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梦中撞破
司迦记不清和白羽行对了几招, 其实在前三四招她就能赢了白羽行,但白羽行身形又快又狠厉,她难得遇上这样的对手, 忍不住留了手想与白羽行多过几招。
剑唯有苦练才能精进。
可惜司迦体力渐渐跟不上, 到后面几招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握剑的手腕也在抖。
白羽行却也没有趁机挑落她的剑,而是架开她最后一剑,几步撤开:“不了。”
司迦握着剑止不住的气喘, 心中别别扭扭,白羽行气息平稳,连脸都不带红的, 她很清楚白羽行后面几招可以轻易挑落她的剑。
但白羽行没有。
是不想她难堪吗?
这么多人看着,白羽行若赢了她, 她一定会恼羞成怒。
司迦突然觉得自己好生狭隘,输了便要气恼,而人家了玩一玩就真的只是玩一玩,没有非要赢她。
她可真输不起。
“白姑娘还好吗?”林枫忙跑过来, 看她脸颊红扑扑,额头冒汗, 气也喘不匀, 忍不住对白羽行道:“人家白姑娘第一次来练剑, 师妹比划两招就行了嘛。”
“闭嘴。”司迦喘着气瞪他一眼,怪不得他这么弱,最会偷懒。
白羽行并不理睬林枫,收剑笑着看司迦,朝她走过来, 一双眼神采飞扬:“你真厉害,万剑剑法比我会的还多。”
司迦的脸更热了,白羽行还夸她,而她还在想输了就恼怒。
白羽行并不清楚她的来历,但她猜想能让师祖青睐,留在师祖的院子里定然不是一般人。
她会那么多万剑剑法,与她对剑绝对大有益处。
“你早就可以赢我,但你体力和腕力都太差了。”白羽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试探性的问:“要不要明日开始我叫你一起出早课?我们还可以一起练剑。”
司迦愣愣的接过那帕子,心中不出的欣喜,明日她还要与她练剑。
帕子上绣着梅花,擦在脸上还是香香的,司迦看着她,有些赧颜地点点头,先了一声:“好啊。”又:“谢谢你的帕子。”
完又觉得羞臊,好像自己没有好一样。
白羽行却笑了,抬手在她头顶指了指:“你的耳朵。”
司迦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狐狸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可能是刚才。
旁边不住有其他弟子发出低低的惊叹声,他们在声什么:“真可爱、毛茸茸、尾巴手感一定……”
林枫顿时不爽起来,扫了他们一眼,扬声道:“不好练剑看什么呢!”
司迦却不觉得有什么,摆了一下尾巴,有些得意的问白羽行:“你想摸摸吗?”
没见过世面的弟子声音不的惊叹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慕少姝看着司迦,她将脑袋低下去给白羽行摸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很羡慕白羽行,“谢师弟和她待在一起许多天,可知道她的性子?”
谢慈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慕少姝在与他话,她的性子?
“她看起来那么容易讨好,可其实……”慕少姝像是在自言自语,无奈的:“不知为何,她总是不怎么喜欢我,明明她那么容易接受白羽行。”
慕少姝想不明白,他待她不好吗?可她总是不愿意与他亲近。
谢慈望着司迦,听着慕少姝的话,他想起之前问过司迦,慕少姝待她不好吗?为什么她不喜欢慕少姝?
她:不够好,他若真对我好,就该教给我剑法,让我不再被羞辱,而不是只会拿一些东西来哄我。
谢慈忽然有些明白,或许在司迦心里,他与慕少姝待她都不够好,甚至还不如刚刚认识的白羽行。
因为慕少姝的好,对她来是一些甜头,像是哄猫儿给的鱼干,居高临下的善意。
可白羽行将她当成厉害的对手。
她尊重她的每一招,认真地与她比试,又没有故意让她难堪。
谢慈轻轻动了动手指,那他呢?
