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 chapter49
chapter49
凌一点,市郊附近的医院里来了一位特别的急诊患者。
患者一个人来的,浑身是血,腰部脊椎、右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最令人惊讶的是对方还是一位怀有身孕的omega。
直到值班护士匆匆跑上前去,患者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护住隆起的腹部,在他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之后,他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受伤的手挪开。
患者很快被送入手术室,半个时后一群人涌入医院,医护人员这才知道刚才接到的患者居然是时氏总裁的夫人,那位顶级omega。
铁棍朝肚子抡过来,慢镜头播放一般,他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身体无法动弹,他睁大了双眼,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不——”
铁棍即将接触腹部的刹那,洛迟鸢喘息着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不是黑暗的路,他的意识渐渐回笼。
陪床的人站起身来:“少夫人,少夫人!”
抽筋拆骨一样的痛席卷而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洛迟鸢咬着牙缓缓抬起缠满了绷带的双手。
肚子是鼓的。
孩子没事。
那是梦。
他想起来了,铁棍抡过来的那一刻,他迅速地转过身去,后腰被抽了一棍子,他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分明是最好的意外,然而他的选择却是保护它。
这是他的孩子,七个月了,会调皮地踢他的肚子,它期待着两个月后与他见面,他怎么可能让别人伤害它一分一毫?
“少夫人,您冷静点,已经没事了。”
洛迟鸢努力将视线聚焦,他看到陈叔一脸泪痕地站在旁边。
“陈叔……”
他的嗓子干哑得厉害,陈叔连忙制止了他出声:“少夫人,您先别话,我给您倒杯水。”
洛迟鸢想点头,头却几乎动不了。
他依稀记得后颈也被了一棍子,所幸他反应很快用胳膊挡了一下缓冲了一些力道,否则他现在估计已经救不回来了。
陈叔倒了水过来,用勺子一点点喂了他几口。
“那几个歹徒已经调查过了,是时氏商业对手搞的鬼,想趁少爷不在国内对您和孩子动手。少夫人……”陈叔放下水杯,手指颤抖着,他到现在还在后怕,“七个歹徒啊……老天保佑您和孩子都平安无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少爷、先生交代。”
听到“少爷”那个词时,洛迟鸢皱了皱眉。
陈叔抹了把眼泪。
一个怀孕的omega对上七个歹徒,有三个是人高马大的alpha,他想想就发憷。可洛迟鸢居然平安逃出来了,甚至还自己抢了辆车开到医院,用歹徒的电话了110报警。
七个歹徒重伤四个,三个轻伤的带着同伙开车逃跑,还没跑出早川市就被交警扣住了,现在都在警察局等时冕回来处理,重伤的那四个也不例外。
“我已经联系过先生和少爷了,两位都在回来的飞机上。您安心养伤,孩子的状态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怀孕的关系,不能麻药,不能吃止痛药,洛迟鸢只能咬牙硬抗。
他遭袭击的消息似乎被封锁了,苏槿给他了电话,并没有提这件事。洛迟鸢硬是撑着跟他聊了几句,最后自己在准备论文暂时没时间,下次再联系。
他不敢告诉苏槿,Omega太敏感,被他知道除了让他担心害怕没有任何好处。
时冕接到陈叔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私人手机不见了,当时也没心思去想手机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里,脑子里只有那句“少夫人出事了”。
他订了机票连夜飞回早川市,到达医院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他一路整个人都是懵的,到了医院连病房门都推不开,还是Alex帮他开了门。
看到洛迟鸢的瞬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脚软得差点跪在地上。
洛迟鸢苍白着脸进入了短暂的昏睡,眉心紧蹙,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陈叔不敢话,在手机上输入一段话给时冕看:“少夫人早上疼醒了之后就一直没能睡着,刚刚好不容易闭了会儿眼,您别吵醒他。”
时冕分辨半天才看明白,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然而即使半点声音都没有,洛迟鸢还是只睡了二十几分钟就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似乎被噩梦魇住了,睫毛大幅度地震颤了很久才睁开眼。
时冕站起身,探身过去。
洛迟鸢半睁开的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纱,黯淡得没有任何焦距。时冕叫他的名字,他茫然地看着他,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才看清了人似的。
皱着的眉心痕迹愈发明显,他想转开头,却动不了,只能转动眼珠,看向时冕的另一侧。
