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故不再出手, 扶川又笑了起来，正想再次出手，却见原本立地上的一众仙神皆数盘腿而坐, 像是在摆阵准备施法。

    扶川嘴角的笑声不由的大了起来，这群人倒是算有点眼见。

    等到众仙神的目光直直看着他时，扶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嘴角的笑意倏然落下，怒视众仙神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本尊是天帝！”

    一个盘腿而坐的老神仙正准备开口反驳, 森禾出声抢先一步, 望着扶川高声道, “扶川, 就凭你也配统御四界掌管万仙？若你还念及苍生半分，不若自陨, 免得我等出手。”

    森禾完，不少神仙都开始附和, 不过这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很快熄了下去。

    如今不是废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除掉扶川, 彻底诛灭心魔, 否则...

    苍生危矣!

    魔界的一众魔臣魔将见此场景不由得在心中暗叹惊奇，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看见仙神反天帝的场景。

    这群神仙, 可真是有意思。

    他们魔界的人还没动手，他们倒是率先诛天帝了, 可真是一出好戏。

    巫炤用肩撞了撞宿尧的肩膀，边用眼神示意他看兮故，边不解道，“宿尧, 你看，君上那是在做什么？”着，他又瞧了扶川一眼，接着道，“那群乌合之众那边都要自己起来了，君上怎么还无动于衷地搂着那个什么什么无孽神？”祖宗在旁边脸都黑了。

    宿尧目不转睛地盯着兮故，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却始终没有话。

    见他不话，巫炤有些不满，又用肩膀撞了撞他，“哎，你倒是话呀！”

    完，巫炤又自顾自地道，“那边那么热闹，君上还抱着这个神不松手，莫不是这个无孽神是君上在神界的相好？你...”

    见巫炤似是要没完没了，宿尧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牙道，“闭嘴！”

    巫炤瘆瘆地闭上了嘴，在心里暗自吐槽，凶什么！

    紧接着他又听宿尧道，“莫要妄自议论君上的事情。”

    完，宿尧又望了望已经与众仙对上的扶川又缓缓收回视线，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我现在还真有些担心...”

    巫炤惊讶不已，不动声色地深呼了一口气后，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语气还有些震惊，“不是，宿尧，你竟然担心扶川那货？！”

    着，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些许，“宿尧，当着我的面这样的浑话也就罢，你若是让魔界的其他人听见，不定还以为你要叛出魔界了呢。你还好意思总我，你自己可也长点心吧！”

    宿尧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谁我担心扶川了？”

    巫炤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自己的啊。”

    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宿尧有些无语，却还是耐着性子低声和他解释，“古籍上有过记载，太古之初有过一次天地混沌，万物生灵陨尽的局面，原因就是因为尊神接二连三的被心魔控制。如今剿灭心魔不仅是仙神二界的事，而是六界的事。心魔不除，六界难安，谁都难以避免。”

    巫炤不由得惊讶，“那么夸张？你那古籍靠谱不靠谱？不会是哪来的话本子吧？”

    宿尧不由得扶额，再次耐心地同他解释，“据我所知，这本古籍的主要叙述者正是我们如今的君上，从前的神女大人，为的就是让后世仙神引以为戒，在修行的同时注重修心。”

    被他这么一，巫炤不由得也有些急了，他看着半空中与扶川相隔不远却无动于衷的兮故和静立在兮故身边不再出手的君故，挠了挠头，“真是君上叙述的？我怎么瞧着君上一点也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君上不动，少君也没有要动的意思，少君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君上，没有半点分给旁处。

    巫炤愈发不解，这很不寻常。

    若换往常，谁要敢对君上不敬半分，少君定是要让那人百倍千倍还之，今日那扶川险些伤了君上，少君也只是出了一招后便再未出手了。

    这很不寻常！这太不寻常了！！

    巫炤连连摇头，宿尧忍不住拍了他的头一下，心底叹道，他怎么能指望巫炤想些什么办法呢？他也只有被君故和赤嵘折磨的时候鬼主意多。

    就在这时，扶川和一众仙神正式交上了手。

    巫炤和宿尧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那边斗得如火如荼，兮故没有丝毫理会之意，仍旧静静地看着怀中虚弱至极的空渊，眼中没有什么波澜。

    空渊嘴角的笑意却愈发的大。

    凡事都有代价，他本来也活不成了，经此一遭，也只盼兮故能多记住他一点，再多记住他一点。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她搂在怀里呢。

    兮故看着他，不解地开口，“为什么？”

    空渊目光有些迷离，答非所问，“百集楼的酒喝不到了，百味楼的烤鸡也吃不到了。”

    明明是没有心的人，兮故不知道为何却感觉自己可能有些难过，可要难过，她心底又是真的是毫无波澜。

    空渊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过去她做什么他总是无条件的默默支持他，两人一起做过很多幼稚不着调的事情，细细想来，和空渊一起做的每一件都是快乐的，若是那段漫长时光没有寻宋行修，她或许只有快乐。

    兮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声开口，语气却没什么波澜，“酒，我带你去喝，烤鸡，我也带你去吃。”只是，我救不了你。

    最后一句，兮故没有出口。

    若单是受了扶川和君故的光刃，她搏一搏或许能救他，可凡事皆有命数，他的情况远不止此，就连她都无力回天，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晚些消散，想罢，手上也行动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空渊眼中一喜，随即感受到自己体内涌入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他眯眼笑了笑，将所有贪恋都藏在心里，努力直起身子从兮故怀中退了出来。

    认识这么多年，兮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像人界那些得到一颗糖的穷人孩，满眼都是纯粹的欣喜，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都要死了，他还是...真看得开。

