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一口五百万应该不贵吧
“维生素C……”郁临莘骤然抓紧的心松懈。
维生素藏这么严实做什么?
思及此, 郁临莘放回的手顿住,拧开瓶盖倒出白色药片,除去一些特殊的药, 许多药物外形大同异, 至少在没有外包装的情况,他辨识不清手中的药究竟是不是维生素C。
次日亭析回房间换衣服,趁郁临莘下楼做饭,准备先把药吃了, 开衣柜的刹那,脸色煞白,他的衣柜被人动过, 即便恢复得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 但亭析特意做过标记, 就是为了被人发现衣柜里的秘密时, 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能够进他卧室的人, 只有郁临莘, 他防备的自然也是郁临莘。
亭析手脚冰凉, 脚趾麻木, 恍如寒冬腊月里冻僵的人。
怎么办?郁临莘知道他有病了吗?
他会不会离开自己?谁会愿意和疯子在一起呢……
他会找自己摊牌吗?
恐惧的漩涡吞噬亭析,眼前的景象逐渐抽像模糊, 脖子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亭析用力呼吸, 胸腔中的氧气却越发稀薄。
他感到呼吸困难, 头昏脑涨, 面颊充血, 绝望地想嘶吼。
救命, 救救我, 郁临莘,郁临莘——
另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告诉他,郁临莘又一次抛弃你了,他不会来救你,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你不配被人爱,谁爱你谁倒霉,你就是个灾星,贪婪无度,所以他们才会一个个离开你。
不,不是的!
亭析身子颤抖,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后牙槽紧咬,整个人宛如即将绷断的弓弦,冷汗爬满他惨白的脸,随手一抹,又湿又凉,像极被暴雨冲刷的冷血动物。
“砰——”
他恍惚间撞倒身旁的花瓶,玻璃瓶碎落一地,水花飞溅湿他的裤脚,巨响惊得他颤抖,傻愣愣僵在原地,碎片划过他的赤足,瓷白的脚背顿时流下殷红的血。
疼痛令他稍稍回神,亭析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犯病了,他双手颤抖,费了好大功夫才成功吃到药。
前脚吞咽下药物,后脚郁临莘慌张地推门而入。
“!”郁临莘看见亭析流血的脚背,脸色陡然难看。
“我……我不心碎了花瓶。”亭析心翼翼解释,他不敢自己刚才发病了,更不敢提药物的事情,似乎只要他不提,郁临莘不问,他们便能相安无事。
“你……”郁临莘沉着脸大步迈向亭析,亭析误会他要骂自己,害怕地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浓黑的长睫如风中羽毛,簌簌抖动,郁临莘的心又酸又疼,像被人架上烤架,反复烧灼。
弯腰抱起亭析,绕过花瓶碎片,轻轻放到柔软的被子上,找到碘伏和创口贴,细细给他处理伤口。
亭析的伤口比郁临莘想象中深且长,他紧皱眉头,简直可以夹死苍蝇,面沉如水,用纱布一圈一圈缠住已经止血的伤口,确定包扎好,不会轻易掉落,才收拾医疗箱,起身放回原处。
“吓傻了?眼巴巴望着我做什么?”郁临莘摸摸亭析脑袋,他的动作和包扎时同样温柔。
亭析下意识在他手心蹭了蹭,如同粘人的猫崽。
药效发作,渐渐冷静的亭析由于药物副作,变得有些呆,全凭感觉行事,他想粘着郁临莘,会因此充满安全感,于是随心而动。
郁临莘自上而下量他,大拇指摩挲亭析的脸颊,目光幽深。
不对劲,换作平时,亭析准会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嫌弃他刚摸了自己的脚又来摸头,催促他去洗手,必须仔仔细细洗干净。
“饿了吗?”郁临莘暂时停止深究,声音轻缓地询问。
亭析摸摸肚子,感受片刻,笃定地点头,“嗯,饿了。”
“我们下楼吃饭。”郁临莘自然地抱起亭析,亭析靠上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为亭析准备完午餐,郁临莘算上楼收拾碎玻璃瓶,任由它放着很危险,别他和亭析,甜糕也是。
幸亏他下楼时反锁了卧室门,刚刚甜糕几次拍门想进去,现在还对他横眉竖眼呢。
亭析的视线一直追寻郁临莘,见郁临莘朝二楼走,立即蹦下地去追,郁临莘听到脚步声,瞳孔颤动,亭析的伤口又渗血了。
他大步流星,一把抱起不听话的朋友,“告诉你不可以下地乱跑,有事叫我,怎么不听话?”
亭析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承受不住他的严厉,双臂抱紧郁临莘的脖子,脸埋进去。
郁临莘脖子传来一阵湿热,烫人得很,心尖都给他烫疼了。
他抱着人坐下,慌乱地哄道:“没有凶你,甜甜不哭,怪哥哥不该大声和你讲话。”
“伤口不疼吗?”
