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山重水复的,纵有心死人,亦存有心人
冯禾子始终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眼里也是冷冷的,满身的血痕也没让他张嘴求饶一个字。
“不堪一击,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
白为霜得有些累了,眼中满满的不屑,手里的鞭子落在地上滴着鲜红的血珠,她单手叉着腰,气喘吁吁:“我那什么破盒子的,你是哑巴吗,求饶都不会吗?”
若是以前,他哪里能支撑到现在,怕是早早地就抓着她的鞭子苦苦哀求了。
还没有活够呢,怎么甘心去死呢?
但如今,一个心都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期盼呢,他早就无所谓了。
冯禾子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那明媚的少女,眼中还带着几分讥诮,嘴角则是挑衅的上扬,手指也是肆意地垂在地面上,他又看了眼不远处摇晃的树枝,眼中甚至出现了师兄弟的笑脸。
师兄,我想吃你做的饭了,我想吃……想吃五大碗……
师兄,我……我可以给你洗碗的……
师弟……师弟你好好拿着剑,你一定会名扬天下的,你还要保护我呢……
冯禾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两只手也是安安心心的放在了腹上,躺的那是一个齐齐整整,就像是……像是……
等死……
安安心心赴死。
但一旁被柳岸抱着的花明则是大声地对着他喊:“冯禾子,清醒一点,不要死,不要睡着!”
“你难道忘了你的师父交代你什么吗,你不是一个人活着,你的肩上还有他们啊!”
花明着急地一直去抠着柳岸扣紧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指头,眼里急的都要出泪了,声音也带着细微的哭腔,有些怨恼地看了一眼他:“你干嘛啊,你……你拦着我干嘛啊……”
“柳岸,我们总不能看着他被死吧。”
“你放开我,你让我去帮帮他啊!”
但柳岸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话,但也不松开手,那扣在他腰间的手反而更紧了几分。
花明知道他并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气,只是毅然决然的要做什么事,是有着他的用意。
但是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管是什么用意,都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冯禾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理由。
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事都不做,又何尝不是刽子手呢?
花明摇了摇头,甚至对着柳岸的胳膊咬了下去,可是柳岸也只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声音沉稳:“只是如此他都不堪一击,若面对的是一群呢,他又能支撑几分?”
“他想要报仇,想要不顾一切的杀掉幕后之人,那他就应该清楚自己有没有冲动的资本。”
“就像此刻,他倒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凭什么报仇?”
柳岸那粗粝的手指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耳垂,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又轻轻地捏了一下:“希望从不是给死人准备的,不是吗?”
就连活着都没有勇气,就连站都站不稳,又有什么资本去报仇呢,不是送人头又是什么?
花明知晓了他这是磨炼冯禾子的心性,有些内疚的看了眼他胳膊上的血痕,又不安地抬了抬眸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话的时候,这柳岸便低下头,鼻尖挨着他的鼻尖。
“干嘛,我又不会怪你,反正你啊,再狠的都做过,不是吗?”
“咬吧咬吧,反正你牙齿的尖锐我早就领略过了,习惯了。”
花明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又吸了吸鼻子,担忧地道:“我怕……我怕他会死……”
“生死有命,这事看他自己了。”
“我也不愿意一个死人给我们引路,走吧,喝杯茶。”
刀山火海的,再艰难的处境他都有经历过,谁又是顺顺当当的过完这一生呢?
山重水复的,纵有心死人,亦存有心人。
饥寒交迫,大雪皑皑,刀剑上的日子他何尝不是咬着牙扛过来的,何尝不是吞着雪水掐烂自己的皮肉挨着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道的凶险。
这黑白夹杂的人间啊,多的是想死却活着的人,想活却早死的人,生死富贵什么的,真真就是有手就行的一回事。
没有人可以强迫,只能自己。
一如此刻,你是选择闭着眼口吐鲜血满心遗憾而亡,还是睁开眼拼命挣个机会。
柳岸倒了一盏茶,递到花明的嘴边,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像是一缕烂漫的春风,将他整个人都缠住:“润润嗓子,你啊,声音好听,这嗓子当心点,不然我可就心疼死了。”
花明:“……”
“听话……”
花明的头忍不住往后靠靠:“我不渴了。”
“嗯?那我可就要渴了。”
柳岸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狡猾的微笑,又凑近几分,修长的手指头落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地勾勒着:“我是,我怕你这嗓子……坏了……”
花明:“……”
花明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夺过这碗茶,一口饮尽。
结果好巧不巧的这茶水喝的实在是太急了些,花明又捂着心口咳嗽起来,他是个面皮薄的,一面咳嗽着一面这脸红的不得了,偏偏这柳岸的手指头又缠了过来。
“怎么了啊……”
柳岸嗓音性感撩人:“瞧瞧你啊,喝杯茶也这么急,做什么都急得很,这可不好。”
“好师兄,你这样子,是会伤身体的。”
一旁的白为霜看了一眼他们,又狠狠地踢了踢地上的冯禾子,双手抱胸:“我,你好像也不算个什么玩意,他们都不把你当回事。”
“要不然,你跟了本姐,吃香的喝辣的。”
“本姐啊,疼人。”
白为霜也只是逗他的玩笑话,她才看不上这种废物呢,不过就是无聊,就是想着法子取笑逗弄他罢了。
若是这废物真的爬起来求自己,那么她就一脚踢死他,然后用那鞭子将他的身体抽烂,最后吊在那矮树上。
冯禾子眯着眼睛,那只垂在地上的手虚无的在空气中抓了抓,嘴唇张了张,但是声音实在是太了。
“你就不能大点声,死了吗?”
白为霜有些没耐心地踢了踢他的脚,但看到裙摆边沾的血,又皱了皱眉:“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