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空气弥漫着孜然粉的香。

    他俩都不吃辣，尤其是孟影，一口沾不得，周远峥特意刷了甜酱和番茄。

    桌子震动两下，抽回孟影的视线，她回过头，是桌上周远峥的手机在震动。

    消息伴随屏幕亮起，一条条滑进来。

    手机正对着孟影，一览无遗——

    【夏言：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用操心】

    【夏言：你还在生气吗？我跟你道歉，那会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不会改变决定】

    【夏言：等你过来，我们好好行吗】

    外面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云层，玻璃窗外的天空有些阴，孟影莫名的就没了胃口。

    周远峥端着一盘满满的烤肉放在她面前，上面是她爱吃的番茄沙拉酱，红白交叠，往常很诱人的颜色，眼下却让她想吐。

    她喝了一口白开水，手指摸着杯子的磨砂质感，盯着原木色的桌子格纹不话。

    “不吃？”

    “吃饱了，你吃吧。”她没什么情绪。

    周远峥没为难她，两人在烤肉店待了一个多时，吃完结账出去，门口左拐有一只夹娃娃机。

    里面大概是店员新放的一批娃娃，五颜六色四仰八叉的躺着，塞的满满当当。

    周远峥挠了挠她手心，抬抬下巴示意：“想要吗？”

    孟影没回答，他已经走到机器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找零，一口气换了几十个游戏币。

    抓娃娃考验技术，孟影也喜欢玩，但一次没成功过，周远峥应该是老手，两个硬币下去，就给她夹了两只星黛露。

    玩偶不算大，两只刚好一起拢进怀里。

    孟影看向最角落的唯尼熊。

    比上次他们游戏赢的那只很多，但她更想要。

    她抿抿唇。

    看出孟影似乎没那么期待，周远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玩着盒子里的游戏币，眉头挑了挑：“不喜欢这个吗？”

    孟影随口回了他句：“我又没我喜欢。”

    “我以为女生都会喜欢。”

    孟影看了他一眼，“可能有的会喜欢，但我不是。”

    者看似无意，周远峥没了再抓的心情，揽着她肩膀，“那下次给你买别的，这个回去丢给松果玩。”

    两人也算一段时间没见，加上无形之中的矛盾，周远峥总觉得她还在生气。

    两人沿着城外的路一路往回走，道路两旁都是遮天蔽日的白杨树，护城河在远方的太阳底下波光粼粼，河岸柳枝被晒得有些焉巴，耷拉在两岸的大理石护栏上。

    这个时间点，周边几乎没人。

    周远峥口袋里手机的响动就显得格外突兀。

    他单手把手机从口袋里拎出来，看清联系人后，犹豫一秒，点了挂断。

    但那头没就此放弃，第二次来电。

    周远峥垂眸扫了眼孟影，把左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孟孟，我去接个电话。”

    他走到栏杆旁，脊背挺阔高大。

    就是这样俊朗英俊的外形，让孟影不可自拔的栽了一次又一次。

    天气热，两人相握的手都有些汗涔涔的，她手，周远峥宽大的指节包裹着她，谁都不嫌热，突然松开，她手心手背霎时瓦凉一片。

    孟影站在原地，头顶上白杨树的罅隙间射进来一道阳光，斑驳光影正好踩在脚下，她看着那处光斑，愣愣发呆。

    其实从她们谈恋爱开始，周远峥接电话就没回避过她，即使是兄弟间很私密的问题，往往都被他一句“我老婆在呢”挡回去。

    她抱着手臂蹲下来，遥遥看着不远处少年的背影。

    离得远，听不清周远峥在什么，但他脸色无端担忧着急，孟影的第六感就告诉她，这跟给他发信息的夏言脱不了干系。

    十分钟后，周远峥折返回来。

    方才接电话的情绪被他隐匿回去，他又恢复那副往日没正形的样。

    “热？”

    他跟着在孟影面前蹲下来，即使蹲下，他也比孟影高出一大截。

    伸手揩去少女额头的汗，孟影挪开跟他对视的目光，侧着脸枕进手肘。

    “累。”

    少年粗砺的指腹摩擦着孟影颈间皮肤，掌心滚烫，孟影不自觉缩紧脖子，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太热发红。

    周远峥笑一声，背过身，“背老婆回家。”

    古城区离新城区距离不近，骑单车也得十五分钟，但他俩谁也没要车，就这么任由周远峥背着，一路步行回去。

    他脊背很稳很宽，孟影两只纤细的手搂住他脖子，下巴枕在他颈边，扭头嘴唇从他耳廓擦过，他身体一僵硬，慢下来把孟影往上提了提，低声警告：“不许乱动。”

    布料摩擦，身下少年体温越来越烫，隔着两层布料，孟影都清晰感觉到了。

    她攥紧手，下巴垫在周远峥肩膀上：“周远峥。”

    听到孟影叫他，周远峥下意识的偏过头，鬓角的汗珠擦在孟影脸颊上，他喉咙间逸出一声笑，这笑里，孟影分分明明听出了宠溺。

    “周远峥。”

    “嗯？”

    “如果，我如果，我们分手了……”

    他停下步子，“如果什么不好？如果这个？”

    孟影顿了一会，“那你以后会娶别人吗？”

    “孟影。”孟影看不到他表情，但因为挨得近，贴着他肩膀，那声音就缭绕在耳边，跟回声一样，一阵接一阵：“我是军人，重婚判重刑的。”

