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NPC的热情招待, 宁薇倒是不慌不忙，随手拉过转椅，姿态慵懒地坐下, 双腿交叠，抬眸看向周棠：“不麻烦了, 你直接把四区的实验情况一遍就好。”

    想了想, 宁薇曲起手指, 在扶手上敲了敲, 补充一句：“简明扼要。”

    周棠清了清嗓子，立即道：“我跟你们，这个四区可黑暗了呢！简直是草菅人命！”

    黎瑶看向安舒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这是道具作用？简直像人格分裂一样。”

    “应该吧，不过真的是像换了个人一样……这道具恐怕是超高等级的道具了。”

    “啧, 听她还是没有社团背景的, 我总觉得她不定是哪个社团的秘密底牌, 不然单凭个人实力能到这一步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是和涅槃的人很近么？估计就是他们的吧。”

    “那样岂不是很明显？而且涅槃虽然有实力, 但也不至于这个地步吧……”

    “算了，别猜了, 那是社团高层需要烦心的问题，我们管好当下，顺利通过考试才是硬道理。”

    安舒音和黎瑶相视点头, 都深以为然。

    咬耳朵结束, 两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宁薇和周棠那边。

    周棠抄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润嗓，接着便对宁薇道：“我在这里就是个研究员，不过一年前还只是个助理。但因为我是首席研究员的助理，知道的事情很多, 首席出事之后也被破格提拔为正式研究员。”

    宁薇成功从她的语句中捕捉了“出事”这一重点词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却并未断周棠的叙述。

    周棠：“自从异种入侵之后，人类一直在研制最新的基因武器，希望能够彻底消灭那些异种，而在十年前也的确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合成了新的放射性元素，可以瞬间改变异种的基因，而且辐射范围很广，又不会影响植物类生命，如果大范围使用，完全可以将异种全部灭杀。”

    “但是那东西的危险性很强，虽然对异种的作用最强，但是也会对其他哺乳动物产生影响。对于人类来，在强辐射下同样会发生基因变异。”

    “因此除了一区的研究项目是提升基因武器的威力外，其他几个区都是研究这东西的控制和防护，比如人工智能控制和安全防护什么的，但是智能控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实现不了，还是需要人工操作才能实现定点释放。”

    “为了进行研究，我们进行了相关的人体实验。研究表明，未经过防护的情况下，瞬间死亡率高达70%，而暂时幸存下来的也90%活不过一年。”

    听到这，黎瑶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你们这样的人体实验不是违背人权的么？即使是末世，这里的法制体系还是很完善的吧？”

    周棠解释道：“我们用的都是投靠了异种的叛徒，他们本来就是死刑犯，能够为实验尽一份力，也算是一种赎罪了。”

    黎瑶抿了抿唇，轻声道：“这样啊……你继续。”

    周棠点头：“后来，在前任首席的带领下，我们研究出了可以防护辐射的安全服，初代防护服就可以把瞬时死亡率降到50%，之后首席又不断改进，最后已经可以保证单次使用基因武器的情况下，基因变异概率在0.01%以下。不过我们还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培养，这样才能确定真正对人体无害。”

    安舒音皱眉道：“不管怎么，你们的研究也算是有成果了，即使防护效果有待验证，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草菅人命’之类的吧？”

    旁边的宁薇轻笑一声：“没认真听讲了吧？刚才周不是了，前首席研究员出了事，想必也影响到研究了？”

    周棠：“没错。其实之前的事件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内部出现了叛徒，不仅盗走了相关资料，还引爆了研究室，大火一直烧了三天才被扑灭，首席也在那次意外中丧生，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

    黎瑶眨了眨眼，猜测道：“会不会首席并没有死？只是诈死一下扰乱视听？毕竟没找到尸体嘛，不定真正的首席还被异种囚禁在哪里？一般电影里不是经常这么演么。”

    安舒音：“也不是没可能，就看之后有什么线索了。”

