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缱绻羡爱此刻不想上朝,只想和你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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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的夏夜远比山下凉爽,风吹进支摘窗,卷起了云丝帐一角,女孩子睡颜憨甜,像个不谙世情的娃娃。

    梦里她是只幼鹿,茸茸的角在林中沾染了湿漉漉的雾,圆眼睛懵懂地看着世界。

    忽而星垂四野,那最北方孤高的星子,向下俯瞰着一整个山林,她在树野间望住那颗遥不可及的星,四目相对间,世界幽蓝静谧。

    烟雨在这样的梦里醒来,窗外仍陷落在暗夜里。

    惆怅萦绕在她的心头:倘或你同一颗孤高而清冷的星相爱,又该如何与他在一起呢?

    自从那一日舅舅要娶她以来,烟雨一直没有同他好好地过话,这几日金陵时局动荡,更是没有相见的时刻。

    烟雨忽然想到昨日在聚宝门的城墙下,她附在舅舅的耳边轻声要为他系玉带……

    想到这儿,红晕便一点一点地攀爬上了她的脸颊。

    怎么会那么出那样羞人的话?

    晓起的时候为他系玉带,那不就是想同他共眠吗?

    舅舅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呢?

    可是,是舅舅先不矜持的呀?

    他可是亲过自己的手指尖儿的啊!

    自己要为他系玉带,舅舅也温柔地成啊……

    烟雨一下子把软被掀过头顶,在黑暗里憋闷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伸出来。

    青缇就从榻上醒转了,揉了揉眼睛,开始穿衣裳。

    烟雨就在明月珠的荧润光晕唤了她一声,青缇懵懵地应道:“您怎么也醒了?”

    她走过来,为姑娘倒了一杯水,“……今儿芳婆包松子烧麦,我起来帮忙去。”

    烟雨抿了一口茶水,眨巴眨巴大眼睛。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青缇也闹不清楚,揉了揉眼睛自去洗漱,烟雨就听她在外头似乎和芳婆了什么,刚要再睡个回笼觉,便见卧房的门猛地被推开,青缇兔儿一般地冲进来,语无伦次地道:“芳婆六公子来了……”

    烟雨一颗心全部都牵系在舅舅的身上,猛听得青缇这般,心就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青缇就侍候着她穿上外衫,口中着话:“芳婆子时的时候六公子就来过一次,知道您睡了,就下山了,这一时还不到五更,他又来了。”

    一夜来了两回,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么?烟雨心里慌慌的,衣衫将将罩上,便提着裙往外去了。

    正厅没人,天井下昏昏的一盏灯,芳婆正在给烧麦攒边儿,见姑娘跳着脚出来了,来不及为她整理衣衫,姑娘就提着裙子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云杉树顶是一片将明未明的天,快五更了,一轮月渐渐隐匿在天边,山雾四起,氤氲在门外人的身周,笼出了清逸的身形和绝佳的身腰。

    舅舅就是有那样的本事,他站在那儿就像是汇聚了一整个世间的美好,叫烟雨下意识地迟疑了脚步。

    顾以宁见她来,眼睛就浮泛了一星笑意,笑着道了一声过来。

    烟雨雀跃起来,提着裙子便泡在了他的身侧,仰着头看他:“芳婆您找了我两回,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她的思维发散开来,原本是弯弯的笑眼蹙了蹙,“是不是同我有关?”

    顾以宁不是,视线落在她乱蓬蓬的发顶,再向下落,落在她唇畔皙白的肌肤上一星儿可疑的口水印,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抱歉。

    “并没有什么比你紧要的事。”他的嗓音在山雾里显得尤为清润,轻轻抬手,在她的唇边轻轻拭了下,“可是没睡好?”

    心腔里又开始隆隆地跳动,舅舅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这样情深的话呢?烟雨下意识地也拭了拭自己的唇边,登时便有些窘迫。

    “这……这绝不是口水印。”她这样的解□□盖弥彰,反而惹得眼前人笑意益发的深,烟雨放弃了抵抗,眼尾耷拉了下来,“您知道兔儿不能吃沾露水的菜叶么?我也是啊,”

    顾以宁嗯了一声,“你也吃了带露水的菜叶?”