++++++他暂时不想看到他。对着这张脸,耳朵里都是Omega黏腻的低吟。他对声音很敏感,电话那端的,是白羽的声音。
他的回避太明显,alpha微微怔了怔。
被子一鼓一鼓的,肚子里的孩子在躁动。时冕掀开被子,捧着洛迟鸢的肚子低下头虔诚亲吻,不断散发安抚信息素。
++++++洛迟鸢想推开他,却无法动弹,只能忍耐着。
++++++所幸宝宝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开心,被熟悉的感觉所安抚,很快安静下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洛迟鸢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就出院了。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他想趁待产之前出院透透气。
他的忍耐力和恢复力令人惊讶。
他甚至在医院的病房里参加了时冕托关系为他申请的自考考试,因为手指骨折无法提笔,答案是为他监考的老师替他代写。
医生护士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omega。
拥有alpha陪伴照顾的omega都是柔软娇弱的,可他们自始至终从没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不是不疼,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的嘴里都是细的撕裂的伤口,是忍耐疼痛时反复撕咬过的伤痕。
渐渐地他们发现,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拒绝他的alpha的照顾,即使事实证明他就算受了伤也完全可以独立地依靠自己,但他们无法明白这个omega为什么宁可花十分钟为自己披一件外衣,也不愿接受他的alpha的举手之劳。
就连医护人员都看出他的躲避和疏离,时冕又怎么不知道?
可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怀孕后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在短暂的几天之内就重新回到了原点,甚至更远。
唯一可能称之为原因的是他受伤是因为时氏的竞争对手所致,可时冕知道洛迟鸢并非是不通情理无理取闹的人。
++++++他毫无头绪。
洛迟鸢会和他话,可他再也不看他的眼睛。
他在自己面前建了一道墙,把时冕挡在了墙的另一面。
出院后已经入冬了,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来,外面路滑,洛迟鸢仍旧没办法出门,只好每天待在家里赶论文。
他的答辩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在明年的一月份,大概二月份可以拿到毕业证书,而和洛瑞泽约好的时间也就到了。
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大概没办法带走,只能祈祷它会是一个alpha或者omega。只要不是beta,即使是时沧和叶霜的话也会愿意爱它的吧。
他每晚睡觉前会给它读睡前故事,他知道它终将是自己一辈子的遗憾和亏欠,他没办法拿出足够的时间爱它,只能趁现在为它多做一点事。
天气放晴的时候,温阿姨和许阿姨陪着他买了很多新生儿用品,奶粉奶瓶纸尿裤、巴掌大的衣服、柔软保暖的包被、造型可爱的玩具……
苏槿像是在海绵里挤牛奶一样挤出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来给宝宝织了一件连体衣。洛迟鸢早就见识过他做的毛线玩具,每天都在对omega的心灵手巧大开眼界。
洛迟鸢入院待产的前一天,夏秋来到云顶,把谭康的犯罪证据交给了时冕。
那晚时冕在书房里呆了一整夜,直到洛迟鸢出发去医院时他才出来。
alpha眼睛红肿,似乎哭过。
洛迟鸢表情木然地被他紧紧拥进怀里时,仍旧不理解有什么好哭的。
即使找出了凶手,时檬也无法醒来。
“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可洛迟鸢心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任何的触动。或许他应该因为这个迟来的真相和对方的歉意而产生类似于委屈和释然的心态,可他没有。
有些伤痕太深了,藏进了骨头里,他感受不到,却真真实实存在着。
后来,一年没见过的叶霜来医院看他。
这位长辈并没有像时冕一样反复地什么对不起,他只是有些局促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喝完了一碗汤,问他“味道还可以吗”。
洛迟鸢点头后,他就忍着高兴劲儿似的:“是我亲手熬的,爸爸熬汤有秘诀的,明天带另一种给你喝。”
然而洛迟鸢第二天并没能喝上他带来的汤。
十二月二十四号那天,他从清开始宫缩,一直痛到圣诞节的凌三点一刻。
他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个七斤一两的alpha男宝宝。
弟弟和早的生日居然是同一天。这样的巧合冥冥中也算是一种缘分,他本来是觉得欣慰的,直到看到时家三个人轮番抢着抱包被里婴儿时,又无法控制地有些心酸。
他的早,出生后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抱过。
那一刻,他更加明白早有多需要他。
这个孩子会有很多人爱他、疼他、宠他。
而早,却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