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孟轻烟是在新婚夜前夕见的常回,她知道常回是因自己才被成那样,她必须要确认他的死活。
潮湿的地牢里,常回无力地倒在干枯的稻草床上,他的四肢又冰冷又僵硬,干裂的嘴唇轻轻地颤了颤,却还是不出一个字来。
“常回……”
孟轻烟蹲在他的身旁,伸出一只手细细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另一只手用力地捂着那哆嗦个不停的嘴唇,可还是没能捂住那无力地抽噎声。
“常回,是我害了你,是我将你害惨了……”
滚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着,正好落在了他那苍白的脸上,常回的眼皮抖了抖,这才睁开那双模糊的眼睛来……
“师妹,你来了。”
短短的几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是道不完他的欢喜,他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却没想到,将嘴角的伤口扯得更大了,鲜血又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着,正好滴在了干枯的稻草上。
格外鲜红,格外亮眼,格外的衬托。
孟轻烟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丝帕,拿在手中,心疼地擦着他嘴角的鲜血,嗓音发颤着:“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会沦落至此?”
“常回,我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搭上你。”
愧疚感将她彻底笼罩,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又怎么会……
丝帕已经被鲜血染红,孟轻烟透着这薄薄的丝帕,只觉得指腹间一阵温热,就好像是……
烈火在焚烧着她的手指头一样……
“常回,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何至于此?”
“常回,你真的是……你就是个呆头鹅……”
可常回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苦涩地笑了笑,一话就能牵动他的每根神经,皮肉拉扯的痛,可他还是努力强忍着道:“我心甘情愿。”
“疼不疼……”
孟轻烟看着他手上裂开的的口子,眼里又是氤氲一片,她直接撕开自己的袖子,心翼翼地包扎着他手上的伤口。
可不过是杯水车薪,她的常回师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都是伤痕累累,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溃烂了……
“我会让他放过你的,常回,你不该趟我这浑水,我不能连累你。”
“我去求陆长垣放过你,我去求他……”
孟轻烟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那排齐整的牙齿,可她的牙齿却在不断地发颤:“他喜欢我求他,只要我去求他,我去求他……”
“他会放过你的,放过你就好。”
抬起手肘的时候,袖子不心撩了起来,孟轻烟手腕那里的淤青也正好露了出来,三三两两一直蔓延往上。
常回气的浑身颤抖,这是他金尊玉贵的师妹,长雪山的下任掌门,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竟然欺辱到她的头上!
他只恨不能冲出去杀了那个畜生!
可孟轻烟还是低着头,心疼地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又哽咽着问道:“常回,疼不疼?”
“常回,他们怎么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一撇眼,又正好看到桌子上那硬邦邦的馒头,上面还有青色的斑点,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他们……他们怎么对你这么狠,竟然让你吃这种东西?”
但常回只是摇了摇头,又握住了她那宽大的袖子,声音沙哑:“我不疼的。”
“师妹,我不疼。”
孟轻烟吸了吸鼻子,肩头发颤:“常回,你骗我,你以前都不骗我的,现在却骗我了。”
“你以为,你不疼我就信了吗?”
“你以为这样子,我的心里能好受几分吗?”
常回那担忧的目光下垂,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一字一顿好不痛惜:“是他做的吗?”
“师妹,他经常你吗?”
孟轻烟连忙将手抽了回去,又用袖子遮挡住,低着头道:“你误会了,是我自己磕到的。”
“师妹……”
常回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又吐出一口血来:“我那日就见到他欺负你,只是……只是我太无能,我根本挣脱不开那绳索。”
“师妹,是我无能,救不了你。”
孟轻烟摇了摇头,苦涩地笑笑:“陆长垣也只是脾气差点,可是他要家世有家世,要权势有权势,陆剑山庄与我长雪山很般配。”
常回摇了摇头,伸出手放在她的下巴处,接住她掉落的泪珠,感受着掌心的温热。
“可你不喜欢他啊……”
“他对你那么不好,师妹,你……”
孟轻烟那双通红的眼睛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他,冷笑了一声,随即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声音有些无奈,这无奈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坚定。
“常回,你清醒一点,你我都不是那个肆意的少年了。”
“我,是长雪山的掌门,我的背上是这一众民众,岂敢随意丢下?”
“爹爹已经病倒了,他的嗓子还被人毒哑了,我不能……不能看着他死啊……”
她必须要担当起这一切,她退无可退……
常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无力地手用力地砸在了那坚硬的床上,眼中喷薄着怒火:“他竟敢对师父下手!”
“陆长垣……他竟然这么大胆!”
“师妹,你不能嫁给他,你会死的……”
“师妹……你逃吧,别管这劳什子什么的长雪山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师妹,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常回每一个字都浑身抽痛的厉害,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他的手又用力地抓着孟轻烟的袖子,死命地拉了拉,好指望她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师妹,自私的活着吧,逃得远远的……
安安生生的活着,远离这些血雨腥风……
凭什么要牺牲你这么一个弱女子呢,对你属实不公平……
可孟轻烟只是平静地将他的手指头掰开,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嫁不了心悦之人,那是谁又重要吗?”
“陆长垣就陆长垣吧,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师兄,我再也不是那个笑的眼睛弯弯喜欢的姑娘了,人会成长的,不是吗?”
一夜之间,她的心判若两人,像是可悲像是值得,不清道不明。
“明日,我便是陆夫人了,届时还请师兄与我保持好距离,莫让我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