    烟雨是,拿手使劲儿在唇边又拭了拭,“您吃了么?芳婆一会儿蒸鸭油松子烧麦,您同我一道儿吃吧。”

    顾以宁抬头望了望枝桠间渐渐消弭的弯月,摇摇头,“我一时就要上朝。”

    今朝中有大变动,他是务必要到的,他将她停在唇边的手捉住,轻轻地牵起来,“你陪我走一走。”

    那只修长青白的手质感温润,起先是冰凉的,烟雨的手蜷在其中,蜷着蜷着,温度便渐渐升高了,像温玉一般恰到好处。

    她随着他往门前的山林里踱着步,脚下是软泥,其上是铺满的草叶,烟雨脚下就有些踉跄,顾以宁低头看过去,姑娘裙下偶然露出的绣鞋似乎没穿好。

    他笑了一下,扶着她的肩将她安置在一块山石上,轻轻将她的一只脚抬起一些,果见洁白的棉袜在纤细的脚踝堆在一处,穿的歪七扭八的,绣鞋也没穿好,趿拉在温软脚上。

    烟雨就无措起来。

    方才急着出来,胡乱将棉袜往脚上一套,趿拉上绣鞋便出来了,谁知道叫舅舅瞧了个正着。

    顾以宁便在她的身前屈膝,为她仔细将棉袜整理好,又认真地套上绣鞋。

    烟雨向下望着,见他低头垂目的样子实在动人,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垂着,盖住了那双深秀的双眸。

    烟雨望着那两片蝶翅,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轻轻触了触他的眼睫。

    舅舅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一停,眼睫颤动了一下,又继续为她整理鞋袜,良久才仰起面庞,望住了烟雨的眼睛。

    “怎么了。”他的眸中似有星子闪耀,温柔地洒下星光。

    烟雨霎时无措起来,慌乱地移开视线,看了看快要消弭的夜色,她回应着他问的怎么了。

    “您的眼睫好长……”舅舅的眼神好温柔啊,她在他的视线里再度慌乱起来,语无伦次,“不知道亲亲的时候,会不会戳到我的眼睛……”

    话音刚落地,烟雨便眼前一黑。

    盛烟雨啊!你是丧心病狂了吗?竟然口不择言把心里话给了出来!

    她一时间方寸大乱,不敢看舅舅的眼睛,也忘记了自己的脚丫还在他手里,一蹬腿,便踹了出去,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双手捂着脸往山林子里跑了。

    也许是跑的太急,再加上方才失心疯出来的胡言乱语,烟雨的心跳的厉害,像是要跳出去一般。

    她跑了一时就停了下来,还未及回身瞧后头的情形,忽的手腕就被捉住了,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就被拽进了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烟雨在舅舅的怀抱里双手捂住了脸,不敢抬头。

    “我还没睡醒……”她甚至承认了唇上的口水印,“做梦的话不算数,您就当没听到,成吗。”

    梦里色胆包天的女孩子窝在顾以宁的怀里,乱蓬蓬的发顶像个可爱的禽鸟窝,他的手扶在她纤柔巧的肩头,轻轻推开。

    烟雨从手指缝里偷偷瞧他,霎时撞上了他那双浮泛了温柔笑意的双眸,她慌得又将手指合拢了,不敢再看。

    可就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温暖而清冽的气息慢慢贴近她的面庞,旋即有一份轻而软的分量落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触。

    烟雨的头顶轰的一声炸开来,酥麻的感觉自唇一路上浮到面颊、再至眼睫额头转而向下,使她浑身酥软下来,像是喝醉了一般站不住了。

    可那吻却一瞬又收回了,将她轻轻地揽入了怀。

    烟雨软在他的怀中,气息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紊乱着,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她伸出手来,攀上了他的脖颈,紧紧地搂住了。

    像是藤缠上了树,有了可靠的依托,顾以宁抱住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巧的肩窝里。

    “你的眼睛,可还好?”他轻问起来,呼吸轻轻,在烟雨单薄的肩头转,使她的肩背生了一层细细的栗。

    许是夏日太过燥热,烟雨的心跳的很快,像是无法按捺。

    “我不记得有没有戳到我的眼睛……”她的声音急了,像是羽毛拂动在他的耳畔,“要不要——再亲一会儿。”

    他的呼吸轻促起来,好一会儿才轻抚了抚她的背,嗓音和缓:“天亮了。”

    烟雨在他的肩头悄悄抬起了眼睛,望向天际线的那一抹鱼肚白,遗憾地霎了霎眼睫,声地问他,带了几分好奇:“天亮了就不能亲我了么?您又不是志怪里的狐狸精,天亮了就要回山洞,怕现出原形……”

    她问的实在可爱,顾以宁抬起手来,揉了揉她蓬乱的发顶,在她的额上轻印下一吻。

    “我送你回去。”

    烟雨不甘心地往上跳了跳,嘟着嘴撒娇:“您抱我回去。”

    顾以宁失笑,却在她的下一跳里抱住了她,烟雨吓的啊了一声,双手环住了舅舅的脖颈,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了,您是天上的星星,天一亮就要藏起来了。”她缓过来心神,偷偷在他的怀里仰起了脸,嗓音温软,“舅舅,您是要去上朝了么?”

    可爱的女孩子,脑子里的想法古里古怪的。

    顾以宁抱着巧温软的她,山雾氤氲的林中步履轻缓,

    “此刻我不想上朝,”他叹了一息,嗓音清润,“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