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校庆年华
?79.校庆&年华
校友会也是一种变相的大型聚会, 这几个人在专业领域的建树也算排的上名。
果然没两天,周远峥就收到了国航的请柬,邀请他参加国航120年校庆兼校友会。
随同一块寄来的还有两件文化衫, 背后印着巨大的校徽。
出发那天, 海大国航毗邻的校门口,人山人海, 到处是停着的车辆以及穿着文化衫回来的校友。
两校一起举办, 场面一度十分宏大。
大门口悬挂着红旗彩旗以及“欢迎各级校友回母校参观”的横幅。
孟影还特意带了相机,挂在胸前,脸上戴着口罩,不像校友,倒像偷拍的狗仔。
她没跟周远峥一块,单独约了江文冬, 将近一年时间, 她俩在不同单位, 离得不远,可硬是因为工作没见上几面。所以今天什么, 孟影都要跟江文冬先回自己学校参观一遍再去找周远峥。
同样在北京的闹市区, 毕业之后, 因为工作方面的事,她们其实也去过几次海大,但时间与心性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是少年, 只有满腔的风华,而现在,处处是生活的琐碎。
两个人从正门进去,把曾经喜欢待的地方走了一遍, 看着高大宽敞的教学楼,心情复杂又怅然。
同专业几个熟悉一点的同学也来了,几个人在学校里面的咖啡厅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时,那边周远峥给孟影发信息,发了他们的位置,让她等会有时间再过来。
昨晚好陪他,今天又临时鸽人,孟影不太过意的去,同其他人告别之后,跟江文冬一块去了国航的报告厅。
他们的校友会演讲还没结束,孟影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周远峥正在台上讲话。
台下黑压压一片人,有曾经的校友,更多的是现在本校的学生。
校庆还没开始,学校就公布了拟邀请名单,而好几年过去,周远峥那张照片依旧是国航封神一般的存在。
学生们都在关注这位学长会不会接受邀请,好在最后不负众望,最终确定邀请人名单上,周远峥赫然在列。
这就导致今天报告厅座无虚席的场面,除了航空工程学院本专业同学,还有文传院,经管院等等慕名前来的同学。
座位坐不下,后面站着,地上坐着,全是人。
周远峥的是有关飞机制造专业这几年的前景和发展,包括他们现在在做的中国大型客机工程。
他身形颀长,站在台上,穿了黑色西装,跟曾经大学拍的西装照别无二差,此刻在眼前,更加禁欲成熟。
他处理事情,似乎永远那样游刃有余。
到自由谈论环节,台下有同学举手提问,周远峥示意他。
“周学长,我其实一开始报名的并不是国航,但因为高考种种原因来到了这个专业,我本身其实对飞机制造没有太大兴趣,但航空院转专业又十分的麻烦,甚至一度想退学回去复读,我想知道,这种情况,学长有没有遇到过,或者有没有旁观过,我该怎么解决。”
报告厅鸦雀无声,这个着实有些偏题,人家在台上着航空工程未来的前景,你突然来一句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专业,让人怎么答?
周远峥脸上没任何异样,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道:“据我所知,我们那届,刚开始为了梦想来到这个专业的同学,只有三分之一,毕业之后到现在,继续从事这方面的同学,却占全专业的三分之二。我记得大一刚开学,我也是那三分之二的一员,但很庆幸,我现在依旧是后者的三分之二。”
“刚入学的时候,涉及专业课和相关知识,觉得枯燥乏味,但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高精尖的工作,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直到后来有一次,跟一个人谈话,她对我不算在这个专业继续发展露出一种无比遗憾的神情,就好像,第一次,你对某方面的发展很重要,并且得到了肯定,深信你坚持下去,一定有意义。”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感觉,但因为她这句话,一直支撑我走到现在。我很赞同一些年轻人自己对任何工作都不感兴趣,毕竟没有人喜欢干活,喜欢劳累,但今天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就是因为你们,是一群青年,少年,热忱,有骨血,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坦然面对,无论身陷何种局面,都能化悬崖为平地。”
“所以我很喜欢Dostoyevsky的一句话。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有骨气,有血性,这是少年。
鞍马四边开,突如流星过。
这也是少年。
台下鼓掌热烈,孟影放下相机,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她知道,周远峥是个话很少的人,演讲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但没想到,可以这样真情实感的应对。
问题过去,有同学耳尖抓住了盲点,“周学长,你刚刚在和一个人的谈话中,这个人是谁啊?”
