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0章 50. 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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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宣布下课,拿着书本和黄色木制三角尺离开了教室。

    讲台上,值日生拿起黑板擦大范围动作的晃动臂膀,规范整洁的板书在几秒钟内就被擦去大半。

    细如尘的粉笔末扑簌簌往下落,黑板卡槽处积了许多白色细粉。

    “老王,别擦那么快,我课堂笔迹还没写完呢。”有同学在台下埋怨道。

    “这怎么办,我都已经擦了。”正擦黑板的人:“那我先停吧,你写好告诉我一声。”

    “行,没问题。”

    刘书越对数学理解能力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实验班算是弱的。他边抄写边思考,写完一步骤,就停顿几秒,再抬头时,他正抄写的老师笔迹就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落哥,老师刚刚讲那题你记笔迹了吗,借我抄抄,步骤我没抄全。”

    刘书越把写了一半的笔迹往程尚落桌面推,笔尖点在本子上,示意是哪一题。

    “没有。”程尚落连看都不需要看,在订正答案时,他的结果和标准答案相符,程尚落确定没有错误后,也就没必要听数学老师讲的解题步骤。

    “要不……”程尚落笔盖撑着下巴,笔尾抵着桌面,下巴因挤压动作向上推,嘴唇不自觉翘起来。

    “我直接给你讲吧。”

    程尚落这边刚开始给刘书越讲了没多久,周云奇就抱着书本鬼鬼祟祟过来。课间休息,程尚落前桌出去了,周云奇就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把数学书在程尚落的桌面竖起来,隔出一片私密天地,程尚落量着他神秘兮兮的动作。

    毫无头绪地问:“周云奇,你是来问题的还是来当特务的?现在的地下组织都这么明目张胆上岸吗?”

    程尚落握着水性笔,敲了两下他展开的书本,纸质因敲而发出沉闷声响。

    “程尚落,贴吧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是假的吧,当初你脚受伤的时候可是亲口告诉我,你和帆哥就是同学,怎么现在变成情侣了?”

    周云奇脑袋压得很低,几乎贴在桌面,被竖起的书本遮得严实。

    欣赏着他这幅心谨慎又急于求证的样子,程尚落单手撑着脑袋,笑道:“普通朋友就不能手牵手一起走了?”

    “你和帆哥可不是单纯的手牵手,你们俩那是约会被抓包,照片里你头都靠他肩上了。”周云奇:“你要知道,alpha是很讨厌跟别人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你又不能代表所有的alpha。”程尚落。

    “……”周云奇被怼,满脸哀怨的看着程尚落。

    片刻后,他又问:“不过话回来,帆哥呢,怎么一下课就没影了。”

    顺着他的视线,程尚落也不经扭头看向隔着过道的位置,位置空落落的,只有个外套搭在椅背,以及桌面没来得及合上的书本。

    这么着急出教室,是干什么去了?

    难不成尿急?

    啧。

    看来校草也克服不了生理问题。

    ……

    学校的露天天台,水泥地面涂抹的平平整整,矮墙四周的白色涂料年久失修,在经受风吹雨的摧残,几块不起眼的墙皮脱落下来,露出内部的灰色水泥。

    天台四周用铁栏杆围堵,防止学生不慎失足跌落。

    墙壁一侧,有个木制长椅,俞知帆坐在椅上,观看着楼下篮球场在球的几名同学。

    他坐了没多久,天台大门向内推开,门把手撞击墙面的声响使俞知帆收回视线,他回过头,看清了走过来的alpha。

    陈远言进来后,先是往静谧宽阔的四周审视了下,见天台上没有他人,他问:“我收到了你的信息,程尚落呢,我以为他也会在。”

    “约你的只有我一人。”俞知帆。

    这里除了一张长椅,再没有其他能坐的位置,陈远言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中间和俞知帆隔着两人的距离。

    他问:“你找我上来,是想问关于程尚落的事情?”

    他扪心自问和俞知帆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又想到程尚落跟他过俞知帆和他表白的事,难免会不由自主想到这一层面。

    见他这么坦率,俞知帆也直奔主题,“我知道你和程尚落从一起长大,那关于他的事情你应该了解不少。”

    想到那枚也许有着别样深意的尾戒,俞知帆继续:“我想向你听个事,程尚落他,到底是不是单身主义者?”

    陈远言左手摩擦着长椅扶手,天台废弃已久,这里的东西都偏陈旧。木刺突然刺入他的手心,陈远言出于本能反应,立刻抽回手,同时道:“他是。”

    俞知帆所坐的那边有盆绿植,花盆上沾染灰尘,可叶片居然还顽强生长,也许是纯靠野生降雨浇灌,这么冷的天,它居然还没蔫死。

    他伸出两指,捏起软嫩的枝叶,手指从叶面轻轻擦过。叶片带着户外的冷意,和程尚落的手一样,柔软又冰凉。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观念吗?”

    程尚落不过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尚未经历社会磨,也没饱受爱情的反反复复,不应该无缘无故会产生这种想法。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程尚落?”陈远言低着头,寻个光线明亮的角度,把那根刺拔了出来,语气异常平静。

    “我担心他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俞知帆站起身,往护栏走去,楼底往来的人群中,恰好一对情侣路过,女生娇俏的挽着男生胳膊,二人身体紧贴,垂下的双手交握,脸上露出幸福的甜蜜。

    “难道你现在的行为就不是在揭他伤疤?”陈远言不咸不淡的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阳光笼罩下的俞知帆笑了,“我要追他,总要找出症结在哪,才能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

    “你倒是回答的坦诚。”陈远言抬头朝他所立的方向看去。

    斑驳虚幻的光影裁剪出俞知帆高大的背影轮廓。

    他肩膀宽阔,双腿笔直又长,良好的身材比例仿佛是精准算好为他独一无二的准备。

    好似,他天生就该如此清隽无俦。

    可是,程尚落和他在一起真的有可能吗?

