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师兄,你如愿以偿了……
花明的眼神是恨不得将他活剐了才好,口中不断地重复那句:“是你杀了长峰师弟,是你杀了……”
这些天来,柳岸从未见过他有什么情绪变化。独独此刻,独独此刻……
原来他的师兄还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来他的师兄也会这样伤心地掉眼泪……
像个人,像个活人一样。
柳岸就定定地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也都凝固了,只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冷,冷的他的骨头都要裂开,生疼生疼的……
“长峰师弟,谁让你回来的,你回来做什么!”
花明只觉得两只腿都没有力气,索性两只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每根手指头都在用力地向前够着,眼里的泪珠顺着脸颊滴到了嘴角。
颇为咸涩,颇为无奈,他用力地握住了季长峰那满是鲜血的手,又将他拉在了自己的怀里。
“长峰师弟,你不要死,不要死……”
季长峰摇了摇头,躺在他的怀里,又是吐出一大口鲜血,两只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强行扯出一抹笑容,露出了那齐齐整整的牙齿,只是……
那原本洁白的牙齿,此刻被那粘稠鲜红的血沾着,脸色也是煞白着……
他浑身都在抽搐着,两个字就要吐两口鲜血,最后只能用力地抱着花明的胳膊,艰难地着:“师兄,好好……好好活着……”
“我……我从来没有……没有真的怪你……”
他的手无力地抬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地碰到花明的脸,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
“长峰师弟,长峰师弟……”
“长峰师弟!”
花明用力地抱着他,泣泪的眼睛也是紧紧地贴着他煞白的脸,浑身都在颤抖着,只觉得天崩地裂。
“长峰师弟,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没有死是不是?”
“你过,不会将我丢下的……”
花明的泪水落在冰冷的地面,声音也都在着颤,只觉得背后发凉,像是被千年寒冰贴着一样,一直贴到他的心头。
他又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是我不好,是我引狼入室,我不该……”
“为什么活着的人是我,为什么……”
如果当初他能听劝,如果他没有留下柳岸……
如果当初他一走了之……
但凡心狠透了,又怎么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花明将季长峰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蹲在他的身旁替他整理好衣衫,又捡起了地上那把雪亮的长剑,他缓缓地站起身,朝着柳岸走过去。
“占星大师的对,你就是天下祸患!”
柳岸站在原地,黑色的衣衫被这风往后吹拂着,眼中是淡淡的笑意:“如果我死了,师兄会不会有半分不舍?”
“我只要半分。”
若有半分,我只站在这里,任你大卸八块又何妨?
“不会!”
拒绝的干脆利索,不假思索。
柳岸闭上那猩红的眼睛,脖子左右扭了两下,殷红的嘴角微微上扬,弯曲的手指头上还缠绕着一层黑色的气体。
“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之人的废话,你就信了,他我将来是个祸端,我就是了吗?”
“师兄,但凡你有心,你怎么不知道我对你的良苦一片?”
花明冷冷地注视着他,提起手里的长剑,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术法,随即这空中就聚集了千万把长剑,一齐飞向他。
“你们盼我成魔,我便入了这魔道,只凭你,如何能伤我?”
柳岸笑了笑,宽大的袖子一挥,一道红色的火焰飞向这半空中,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
“柳岸,你作恶多端,纵我无能,可人间正道还在,你必然是要天诛地灭!”
名门正派之徒就是不同,出来的话都是磅礴正气。
“师兄,夜深了,风很凉,我扶你回去歇息。”
他伸出手,面带微笑地看着花明,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在酒楼看的折子戏,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柳岸,我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你?”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为什么……”
柳岸从容地笑笑道:“敢问师兄,可想明白了?”
“这并不重要,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你!”
花明的手松开剑柄,紧紧地握住了那锋利的剑刃,不出片刻功夫,他那双白玉无瑕的手也是鲜血淋漓,可他却是笑的很畅快:“长峰师弟,你莫要孤单,我很快就来陪你!”
柳岸蹲在他的身旁,心疼地伸出手去,这手也是停滞在半空中,眼中狠厉如数被悲怜吞噬。
“师兄,我只问你一句,认真问你一句,倘若今日死在那里的人是我,你的长峰师弟杀了我,你当如何?”
“你会不会掉一滴泪?”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很多遍,答案也从来没有意外,可他还是在期待……
“你该死!”
柳岸怔了怔,随即又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我本来就该死,没办法,死不掉。”
“好啦,跟我回去,给你包扎伤口。”
柳岸将自己的悲伤用力地藏在心底,面上还是微微笑着,可不想……
花明的手确实搭在了他的手心,可也是猝不及防之间,掰断了那锋利的长剑,抓着一端用力地扎进了他的心口:“我要你去死!”
短短的五个字,让他的血液都凝固了,一颗破碎的心又一次稀碎。
花明再次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并且还带着搅动,面色冰冷:“你去死!”
“师兄,你如愿以偿了……”
柳岸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刺破自己的心脏,裂开嘴笑着,一口血顺着嘴角滴在了黑色的袍子上。
他伸出手,拿开落在花明头上的叶子:“师兄,你笑一笑吧。”
他想,自己就要死了吧……
死在师兄的手里,真好啊……
既然不肯舍一滴眼泪,笑一笑也是好的,他最喜欢师兄的微笑了,特别特别的暖。
可是……
柳岸猩红的眼里要是泪水,哽咽着:“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冷冰冰地看着我,师兄……”
他的手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皮就那么耷拉着,喃喃道:“我好像……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