“老师吗?还是父母?还是其他人?”
一提到这种话题,这群热气澎湃的学生就像开水壶一样,按捺不住凑热闹的天性。
有调皮的在最后一排高声喊:“还是女朋友?!”
那声音就在孟影身后,给她吓得一激灵。
周远峥很淡定,“那会还不是女朋友。”
“哦~”
一时半会,各种调子的起哄。
“那现在呢?”
周远峥没有一点谈及私事的窘迫,十分坦然:“现在是未婚妻。”
报告厅再次场面失控。
还记得校园论坛里那会飘着高楼帖——有关周远峥和孟影。
没有什么比本人亲口承认更震撼的事。
孟影低着头,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任江文冬在旁边怎么扯她胳膊,都不肯抬头。
其实他的那件事她已经忘记了,不记得什么时候与周远峥讨论过这个话题,但他的话有温度,在她心口,翻涌灼烧,让她确定,他每一句,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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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结束后,他们几个人从后台出来,孟影脸颊还烫着,不太好意思直视周远峥的目光。
他倒是坦荡,一见面,把人牵过来,寸步不离。
平时大家能见到面是难事,正好校庆,让他们能借机聚一聚。
后台的一间茶水室里,站了好几个人,除了孟影江文冬,周远峥和谈颂,还有几十分钟前赶到的程夜南和姜苑博。
老友见面,大家都挺激动,尤其一个寝室四个兄弟,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能彼此体会。
谈颂提议:“我订好酒店了,大家一块去?”
江文冬不给他面子:“谁要跟你一块,你们兄弟自己聚会喝酒,我们可不参与。”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都是老朋友,喝喝酒过分吗?不过分!”怕江文冬真甩脸色不去,谈颂又:“江文冬,我送你个礼物,你要是喜欢,咱们就去,成不?”
江文冬毫不在意的点头,“行啊。”
她不信这狗逼能整出什么让她喜欢的非主流礼物出来。
谈颂:“出来吧。”
卫生间门一推,门后陡然跳出来两个姑娘,蝴蝶一样飞到江文冬和孟影身边,“Surprise!惊喜吗!”
江文冬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包括孟影,一瞬间,像做梦一样,“喻理?诗蕊?”
还没高兴完,大家就哭成一团:“你不是在国外吗?不是不能回来参加校庆吗?真是的,怎么一套做一套啊!”
“还有你喻理,这些天都联系不上,死哪去了?!”
“本来回不来的,没订到机票,多亏谈颂,不知从哪买到的商务舱,送我回来。”
“我本来算过来的,谈颂给你们一个惊喜,才一直忍住没,对不起啊宝贝们。”
呜呜哭完,江文冬才抬起妆花红肿的眼,依旧傲娇的答:“听你的吧,一块去酒店。”
八个人,全都太久没见,但那层感情,让老友即使分别好多年,仍旧能见面开怀畅谈,一句话,一个笑,那些距离带来的疏离一瞬间全都无形中消失了。
互相嘘寒问暖过后,几个人搭车去酒店。
加长汽车停在闹市区的一个五星级酒店门口,找到包间后,四个女生轮流点了菜,一边等菜陆陆续续上齐,一边聊天。
大饭桌,八个人全落座,还留了好多个位置。
江文冬正想让人把多余的椅子撤掉,包间门外又传来一声嘈杂——
“来迟了来迟了,兄弟们,自罚三杯啊!”
全都是熟面孔。
杨岩,路晖,还有蒋涛。
全是趁着参加校庆过来的。
没有客套,进门后,一群人了招呼,落座每人斟满酒,一桌人,站起来“噼啪”碰杯。
“干杯!”
“庆祝大家见面!”