    陈远言不禁心生怀疑。

    俞知帆目光上移,铁质栏杆在受过腐蚀后生出红棕锈迹,他:“我喜欢他这件事,没什么可遮掩的。”

    这话,坦荡又自然。

    “俞知帆,我和程尚落是兄弟,像你的,我们有十几年的交情,所以,你认为单凭你轻飘飘的几句话,我就会把他出卖吗?”

    “不是出卖,这两者之间性质不同。”俞知帆:“陈远言,你意气用事替他守着这个秘密,可你敢保证程尚落一个人生活真的就会平安无事?我听我妈妈提起过,程尚落将来可能会出国留学。你能保证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就那么笃定他只身生活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不会生病,不需要人照顾?”

    陈远言这次迟疑了,他垂着头,沉默了很久。

    再出口时语气有些底气不足,“你的好像你可以做到?”

    “我想陪着他,不管多久,但要看程尚落他给不给我这个机会,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俞知帆不带半点虚假地。

    陈远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俞知帆分明是设了个圈,引诱他慢慢靠近,以程尚落为饵,赌的是他和程尚落十几年的感情。

    可他却也认了栽。

    因为他觉得,俞知帆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与其放纵让程尚落以这种方式持续下去,不如试着解开他心结,接受全新的事物。

    陈远言嗤笑了一声,缓缓:“和他父母失败的感情有关,所以他并不相信爱情。不知道你有没有留心,他从来不提他爸爸的事。”

    “程尚落13岁的时候才知道他爸爸在外面有别的Omega,且不止一个。而更讽刺的是,他爸爸和其中一个包养的Omega有了孩子,那孩子只比程尚落两岁。到现在为止,他爸爸都和那三住一起,抚育着那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孩子长大,放弃了程尚落和他妈妈。”

    他到这里,摸出了包香烟,金属火机盖弹开,火焰对准烟头,他吸了一口。

    “不介意分我一只吧。”俞知帆淡淡。

    陈远言神情木讷地看着他,两秒后,把从烟盒里抽出一只递给了他。

    俞知帆道了声谢,接过来,对着火焰将其点燃。

    冷白修长的手指把它夹在指尖,俞知帆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吐出的缭绕烟雾浮在他周围,藏在白雾后的神情若隐若现,分辨不清。

    陈远言愣住了,原来传闻北阳一中校草不会抽烟这事是假的。

    高中这接近三年时间,在高中男生最喜欢模仿成年人吸烟的年纪,从来没人见过俞知帆碰烟,也没人闻见过他身上的烟味,所以,人人都以为他不会吸烟。

    可如今,陈远言发现,他原来会抽,且动作并不生疏,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俞知帆也许在高中之前就接触过香烟,只是后来戒了。

    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戒烟的人又重新拿了起来。

    是因为程尚落吗?

    因为难受到忍不住,所以才破例了?

    “所以对程尚落而言,个人精致的单身生活更合适于他,他不想走他妈妈那条路。”陈远言在走之前这样:“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如果你还想弄更清楚的细节,你也可以自己调查或者问程尚落。”

    “不必了。”俞知帆垂下眼眸,任香烟在指尖静静燃烧。

    没有这个必要了。

    好似荆棘藤蔓将他跳动的心脏缓缓缠绕,根根锋利尖锐的刺对着最柔嫩的器官,越缠越紧,愈来愈疼。

    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痛感,涓涓鲜血流出,很痛,可就是这痛感却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尚是鲜活的存在。

    是心疼。

    心疼13岁的程尚落要独自承受这种事。

    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香烟几乎要燃尽,他揿灭了烟蒂,走回教室。

    ……

    放学的时候,皑皑白雪堆了厚厚一层,不少人在门口起了雪仗。

    程尚落和许路州这几人自然不会错过,他抓起一把绵软细雪,握成雪球就往敌方阵营扔去。

    周云奇更是脱缰了直接挥舞着双臂,以手做铲,大风车似的把雪花朝程尚落和许路州这边挥去。

    “俞知帆,快来帮我。”

    见形势不妙,程尚落眼疾手快给自己拽来一名大将。

    没多久,场面又再次陷入大乱战中。

    十几分钟后。

    众人在门口分别,程尚落抖落掉外套帽子里,和已经流到后脖颈的雪花,边走边对俞知帆:“他们太过分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这几人。”

    路灯照在雪地上,反射的雪面在发稀疏亮光。

    “冷吗?”见他白皙的双手冻得通红一片,俞知帆轻声问道。

    “当然啊!”

    能不冷吗,玩的时候太过亢奋,肾上腺素上升,根本没注意。现在缓过来后,才察觉到自己双手冻得冰凉发僵,几乎快没知觉了。

    而后,他感觉自己露在袖外的右手被握住了,俞知帆握着他的,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出人意料的是,俞知帆的口袋不知是什么布料制作的,面料柔软丝滑却并不冰凉。温度顺着手心传过来,俞知帆的手掌比自己的要暖。

    程尚落就好像个吸热机,源源不断吸收着对方的热量。

    隐秘的口袋里,二人双手在黑暗中相握,俞知帆问:“现在呢?”

    好似冻僵的双手突然伸进热水里,并没有一点点血液恢复的舒适,而是冷热交替的发疼。

    可是这手却又十分温柔,带着谨慎的克制。

    程尚落舍不得松开。

    他任由俞知帆牵着,去往南云苑的路上他回道:“很暖和。”

    【作者有话:程尚落:啊!!!!陈远言居然把我秘密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