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折子 分别【大结局】

A+A-

    沈眉山望着廖仲智,眼泪水一个劲的涌出来,抱着廖仲智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啊?别只顾着哭,你跟你叔,受了委屈了叔去给你摆平!非跟你争口气回来!”

    沈眉山摇着头,哭了许久,直到哭不出眼泪来,但还是隔一会儿身子要因为抽泣而颤抖。

    “乖乖,好女儿,受了再大的委屈你跟叔叔。”

    沈眉山靠在廖仲智的胸膛上,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胸膛温暖的能抚平她心里一切的凹痕,她的委屈是不出的,她怎么呢?温行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她以后出现在温家人的面前,就是在提醒他们,曾经的你们经历过这样让你们颜面无存的事。

    “叔,我可能要走了。”

    “走?走去哪儿啊?”廖仲智担忧的看着沈眉山,怕她出了什么事,一时想不开而做出什么错事。

    “不知道,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沈眉山好半天才扯出一抹苦笑,配着她苍白的脸色,十分的让人心惊。

    “叔,我以后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在你面前了,你不要怪我不孝啊。”

    廖仲智摸了摸沈眉山的额角,叹了口气。

    “你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姑娘家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叔叔也从没想过你能一辈子在我面前晃悠,有空的时候给叔叔我个电话,回来看看就好。”

    沈眉山幽幽的点了点头。

    “叔,我想回家了。”

    可是哪里有她的家啊。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沈家军的家,她只不过是个暂住的人,因为她的存在,主人都不再光顾这个屋子了。她的存在就这么的让人厌烦吗?

    沈眉山回到家坐在床边坐了许久,久到双腿发麻如蚂蚁蚀咬啃磨,难受的让她差点受不了。

    沈眉山方平双腿,等腿上的麻意消失。

    她开始收拾行李,她把行李箱拿了出来,塞了些长穿的衣服和出门必备的东西。她经常出门,所以收拾起来十分的轻松,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沈眉山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温酒给她了许多的电话,还有短信,都是问她温行去找她的事,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因为温行的话而伤心,诸如此类。

    沈眉山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泪眼又开始汹涌了,一点点的花了屏幕。

    她从未觉得自己竟是如此脆弱的人,就算练习练到腿抽筋站不起来,她也没流过一滴泪。

    沈眉山抱着自己,好似温酒就在她身边一样,陪着她,抚摸着她心里的伤痕,告诉她这些事不怪她,温家也不怪她,他不会离开她的。

    可怎么会呢。温行也是温家人,她那么的怪她,怪她害得温酒放弃了那大好的前途,怪她害得她舅舅身败名裂,怪她害得她舅妈产住院。

    她虽然没有恶意,也没有直接促成这些事情,可她的的确确是害了温家的。

    沈眉山捏着胸口的衣服,好半天才在屏幕上出一些字。

    【我给你写了信,你在北京等我的信好不好?】

    温酒很快回了,他没问她问什么,什么信。

    【等不了了,我明天回龙河去看你。】

    沈眉山看着那一行的字,手指摩挲着平滑的屏幕,心想,也好。反正温酒那个性子,迟早是要来龙河走一趟的,那还不如这次让他走了这一遭。

    【好。】

    魏文君也不知道沈眉山发了什么疯,大半夜的拎着行李箱跑到她家楼下,给了她一封信,是如果温酒找来,让她转交一下。

    魏文君皱着眉头看着她,灯光掩饰了沈眉山许多的不对劲,但她明显能嗅出分别的味道。

    “要分手吗?”魏文君接过信,看着她。

    沈眉山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单方面的宣布分手连人都不见是很让人抓狂的?太不尊重对方了吧?感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分他就要配合你?”

    沈眉山轻笑一声,“那先不爱的那个要一直等到对方分手吗?明明不爱了还要忍受着对方的一切还不许分手,这是什么道理?”

    魏文君看着沈眉山,似乎想将她看出个洞来。

    “你不爱温酒了?开玩笑!你看看你现在简直就是半死不活!今天温酒你电话没找到人,到我这来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急!沈眉山,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沈眉山咬了咬唇,笑了。

    “解脱。想要解脱。如果非要不痛快的话,那也就是我们两个,总比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不痛快的好。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不要再问了。我今晚就是想跟你道个别,我等会儿就走了。”

    “去哪儿?”