他对她的“好”,在她心里是不是也令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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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练剑之后,谢慈陪司迦下山,刚走到僻静处,司迦晚上的菩提子突然亮了。
是空世传来的声音,他们在侧殿里等她。
谢慈带她去了侧殿,在外面设下了结界才放心,他总觉得叶湛英在盯着司迦的一举一动。
侧殿里展飞鸿笑眯眯的摸着司迦的狐耳和大尾巴,爱不释手的与她着话。
谢慈看司迦就那么乖乖的站在他们几人中间,神采飞扬的和他们着,她是如何如何变成狐妖来这里,又让他们不必担心,她留在这里有她想做的事。
她没是什么事,空世他们也没有追问,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司迦不太好意思地握了展飞鸿的手,她不太习惯与人亲近,可是她又想与他们亲近,“你们放心吧,我要是有什么麻烦就逃出太一剑宗去找你们。”
展飞鸿被她笨拙又生疏的握着手,竟是有些感动,这个刺猬,心里是亲近他们的,她结结实实的包裹住了她的手掌,“遇上什么麻烦就知会我们,别一个人知道吗?我们可还欠着你救命之恩呢。”
“是啊,你自己心些,别被剑宗那些弟子们给欺负了。”朱玑又掏出一叠黄纸符咒递给她:“拿着用,今日我们几个便要离开太一剑宗了,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和欺负,就告诉我们,万事有我们。”
司迦接在手里,有些眼眶发热,他们待她好好啊,明明她没有真心实意地想救他们。
她轻轻点头,很乖地“恩”了一声。
谢慈站在一旁看着她,他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司迦,从前他一直觉得除了白玉奴,她心中只有恨和憎恶,她不爱任何人,她也不稀罕任何好意。
可不是的,她亲近白羽行,她在展飞鸿她们面前变成了姑娘……
她其实能感受到好意,她更能分得清楚好意和“自以为是的好意”。
在她心里,慕少姝的好意是居高临下的善意,而他对她的好,是建立在“希望她变好”的条件上。
所以这些她都不喜欢,不稀罕。
窗外还在静静下雪,谢慈垂下眼,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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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世他们在见过司迦之后就悄悄离开了太一剑宗。
谢慈陪着她在太一剑宗转了一圈,再回竹院时已是黄昏,房间里多了一张床和几身衣服。
床摆在外间,衣服是冬季的棉服。
“怎么多了一张床?”司迦惊讶的过去,用手摸了摸铺好的新床:“好软啊。”
床边还摆放着一支赤莲。
谢慈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安置过来的,除了叶湛英还能有谁,叶湛英是知道他和司迦同一张床榻,所以特意送来的?
床边还摆放着一支腊梅和赤莲。
谢慈心中有些不适,若是别人这样他会感激厚待,但一向只痴心剑道的叶湛英居然会如此细心地照顾人,他只是为了破解他输给伽林的心魔吗?
门被轻轻叩响。
门外站着个年纪颇的女弟子向司迦行礼:“白姑娘,仙师祖吩咐若姑娘想要沐浴,便带您去灵山的灵泉温池,您可要去?”
司迦惊讶的回头,方才她心里正想着练剑出了一身汗要如何沐浴,叶湛英居然这也想到了:“好啊。”
她刚应声,女弟子便进来帮她抱起新衣,客气又恭谨的:“白姑娘请。”
司迦美滋滋的跟着女弟子。
白姑娘?
谢慈动了一下眉头,叶湛英怎么知道她姓白的?
果然,叶湛英一直在窥视着司迦的一举一动。
谢慈原不想跟着司迦去,他想叶湛英一代仙祖,怎么也不会对司迦做出什么事来,可他心中又觉得不安。
叶湛英,太过在意司迦了。
他在房中静坐了一会儿,到底是悄悄跟去了灵山温池,等司迦进去以后,在外面设下了结界。
天黑透了司迦才回来,披着黑发瘫在床榻上,懒洋洋的与他:“还没有与你渡无上菩提心……”
谢慈盘膝坐在另一张床上,等着她继续,好半天没等到。
他惊讶的看过去,她竟已经睡着了?
什么也没盖,就那么侧在床上着话就睡着了。
这么累吗?
谢慈过去想替她将被子盖好,却发现她的气息很不对劲,“司迦?”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地倒在他的手掌里。
这怎么也不像是睡着了,而是……神识被抽走了?
谢慈慌忙将手掌贴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合眼去感应她的神识,却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她站在赤色莲花的湖面,被一人擒住手腕卸了她手中的剑,她吃痛地低叫一声,狐狸尾巴突然冒出扫在那人的脖颈之上。
那人猛地松开了手,如被火燎到一般。
她笑着:“叶湛英你脸红什么?”
谢慈看清叶湛英的那张脸,下一瞬猛地被从画面里震了出去。
亮着灯的房间里,谢慈睁开眼,心如烛火一般明灭跳动了两下,掌下的司迦仍在“昏睡”。
但谢慈心里很清楚,她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人拉入了“梦境”。
他抬眼看着窗外没有停歇的大雪,心和眉头一样全皱了起来。
她被拉入叶湛英的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天?昨天?还是……在没有来到太一剑宗就开始了?
他不清心里的感觉,愤恼?不安?亦或是别的什么。
他坐在床边垂眼静静看着司迦,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一直没有醒。
叶湛英明明已经感知到了他的灵识窥探入了那个梦境里,还将他的灵识震了出来,为什么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结束那个梦境?将司迦留在里面?