    她没再话，像得到了释怀。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路，但气氛也没尴尬。

    网吧大门开着，也没来来往往的学生了，这段时间一中严学生上网，风头紧，家长也来逮得勤，除了无业游民和刘强那群混混，机房里已经没了穿校服的高中生初中生。

    回去的时候，刘强和大樊就在门口嗑瓜子唠嗑，看到周远峥背着孟影回来，立马站的笔直：“周哥！嫂子好！”

    周远峥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俩，倒是孟影拍了拍他，示意自己要下来。

    “呦，哥和嫂子去哪玩呢？”

    大樊朝他呸了声：“情侣之间的事你少听。”

    刘强乐呵呵应声，少见的没反驳：“对对对，反正过两天哥要走，赶紧趁着时间黏糊黏糊。”

    周远峥扫一眼他，刘强立马噤声。

    他看向孟影：“上楼歇一会，我去给你买水。”

    “好。”

    刘强看他走远，才敢接着议论。

    凑到孟影面前，贼兮兮坏话：“你看他那臭脾气，嫂子多治治他，太拽的男人成不了事的！”

    孟影看着他，刘强后知后觉的后退两步，“我我我就随便，嫂子你别对周哥啊。”

    孟影一直绷着的脸此刻慢慢缓和，“跟我没事。”

    “还是嫂子好。”

    “你刚刚他过两天要回去，是他自己的还是徐老板的？”

    “害，他的事哪会跟我啊，我出来便的时候听他跟徐老板的，要回去照顾什么人的……”

    他跟没看到大樊眼色一样，越越起劲：“哎，嫂子你你俩关系这么好，周哥在外面会乱搞吗？尤其是他老家还那么远，你看不见够不着的，我跟你啊，对男人不能放松警惕，他外表再老实再专一，留心眼抓一次，不准都能发现惊喜……”

    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二百五的样子，大樊忍无可忍，“你丫的行了吧，真当周哥跟你一样呢。”

    争执起来，刘强的脸红脖子粗：“我这是阐述观点，你急什么急？！哎嫂子，你记得有事没事翻翻他手机啊！我绝不害你！”

    “……”

    刘强被大樊架走，孟影原地等了会周远峥，他去了好一会没回来，孟影有些热的受不了，只能先上楼开空调。

    徐老板带着松果进货去了，听周远峥的建议，他算转型做卖部，网吧不是长久之计，周远峥也不会一直留在这，他不在，机子出了什么问题，徐老板一个应付不来，以前到还好，现在电脑慢慢陈旧，学生游戏输了一通噼里啪啦摔，经常性出问题。

    她坐在床头，脱了外套，单穿一件衬衫。

    凉气慢慢渗出来，黏腻的皮肤冷却下来，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她趴在周远峥床头，随手翻看之前他俩读过的《中国近代散文诗合集》。

    那页《致橡树》还被她专门折起来，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翻看。

    身后门被从外面开又关上，孟影没回头，专心致志摆弄手里的散文诗。

    少年随手把几大瓶冰啤，雪碧，果汁扔在桌上，抬手脱了上衣，露出肌理清晰的腹肌，仰头咚咚喝了一罐啤酒。

    孟影正想提醒他把空调调高点，这么对着凉气吹对身体不好。

    话还没出口，身上就一重。

    是周远峥，撑着手臂压下来，呼吸沉重急促的埋在少女脖颈间。

    “重死了你，起来。”

    孟影拧着眉，她力气跟周远峥比不了，两三下就被他制服在床上。

    不满的埋怨在他的攻势间化成一阵嘤咛。

    这个年纪的男生荷尔蒙焦切又强烈，孟影白皙单薄的后背染的都是周远峥的汗。

    孟影偏头躲避他的亲吻，试图转移话题：“松果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背后周远峥的声音喑哑懒怠，染着浓浓的欲色：“他们今晚临时有事不回来了，要不要留下来？”

    孟影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手指刚好碰触到他虎口那道硌手的疤：“不要。”

    周远峥捏了捏她下巴，“没良心的。”

    楼下有人叫他，是大樊，没别的事，机子又出问题了。

    大樊站在院子中间骂街，咒骂那群爱摔键盘的学生。

    周远峥烦躁的从床上翻身，随手套了件短衫，“我去看看，先在这待着。”

    他关门下楼，脚步声走远，孟影侧翻了下身，看到他遗漏在枕头上的手机。

    在一起这么久，她没看过他手机。

    可能没必要，可能出于别的心思。

    但刘强中午那番话糙理不糙的话就跟魔怔了一样，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窜动。

    看看吧。

    女朋友看男朋友手机，天经地义。

    看看吧。

    万一有什么呢。

    这个万一，她觉得，或许自己不想知道。

    为什么那么多现实家庭中，即使一方知道另一方在外出轨，却能粉饰太平，假装无事发生？

    她从前唾弃这种人，现在应该要唾弃自己了。

    可又有一种侥幸心理，或许是周远峥出于不方便告知的理由，不能跟她坦白从宽？

    但不论哪种理由，都是让人伤心的。

    她捏亮屏幕，周远峥的手机没设锁，开很方便。

    微信第一页，置顶除了她，果然还有一个女孩，叫夏言。

    作者有话要：　　提前个预防针，咱们狗峥是清白的QAQ

    关于秦江的事，前面其实没有细，后面会在误会中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