亭析抱着他脖子摇摇头,郁临莘抚拍他的后背,神色隐忍,“可是我疼,多爱惜点自己吧甜甜,别再让我心疼了。”
郁临莘红了眼眶,强忍住泪意,声音低哑,宛如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亭析松开手,湿漉漉的脸颊蹭了蹭郁临莘的脸,“哥哥不疼。”
动物般亲昵地蹭人,又捧着郁临莘的脸亲了一圈,郁临莘哑然失笑,捏住亭析的腮帮,“真把自己当熊孩子了?一脸口水,过敏找你赔钱,我的脸上了保险,很贵的。”
亭析撇撇嘴,张嘴咬了一口他的脸,留下明显的牙印,“亭老板不差钱。”
郁临莘忍俊不禁,看出亭析神志清醒了些,高高悬挂的心落下一点。
“亭老板阔气,一口五百万应该不贵吧?多咬几口。”郁临莘丝毫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伸长脖子把脸往亭析嘴边贴。
“镶金了吧,一口五百万?走开走开。”亭析推开他的脸。
郁临莘趁机亲了一口他的指尖,飞快逃离沙发,窜上二楼收拾残局。
亭析又气又好笑,抓起一个抱枕扔向郁临莘,奈何根本砸不到。
直到郁临莘的背影彻底消失,亭析脸上的表情一秒收住,他合上眼睛,慢慢瘫在沙发上,浑身力气像被人抽走,内心空荡荡,四周找不到落脚点,他好似飘荡于高空的游魂,风一吹便会散掉。
好累。
掌心贴上胸口,亭析感觉不到情绪波动,他害怕了,害怕某一天会失去喜欢郁临莘的心情,不再拥有爱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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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安无事度过平静的几天,Larissa再度飞到C国查看亭析的情况。
“,你或许可以尝试相信你的男朋友,他很爱你,不会因为生病看轻你。”Larissa苦口婆心劝道。
亭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虽不若上次那般激烈反抗,但Larissa并未放松神经,亭析的病情加重了,他的抵触情绪已经内化,甚至不愿意表达出来,他在拒绝交流。
他的状态,Larissa太熟悉了,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亭析时,便是如此。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亭析的病情快速加重。
Larissa担心地注视他,“,你知道,你目前情况不容乐观,你需要监护人,需要人照顾,否则会很危险。”
亭析理智上清楚,可他张不开嘴,他的喉咙像被人毒哑,嘴唇被人逢起来,他焦急地张嘴,试图发出声音,直到急得脸红脖子粗,情绪崩溃,也未能成功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深呼吸,深呼吸,没事的,没事……”Larissa当即上前安抚亭析的情绪。
她看着花一般璀璨耀眼的青年,开到衰败,心中一阵钝痛,脑中涌现十几岁的少年亭析,两个亭析的身影交织混乱,分不清彼此。
晚霞染红半边天空,Larissa叮嘱亭析近段时间按时服药,不能驾驶机动车,虽然清楚无用,仍然再次劝他坦诚相告。
亭析挥手和她再见,Larissa惆怅地叹息,知晓这是他无声的拒绝。
“方便喝杯咖啡吗?”高大挺拔的青年戴着一顶棒球帽,衣着休闲随意,完全叫人联想不到顶流郁临莘。
Larissa量他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惊诧道:“噢,你是的男朋友?”
郁临莘颔首,“是的,我是的男朋友,我叫郁临莘。”
“你们非常般配。”Larissa夸赞道。
“谢谢。”郁临莘礼貌回应。
其实Larissa认出郁临莘开始,便在观察他,这是位得体的绅士,富有耐心,情绪稳定,相当合适的倾听者,Larissa纳闷儿亭析为何抵触告诉他真相。
两人走进一家环境舒适的咖啡厅,郁临莘没有着急从Larissa口中问出点什么,他体贴询问Larissa的口味,向她推荐了几款不错的咖啡与甜品。
Larissa惊讶于他的细致,不禁感慨道:“假如我年轻二十岁,我想我会主动追求你。”
郁临莘笑了笑,淡定从容地接道:“只要你愿意,现在依然会有许多男孩儿为你着迷。”
他的话既避免了直面问题的尴尬,又夸了Larissa,没有人不爱听漂亮话,即便知道是假的,Larissa自然也不例外。
“我想我找到喜欢你的原因了。”Larissa浅尝一口咖啡,视线投向郁临莘,“我答应,不能让你知道实情,而且这是我的职责。”
“咖啡很好喝,甜品很美味,抱歉给不了你想要的信息。”
郁临莘叫住起身的Larissa,拿出的分装袋,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颗白色药粒,亭析常吃的那种。
Larissa根本来不及掩饰脸上的表情,郁临莘目色沉沉,收回袋子,“谢谢,耽误你的时间,账我已经结了,请慢慢享用。”
“等……等等!”Larissa急忙叫住郁临莘,“不可以受刺激,你千万不要逼问他,他不希望你知道。”
郁临莘捏紧拳头,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为什么?”
Larissa沉默地摇头,神情落寞,“他不愿意。”
“郁先生,需要你的陪伴,你的爱护,他再这么下去……会很危险。”
心脏骤停,郁临莘好似心脏病发作,疼得厉害,甚至恍惚间产生一种濒死的错觉,手脚冰凉,周身血液逆流。
破碎的玻璃瓶,受伤的脚背,殷红的鲜血,染红的纱布,还有亭析的视若无睹。
全部拼凑在一起,得出一个令郁临莘锥心刺骨的答案,亭析大概存在自毁倾向。
天边的火烧云,像极一场扑不灭的大火,一如郁临莘记忆中那场,如果没有那场火,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