“感谢老谈老周,咱们才能再次聚到一起。”
一桌人,如今在各自的领域分别有不同建树。
看着一个个往日熟悉的面孔,他们曾一起度过那段青春年华,走过少年,走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岁月,每个人都挺慨然。
大家喝的尽兴,一杯又一杯,誓要不醉不归。
几个女生不喝酒,只喝饮料,路晖喝多了,大着舌头絮絮叨叨的那段时间的各种事各种回忆各种过往,着着,自己开始感性,呜呜咽咽掉眼泪。
搞得他们哭笑不得。
他直直看着孟影,酒精上脑,话不经思考:“孟影,你知不知道,学长之后的西藏之旅还是搞起来了,不过第二次没有几个人,只有我和老周。”
孟影偏头看向一旁的周远峥,他刚喝完一杯酒,眼色在酒精熏染下变得缱绻而柔和。
“因为我们第一次,没有去成西藏,第二次的时候我想单独把那条路线再捋捋,然后老周他要陪我一起去,那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那几天晚上,我们就在户外露营,他第一次因为有事丢下你,他想把你未来想走的路先走一遍,先你一步,披荆斩棘。”
“所以你们分手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可惜,想把你俩狠狠绑在一起,看不下去你们互相纠缠折磨了,旁人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孟影仰头喝了一口低浓度的果酒,脸色有些微醺,“谢谢。”
这句谢谢不知道是对谁的。
但一定是谢谢周远峥这几年,默默无闻的付出,背着她,在用尽全力的挽回。
谢谢他原谅当初她的任性,并且用最大的包容去服她和自己。
谢谢他一路以来,无声的陪伴,执着,和坚持,几年后,久别重逢,继续不放下她的手。
一顿饭吃到半夜,几个人喝的直接长醉不醒。
就连江文冬她们,喝果酒也喝的不怎么清醒。
脑子还有意识的只有周远峥,他把人一个一个送回酒店卧室,让客房注意点他们,等他们醒了,每个人再送一碗醒酒汤。
孟影坐在座位上混混沌沌的,脑子有些被割裂开的疼痛感。
等周远峥回来,她靠在他怀里,半梦半醒被抱着走出去。
酒店走廊风一吹,清醒不少,她身上盖着周远峥的外套,睁开眼,迷迷糊糊问:“我们去哪?”
周远峥低头亲了下她额头:“送你去房间?”
孟影摇摇头,话有些费力:“酒店的床我睡不着,我想回家。”
她的是她在二环边边的那处公寓,离这里不算远,但大半夜折腾来折腾去很麻烦。
周远峥眉头都没皱:“好。”
他取了车钥匙,叫了代驾,一路车开的很平稳。
一个时后,车停在巷子口,周远峥把车停进车库,抱着人上了楼。
楼梯道灯有问题,一闪一闪的,在这种氛围下,平添了几分暧昧。
他伸手从孟影包里掏出钥匙,开门,长腿随意一勾,把门关上。
灯开,屋里格局一目了然。
一室一厅,有阳台,厨房和卫生间,不大,但被孟影置办的温馨整洁。
木桌上铺着紫色桌布,电视机的待机键一闪一闪,遥控器丢在茶几上,沙发坐垫也是淡紫色的。
他推开卧室门,把人放床上,等她不闹腾了,再盖上被子。
卧室窗没关,他走过去,窗外一棵巨大的合欢树,枝叶探进窗口,这个季节,卧室有淡淡的绒花香,确实是个好位置。
他转过身,床上的孟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静静看着他背影。
他的西装外套在她身上,此刻挂在进门的衣架上,身上只穿了紧致合身的白衬衫,西裤下的腿,笔直修长,如果没有右腿的伤,他这个人,不要太完美。
“醒了?”他问。
低醇的嗓音和着夜风,温澄而缠绵。
孟影冲他勾勾手:“过来。”
他乖乖走过去,俯身看着她。
她没醒,只是眼睛睁着,瞳孔一阵迷蒙涣散。
等他弯腰低头,她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周远峥。”
她叫他。
有记忆起,孟影叫的基本都是他全名,周远峥,三个字连名带姓,在一起的时候也鲜少用过什么亲密的昵称。
但这三个字,被她出来,百转千折,调子柔和,一遍遍,他百听不厌。
他动了动喉结,话间呼出的都是热气和酒气:“我在。”
“周远峥。”她又叫。
“我在。”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答。
终于,在下一次开口前,低头封住她的唇。
白酒和果酒在口腔里碰撞,激发两个人的神经,孟影还揪着他衣领,感觉到味蕾的刺激,主动伸了伸舌头。
这一下。
一夜间。
不眠不休。
作者有话要: 少年就是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
鞍马四边开,突如流星过。
——李白《少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