    “不，首席的确是死了。”周棠摇头否认，解释道，“首席曾经患有心脏病，他的心脏植入了精密的辅助器，上面还有特定的编号。那东西一旦取出就会立即死亡，而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那个辅助器，虽然被烧毁了大半，但因为材质特殊，仍可辨认出编码，正是首席的那一个。”

    周棠叹息着道：“那场火烧的太凶，辅助器周围只剩灰烬，根本看不出人形，最后只能用首席的工作服包着辅助器下葬，立了个衣冠冢。因为那次事件，我们丢失了重要的数据，之后我们一直尝试重做实验，但是一直没能成功。”

    黎瑶疑惑:“这么重要的实验，难道就没有备份之类的么？”

    周棠：“正常当然是有备份，不过我也了，我们中出现了内鬼，所以文件都被清理掉，具体的情况我的权限不够，也不太清楚。总归就是实验数据缺失，核心人员死亡，虽然有一些非秘密的试验记录尚存，但要是根据那些进行重复实验，至少也要再花费五年……”

    黎瑶艰难地道：“也就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可靠的防护系统？一切都是假的？”

    周棠的声音低了下来，十分没有底气地道:“的确是这样……之前四区的首脑就是靠着主持这项研究才得到中央器重，所以才一直把事情压着，中央一直以为我们实验很成功.这次的行动其实就是赶鸭子上架，让你们做炮灰罢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些，黎瑶和安舒音的心还是不由凉了半截。

    安舒音看向周棠：“可为什么是我们？”

    周棠解释道：“正式员工的关系错综复杂，档案保存都有严格规定，一旦出了事，都会严密调查事故原因，到时候肯定瞒不住，四区的高层必然受到牵连……所以这边才申请，要来了你们这些临时工。你们虽然并非军方的人，但是案底干净，又没有亲属，完全可以组建成专职的基因武器队伍。”

    黎瑶撇撇嘴：“不就是敢死队，炮灰么!”

    周棠讪讪，不过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个扮演是演员的鬼魂罢了，因此倒也算不上愧疚。

    安舒音却是凝眉思索，犹疑道：“就算我们没有背景，可也是签了合同的，再加上你的成立专职试验队伍，肯定已经建立档案，我们出了事，难道这边就能圆的过去了？”

    周棠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比较复杂了，我尽量长话短。”

    *

    当三人夜探研究所的时候，屠凛和范培同样没有闲着，而他们去的地方则是四区的军事重地。

    两人使用手段进入了安防S级的地下基地，这里保存着很多重要的资料和物资，之前玩家们护送过来的那一批基因武器就保存在这里。

    不过同样地下也同样分区，强力基因武器和防护物品都在红色禁区，有多道防护门锁死，需要多个首脑同时进行虹膜识别才能开启，两人也不是没有进入的办法，只是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而他们此行的重点也并不在此。

    玩家们进入休息区后，便有人通知他们晚上11点在议事厅集合，届时将召开战略会议，部署第二日的重要行动。

    屠凛通过手段拿到内部情报，得知行动就是使用基因武器灭杀周围的异种，如果行动成功，四区周围百余公里范围内的异种都将会彻底消失，而这一次行动的总指挥便是四区的一把手——任行。

    两人因此便暗中观察着任行的动向，然而那人一直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实在是挖掘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就在屠凛的耐心即将耗尽，算用暴力手段获取信息前，任行终于是有了动作。

    他屏退随身的护卫人员，独自来到地下军事基地，向着深处走去。

    屠凛知道这人肯定有秘密，便一直尾随在后，在这迷宫一样的地下走了足足有半个时。

    他们二人也有与徐之怀类似的隐匿道具，可以扭曲光影，做到“隐身”，不过两人发出的声音依然不能屏蔽，因此只能远远跟着，以免惊动前面的任行。

    范培有些摸不着头脑，通过学园系统字：这任行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溜我们玩呢？

    屠凛：不会，我们没有绕路。

    范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心翼翼地跟在任行身后。

    终于，任行的脚步放缓，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智能锁识别了他的虹膜，铁门开启，任行提步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铁门彻底闭合前，一个米粒大的金属球从门缝中滚了进去。