煌煌的烛火映照着司迦的脸,她如此安静,就像当初他将她带回太初宗门,养了一百多日,才将她的身体养好,可灵识依然涣散,她一直在昏睡。
谢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眉眼,那时他也这样守着昏睡的她,每日梳洗换衣都是他亲自在做。
他会替她活动手脚,与她话,虽然她昏睡着根本不会回应他。
但他知道,她的灵识在听着,她涣散的灵识在一点点复苏,在找回来的路。
所以他每天叫她的名字,让她清醒过来。
可这些,只换来她的一剑。
他的真心,她从来弃之如敝履……
司迦的眼皮在他手指下忽然动了动。
谢慈来不及收回手,她已睁开了眼。
她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在他手掌下颤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指:“你、你干什么?”
她的手总是捂不热一样凉。
谢慈任由她握着,尽量平和地:“你和我了半句话就睡着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他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扇动了一下睫毛,心虚的那么明显,嘴上却:“哦,我只是白天太累了,没什么事。”
“是吗?”谢慈又问她,“真的没什么事?”
他希望她能够告诉他,叶湛英拉她入梦。
可是她没有。
她不耐烦的丢开他的手:“睡个觉能有什么事啊。”
是啊,睡个觉能有什么事。
谢慈垂下眼,他在担心什么?
担心叶湛英将她的灵识困在梦中。
担心她和叶湛英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担心……
有人在外敲了敲门,声叫道:“白姑娘醒了吗?要和我一起出早课吗?”
那声音是白羽行的。
谢慈脑袋昏昏地抬起头,才发现门外天光已经微微透亮,他竟坐了一夜。
“醒了醒了。”司迦忙坐起身对门外的白羽行:“我马上来!”
司迦慌慌张张地下床去穿衣服,房中烛火昏暗,她没看清脚底下,一下子踩空险些栽倒。
谢慈伸手托出了她,同一时间抬手点亮了另一盏灯烛,“心些。”
暖色的烛光照亮他的脸,司迦偷偷瞧他,他的脸色有些憔悴,这才想起昨夜被叶湛英拉入梦境,忘了给谢慈渡无上菩提心了。
怪不得他坐在床边看她,是在等她渡气吧。
司迦心里稍安一些,抬手捧住他的脸,突然贴了过去,“昨夜忘了,今天补上。”
她的气息很近,谢慈呆呆地看着她贴近的唇,和唇角吞吐而出的幽蓝菩提心,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离他那么近,又离他那么远。
她与司厌的渡气是亲吻,那她与叶湛英……有这么近过吗?
他托着司迦手臂的手就那么轻轻的下滑,捧住了她的腰,带进了怀里。
她险些吻上他的唇,双手无措的扶在他肩上才稳住身体,惊讶的眨动着眼睛看他。
像羽毛扫动着他的心。
她从来不曾亲吻过他,即便是曾经她昏迷不醒,完全属于他的时候,他对她也没有半分逾理。
他曾经想,若他不是天帝、不要恪守己任,像司厌一样,是不是会没有那么痛苦?
明明他也可以顺着她的心意,与她破元阳,解开他和她两人的封禁,不管她会不会入魔,会不会被困在凡间。
他也可以引诱她,得到亲吻。
可是……那会毁了她。
她是神女,不该留在凡间,不该属于一个人。
他喉结动了动,哑声:“司迦,我可以替你解开封禁。”
司迦的眼睛瞬间亮了,菩提心在她唇间放亮,她整个身体压在他怀里,将他扑倒在榻上,“当真?你要和我破了你的元阳之身吗?”
他莫名地耳热,托着她的腰轻轻:“如果我与你……破了元阳,你若想成神就必须要杀了我。”
司迦愣在了他眼前,破了元阳,就要杀他才能证道?
她一点点明白过来,为什么欢喜魔神要告诉她,破了谢慈元阳就可以解开封禁,欢喜魔神是不是想借着她的手,杀了谢慈?
虽然杀了谢慈也没什么,但她不喜欢被利用。
眼前的评论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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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这是什么自取灭亡的设定啊……男主这不是在自虐吗!封了司迦灵海,破元阳才能解,但破了元阳就得杀他证道,他这是在干嘛!
[匿名]: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匿名]:女鹅不要客气杀了他成神去吧!反正他自愿的!他不是就为了让你成神吗?成全他!
[匿名]:破元阳破元阳!我要看破元阳!
[匿名]:别想的那么简单,谢慈是男主啊,男主被杀这个世界会崩塌啊。
[匿名]:不止有这一种办法吧?而且有没有可能,这道封禁是司迦和谢慈两个人的?谢慈是为了防自己?
[匿名]:只有我一个人担心,白羽行还在外等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