    “不知道,我到了车站之后,还有什么票就买什么票吧,反正对我而言,去哪儿都一样。”

    魏文君捂了捂唇,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半天对沈眉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就当是给你做个念想好了。”

    魏文君飞快的回家,然后又匆匆的下来,手上拎着一个的手提袋。

    “这个你拿着,里面有我刚买的手机,刚插的新的手机卡,我知道你肯定是要换手机卡的,这个你就先用着,也好让我联系得到你,你不管温酒了,也得管管我吧?还有防狼喷雾,刀什么的带不上车了,这个喷雾我是用喷瓶装的,回头自己多练习一下。在外面一定要心,定时跟我联系,别让我担心了。”

    魏文君越越哽咽,别扭的别过脸去不让沈眉山看到她已经泪目了。

    “谢谢。”沈眉山上前抱了抱魏文君。“我会好好的,也会记得跟你联系的,你放心吧。”

    沈眉山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缓缓抽回身,和魏文君挥手告别,告别这个她生活了好久的城市。

    等到明天温酒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哪一个城市。她能想到温酒会有多心痛,就像她这般的心痛一样,可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她不该去后悔。

    其实沈眉山也是自私的,她自己经历过那样的痛彻心扉,所以她也要让温酒也这样经历一次,还让他能记住她,日后他娶妻生子,脑子里的某个角落能有她沈眉山的名字。

    最好,温酒能够恨她,恨她一辈子,一辈子记住她。就像她爱他一样,刻在心里,他的名字和心室壁上的纹路已经长在了一起,再也划不掉,忘不掉。

    沈眉山今日的决绝,让两人都备受心伤,她在好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再回到过龙河这个县城,她没有断过和魏文君的联系,却再也不再提及温酒这个人。

    她从魏文君这里得知,温家依旧是京城的大家族,那谁也撼动不了的地位,不是谁想扳倒就能扳倒的。而温酒他出国了,去了美国读书。

    这一切似乎都很完满,沈眉山这样安慰自己。

    她的高考成绩很好,却没有报考中戏,而是顶着高分进了南方的一所二本学院,因为进校分数太高曾让她的名字被人所记住过,可只是昙花一现罢了。沈眉山越来越甘于平凡,平凡的日子无趣而沉闷,压得她胸闷岔气,却心甘情愿。

    她时长会想起温酒,想起他们的美好,以及他们之间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第一次孕吐的时候沈眉山在不知名的一个山区,她跑了很多的地方,身上的钱用的很省,这些年比赛得到的奖金和贺实日常给的零用钱能让她用很久。

    沈眉山慌乱无措的在山区的药店里买了验孕棒,看到两条杠的时候一度曾想过如果自己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当时她还十分的彷徨,不知道是该留还是不该留,上天帮她做了那个决定。

    但是她坐着上山的大巴,那天的天气并不好,下着雨,没成想,这雨越下越大,大巴在山路上遇上了滑坡,整个车都翻了下去,半个车厢的人都没了命,沈眉山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醒来。她甚至连那滩血水的样子都没见过,就这样连温酒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也没有了。

    这件事情对她的击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如何呢,沈眉山从就不受父母待见,没爱没关心依旧长到了这么大,除了日日的更加沉默下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沈眉山当时随便给自己报了一个学校,录取通知书寄到了魏文君那去了,一个月没有联系她,差点没被魏文君骂死。沈眉山只自己出了点事,却没孩子的事。

    她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了,这份伤留给自己舔舐就够了。

    从离开家的那刻起,从报考了那所二本学院起,沈眉山以后的人生注定不再和戏曲有关了。

    她也不再去想那些词儿,就好像被自己的大脑清空了一样,她不想唱,也不再唱。

    她想,就这样一辈子平平凡凡的度过算了,不再问其他的。

    可又有谁知道,十年后的她还能再遇上温酒,那命中注定的情缘,躲避是没有用的。

    番外

    沈眉山双手抱着杯子拘谨的坐在温酒公寓的沙发上,温酒的单人公寓东西少的可怜,她大致的环顾了一下,厨房里一个碗都没有,只有一只杯子和一个烧水的壶。

    沈眉山又低头看着杯子——唯一的一个也是温酒的杯子,心不在焉的。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温酒住的地方,但还是时隔了十年来的一次。她心翼翼的量着屋子的布局,一点一点的把它纳进眼底。沈眉山心中暗暗欢喜又带着胆战心惊。她知道温酒的心理压着一团怒火,前段时间因为她生病所以没有向她爆发,可是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她没有了病人的身份护体,温酒这个医生也不需要再体谅她了。