    门外，屠凛和范培通过另一个相同的金属球倾听着铁门另一侧的情况。

    “你，介绍下自己的情况。”任行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感情。

    “我叫屠凛，原一区编外队员，后加入四区特殊行动队……”

    范培的眸光倏然放大，脊背惊出一层白毛汗。

    从传声道具中传出的正是屠凛的声音，连语气也一般无二。可如果屠凛在铁门里面，那自己身边的人又是谁？

    屠凛的眸光晦暗不明，看在范培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杀戮之气，范培心脏猛然缩紧，恍惚一瞬，身体也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心脱离了道具范围，显露出身形来。

    走廊中的红外设备立即捕捉到这突然闯入的人类，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晃动的警示灯闪的人眼花。

    “蠢货！”

    屠凛骂了一声，却还是把范培拽回道具范围内，一手死死控制住他的身体，另一手堵住了他的嘴。

    廊道内突然落下铁栅栏，将这一段走廊围死，形成一个巨大的监牢，将两人困在其中，枪.支自动瞄准的红点来回扫过，却一直无法扫描到目标，故障一般来回晃动着。

    任行从不远处的另一道门出来，凝眉看着空荡荡的“监牢”。

    很快，闻声而来的守卫便抵达现场，却发现监牢内一个鬼影都没有。领头的守卫对着任行行了一礼，恭敬道：“长官，防御系统可能是被错误开启，是否需要我立即关闭？”

    任行依然沉默地看着监牢，突然，他拔出腰间配枪，子弹着旋飞入监牢之中。

    弹头破开空气，却在那囚牢中的某处轻微抖动了一下，而后又飞速划过，最终撞上囚牢的栏杆，牢牢地钉了进去。

    守卫们不知道任行此举的意义，也没发现子弹有任何异常，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

    任行却似是发现了什么，手腕微抬，又连开了几枪，弹道将之前弹头受阻的位置包裹的密不透风，如果那里真的有人，必然无法逃脱。

    然而这一次，那些子弹却都顺畅通过，没有丝毫受阻的迹象。

    任行凝眉看了半晌，许久才收回目光，他将配枪收回腰间，淡声道：“不用解除，全区I级戒备。”

    *

    研究所内，周棠的“长话短”才刚开了个头，房间内便响起了长长的警报声，电脑桌面弹出赤红色的“一级戒备，自动进入休眠状态”提示，之后便全部息屏，再也无法唤醒。

    安舒音站起身，戒备地看着周围：“这是怎么回事？”

    周棠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是一级戒备状态，之后必然会有巡查队过来，你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可是……”黎瑶有些迟疑，她们可还没有听完这边的秘辛呢，就这样走了也太不划算了吧！

    宁薇目光扫向门口的方向，语速飞快地道：“走！有人来了。”

    完，她微微曲膝，身体一跃而起，翻身上了通风口。

    黎瑶和安舒音见状也只能跟上，她们相信宁薇的判断，如果现在暴露，这条线索不定就彻底断掉，还是要从长计议。

    三人离开后，便有巡逻队的人闯了进来，仔细搜索着房间内的一切，就连周棠也被上上下下仔细搜身了两遍。

    确认没有问题，研究室内的电脑终于被解锁，但也只有一台，以此方便周棠工作，而巡逻队的人也留下两个，站在看不到电脑屏幕的角落，监视着周棠的工作。

    周棠深吸了口气，继续操作起鼠标，编写着子虚乌有的数据。

    希望宁薇她们能成功离开这里……

    借着通风管道，宁薇三人迅速离开研究所，就在他们走后，便有巡逻队的人来道通风管外，严防死守，可谓是一个苍蝇也飞不出来。

    黎瑶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还好我们跑得快。”

    安舒音：“就是可惜了那条线索，我总觉得让我们送死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的命就算再‘廉价’，也足以证明这边的研究是滥竽充数了吧？他们怎么敢直接进行实验行动？”

    宁薇轻笑了一声，玩味道：“有的人死了，但他的身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