    空渊高兴是高兴，可当他抬眸望向兮故身后，混乱的画面映入他眼中，心中又有些感叹。

    扶川和一众仙神斗得不可开交，那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让人找不到曾经那个威严庄重的天帝的半点影子，清衍在仙神中占据主位，奋力对抗扶川的同时还时不时望向他的眼前人。

    他的，心上人。

    兮故。

    片刻后，空渊收回视线，凝视着兮故的眼睛摇了摇头，“不去了，兮故。”

    只有空渊自己知道，出这样的话，他的心有多难受，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兮故看了看空渊，抿唇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他有些温润又有些惭愧之意的声音。

    只听他道，“今日举动，我本就存有私心。兮故，你能这样的话，我真的很高兴，比喝到百集楼的酒、迟到百味楼的烤鸡还要高兴。眼下，最重要的，是除掉扶川。”

    不为六界生灵，就为你能得到一个闲适安逸的生活环境。

    空渊望着兮故，目光诚恳，眼中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往后的漫长岁月，不论她是潜心修行也好，还是四处云游玩乐也好，她该拥有一个很好的世界。

    他没有将所有话都出口，兮故却是懂的。

    在这方面，他们总有莫名的相通，可眼下，对她兮故而言，最重要的是带空渊喝酒吃肉。

    兮故抬眸看向一直沉默未语却紧紧盯着她的君故，与他四目相对，一开口，声音温柔无比，全然不同方才的平静无波。

    “君，我随你。”

    君故敛下眼底阴鸷，乖巧地对她点了点头，了一句“我可以。”

    随即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兮故也点了点头，叮嘱道，“选择不让自己受伤，别的都那么重要，知道吗？”

    君故没有话，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空渊在一旁看着看着兮故和君故的默契举动，心下了然。

    这个叫君故的人，是兮故如今最重要的人。

    得出这样的结论，空渊不禁有些担忧，若是因为他这个将死之人，让兮故最重要的人受到半点伤害，他心底都难受不已，就像当初，在一旁见证她满世界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宋行修。

    他不禁开口道，“兮故，还是不去了。”

    然而兮故却没有应，只了一句“空渊，这是我最后一次履行对你的承诺”便带着他消失在原地。

    君故望着兮故消失的地方，面上是鲜有的迷茫，他一人静静立在原地，无人听见他的低声呢喃。

    “兮故，你过，以后去哪都带着我的...”

    兮故，你食言了。

    过了一会，君故回过神来，神情复冷，抬眸看向与一众仙神缠斗的扶川，眼底墨色流转。

    他方才没有继续，不代表害怕，也不代表忘记。

    敢动伤兮故之心，他要他灰飞烟灭。

    扶川正在与一众仙神斗得难舍难分，背后倏地传来一阵冷意，他对抗身前的森禾几人的同时，猛地转头。

    只见那被兮故唤作君故的白衣少年提着一把无名剑，不急不缓地向他走了过来。

    回到巫炤和宿尧身边的赤嵘见此场景不禁有些紧张，他相信师傅，可是，他还是好担心啊！

    君故看着扶川，嘴角勾起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声音冰冷刺骨，“我师傅她无上尊贵，对她动手的，都该死。”

    扶川回过头，飞快地运转体内的力量将身前的森禾和清衍等人一举从半空击落，又用诸神剑将那些不知好歹的仙神隔绝在结界外才转身面对距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君故，目露轻蔑。

    “黄口儿，兮故都夹着尾巴逃了，你还敢在这里口除狂言，本尊要让今日就成为你二人的永别之日！”

    现今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了心魔，这心魔生的实在太好了，让他力量大增，即使被逐渐被控制又如何，心魔就是他，他就是心魔。

    从今往后不做天帝，他统御的就不只是四界了，从今日开始，他便要做六界的主宰，万物生灵都将臣服于他！

    想到这些，扶川的表情愈发癫狂，口中出的话愈发狂妄。

    君故没有与他废话，飞快地提剑冲扶川而去。

    扶川眯了眯眼，心下愤怒顿起，提起诸神剑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在剑气的冲击下，君故的发丝向后飞扬，与扶川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狂妄狠厉。

    一开始，扶川还能与之斗成平手，却不想对方的力量竟在斗中不断提升，渐渐便落了下风，而君故，招招只想要取他的性命。

    原本还在奋力破结界的仙神见扶川节节败退，不由地停下了破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望着空中缠斗的两人。

    巫炤的心里已经不是可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的了，这样看来，祖宗平日里玩弄他们的时候真的连头发丝的力量都没使出来过。

    宿尧看着被巫炤的双手抱得死死的手臂，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赤嵘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君故，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最后，扶川终是不敌君故，从半空被击了下去，然而君故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剑锋直朝他的心口而去，手上还不断运作聚气一团光雾，似是想要将他挫骨扬灰。

    他耳边还响起他狂妄冷冽的声音，“敢动伤她之心，灰飞烟灭，这，就是天命！”

    在场众人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

    行进间，君故松开手，任由君兮剑冲向扶川的心口，掌心的光雾随着他长指的波动愈发耀眼。

    在君兮剑穿透扶川心口的同时，君故飞速上升，掌心对准扶川的头顶击下。

    扶川自头顶涌出一丝黑气。

    可就在结界另一端的一众仙神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扶川头顶涌出的黑气回涌，不止如此，还有数以万计的恶鬼魂魄涌入他的心口，似乎是在填补那被剑穿透的空洞。

    让一众仙神更为震惊的是，这些恶鬼的来处，正是立于他们之中的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