    沈眉山微微有点头痛了。

    温酒换好了居家服岔着腿坐在了沈眉山的对面,他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现在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的身上处处都是吸引她的地方,让她撇不开眼睛,好奇的要命,想知道他这些年的一切变化。

    这些年,沈眉山从某些人口中得知了有关温酒的事情,知道他成了医生,知道他医者仁心,知道他备受人的欢迎,可温酒却什么也不知道她。

    温酒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沈眉山,看着这个瘦的躯体,心里多想抱抱她,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爱她,爱的深沉,这些年来他都忘不了她。他恨她,恨她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不顾他的心情。她给他的那封信,他每隔些时日都要拿出来看一次,一遍遍的用他对她的情剜伤自己的心。

    “孩子的事,你不给我个解释吗?”温酒开口道。

    他从未曾想过,他和沈眉山之间会有这么一个存在,他不知道的存在却曾对她那样的重要。如果不是温行今日出来,那么沈眉山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她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呢?

    “就像温行的那样,没什么可解释的。”

    “沈眉山,你一句交代的话都不给我吗?”温酒的语气中微微带了点愠色。

    “我…”沈眉山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她想告诉温酒她真的好想好想他,想他的味道,想他的温柔,想他的一切,可是这些想念都被时间冲淡了,淡到话到口边无话可,她只能生生的看着温酒,等待着他的发落。“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吗?

    温酒微微有点失望,他心里是希望沈眉山能和他一样,一样的心中暗藏着当年的那份爱意的。只是那爱和那恨被时间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在他的心里,他已经感觉不到触摸不到那存在了。他的脑子里已经记不住当初爱她是什么样的欢喜,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沈眉山,你该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这三个字。这十多年来,你心底可曾有半点的后悔要跟我分手?”

    沈眉山抿着唇,扣着杯壁的手用劲的发白。

    “有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给你的信里的很清楚了,温行的没错,我的存在就是在不断的提醒你们温家所受到的耻辱,我不跟你分手又能怎么样呢?你的母看我也不可能心中不带刺。我干嘛要厚着脸皮呢?”

    温酒撇过脸去,伸手扶了扶头,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她。可他心里还是窝着火,这十多年的遗憾不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和解的。他顶想晾着她,可现在这人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当年她能跑第一次,现在也能跑第二次,他是不敢冒这个险了,可还是心有不甘。

    这些年他过得顺风顺水,可是没什么意思,真的太没意思了。没有能让他展颜欢笑的人,没有可以听他抱怨牢骚的人,没有可以含笑着看他甩帅的人。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没有劲头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追究了你当初做的蠢事,只要你现在愿意好好弥补我过去的十年,我就原谅你了。”

    沈眉山略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是她做错了事,但她也是受害的那一方吧,为什么是她弥补他?不是互相弥补呢?

    “那你想怎么弥补?”

    沈眉山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温酒的意思十分的明确,她能不知道吗?只是她现在害臊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反应了。

    “过来。”温酒像个大爷似的对着沈眉山招了招手。

    这时隔了十年的事情做起来如初次一样痛苦,却是让沈眉山满心的欢喜。疼得抱着温酒只流眼泪,却也觉得幸福。温酒虽然心里怪她怨她,但真的做起来却是无尽的温柔,只是这温容实在是太过于绵长,以至于沈眉山第二天起来腿都是颤的。

    沈眉山裹着温酒的衬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象,他的窗贴着墙,靠着窗,坐起来就能看到外面,这种方便真是很方便。

    “下雨天你就不怕床湿了吗?”

    温酒翻了个身,在枕头上蹭了蹭想再多睡会儿。“我没开过窗。”他喃喃道。

    “该起来吃早饭了,我昨天看你家什么厨具都没有,你都不在家里吃饭的吗?”

    “有食堂和外卖。”

    “你一个当医生的,这么不注重营养搭配的吗?”沈眉山推了推他。

    温酒一把年纪,昨晚耕耘到三更,被滋润的娘子是精神十足,但他就没那么有精神劲了。自古以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梗坏的地。

    “别吵吵,我晚上还要值班,让我再睡会儿。”温酒将沈眉山一把搂紧怀里,按着她的脑袋塞到自己的胸口,总算是安静了。

    沈眉山和温酒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是想当的好,都不再提以前的事。也没过这么多年没有相处了,对方的性格变了怎么样的。两人之间就像从未分开过对方一样,相处的像十年前还在青春的年纪。

    沈眉山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和温酒住在一起的了,之后之后两个人便见了温酒的父母。温行十分的生气所以没有出席。

    温家两位夫妻半是感慨半是惋惜的握住沈眉山的手,催他们赶紧把婚事给办了。

    沈眉山羞涩的低下了头,等着温酒把这茬接过去。

    沈眉山和温酒两人的婚礼没有大办,但是曾今高中时期的人都请了,然而,在举办婚礼的前夕,温酒和沈眉山吵了一架。

    原因是温酒早期像巴黎MSF提出申请去做无国界医生,那边刚刚给了答复,通知了温酒入队的时间。

    温酒十分珍惜这个机会,想去体验体验什么是生存。但是好不容易能和沈眉山重聚,现在又要面临分别,让他难以抉择。

    沈眉山想让他去,温酒却因为这事生了气。

    “你根本就是不在乎我!十年前也是你走就走,现在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往外面推吗?人家正常人家的老婆能出让老公去战场的话吗?”温酒撅着嘴生着闷气。

    沈眉山就十分的无语了,申请的是你,要去的人是你,纠结的人是你,怎么现在生气的人又是你啊?

    你大爷啊!

    “去你妈的爱去不去!去不去这婚都得结!”沈眉山十分的郁闷,连脏话都彪了出来了。

    “……”

    温酒这事算是半是欢喜半是离愁的最终拎着行李箱上了飞机了。

    沈眉山觉得温酒是越发的孩子气了在她面前,经常和她闹脾气,每次看到他委屈的样子总会让她想起自己把这人丢了十年,自己再有理也不出什么话来了。

    直到很多年后,沈眉山才知道温酒那是故意的,知道她心怀愧疚,就那拿捏着她的七寸使坏。

    温酒这一去就是两年,虽然他是去当医生的,但是战场上谁管你是平民还是兵呢?因为环境的限制,温酒能回家的电话少之又少,又一次在电话里听他自己不心中了颗流弹,差点吓死温酒半家子的人,好在那颗流弹只是擦着脖子飞了过去,不然真的要出什么大事了。

    沈眉山是在温酒走后的第三个星期才发现自己怀孕的,这一胎没有孕吐,没有多折腾,十分的安稳,她在温母的照顾下等着十月怀胎生下孩子。

    只是遗憾温酒不在身边,可他却隔着半个地球用电话线陪着她度过了这个坎。

    沈眉山从产房出来的那刻就发誓,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温酒回来的那天,沈眉山去机场接他,但半道上被温容截去了北京的大剧院。

    沈眉山已经太久没有去过剧院了,以至于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竟然涌现出来怀念。

    剧院被人精心布置过,沈眉山一到场,文武场起,平平碰碰的,主角踩着碎步登台,唱的是《红娘》。

    沈眉山已经快记不起这折子戏的词儿了,再次听起,脑子里一下子涌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红娘》只唱了最为经典的那段红娘将张生藏在棋盘之下的戏。沈眉山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温酒就是借着这折子戏向她告了白。

    沈眉山想起的那刹那台上谢幕,温酒穿着还未脱下的白大褂从台上缓缓走下,单膝跪下,将戒盒举到沈眉山面前。

    “欠你的求婚。”

    ???????——

    “嘿,我叫温酒。你叫什么啊?”

    沈眉山微微侧首,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回他:“沈眉山。”

    她的声音微弱如蚊语。

    温酒挑了挑眉头,“什么?你叫啥?大点声啊!”

    “沈、眉、山。”沈眉山微微提高了点音量。

    “什么mei,什么shan?”

    “眉头的眉,山头的山。”

    ?——

    温酒烫眉山,灯火入眉弯。

    此情穿岁月,永存你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