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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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软一直等待沈顾的好处究竟在指代什么, 丈夫示意他快把狗狗放进狗窝里,收拾完两人一并睡下。

    好奇心仿佛一颗种子,在唐软的潜意识里播种、生根、发芽, 唯独没有结果, 连他这般的乖孩子都心底猫抓似的痒痒。

    咕咕是一条与唐软性格一般温顺的博美,应了那句话,真是狗随主人, 才到沈宅短短几天, 立刻化身成一颗高度粘人的雪球, 不是在唐软的怀里滚,就是在唐软的脚边滚, 撒娇得要命。

    唐软也确实宠它, 甚至连折纸的功夫都把咕咕的窝随身携带,他这边忙手里的活儿, 那边狗崽子睡得香极了,在睡梦中仿佛奔跑, 偶尔四条短腿不停地扑腾。

    睡醒的咕咕也很好带,起床第一件事情是滚到唐软腿边转圈圈, 直到肚子饿了才不肯动,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凝视新主人。

    唐软笑道, “好,吃奶奶的时间到了是不是?我去给你冲羊奶粉。”

    将咕咕装进卫衣前面的大口袋里, 帮狗狗冲奶粉。

    才上三楼的空档,一向乖巧伶俐的咕咕突然从兜里扑腾出来, 幸亏跌在旁边的一块波斯地毯上, 惊得唐软一头冷汗, 险些错以为狗狗要摔断腿。

    咕咕才没有他的担忧, 迈起短腿歪歪扭扭朝走廊里面跑。

    唐软既担心又好笑,追在后面轻声召唤萌宠,“咕咕别跑,快回来,我给你冲奶奶喝啊。”

    咕咕才不管他,最后跌跌撞撞跑到卧室旁边的那间神秘房子,两只前爪不停挠抓木质屋门,嘴里呜呜低叫。

    唐软过来,没来由地笑道,“原来你也是个好奇鬼呀,可惜另外一只坏顾顾不让咱们进去看,所以下次吧。”

    虽要抓起狗折返,唐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不一定有什么缝隙的存在,偷窥一眼又不会犯错。

    沿着门缝仔细张量,甚至撅起屁股,使劲将眼睛贴近门缝往里瞧。

    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沈慎言自上楼,便看到如此可爱的景象。

    一人一狗都扒在地上,翘臀高掀,努力想要探看屋子里的一切秘密。

    沈慎言不由放轻脚步,弯曲食指,蹑着过去在门上猛敲一击。

    “咚!”

    “啊啊~”

    “汪汪~”

    唐软与咕咕原地起立,尤其是软软脸庞挣得泛红,极其害羞道,“没......没......里面什么都没有......不不,我没有偷看里面!”

    引得沈慎言笑意横斜,环臂侧靠着墙,眼神紧盯着某人可爱的脸通红,竭力安抚,“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故弄玄虚地张望了一下密码锁紧封的门,如同长了一双透视眼,轻松能越过加厚木板,窥伺到屋子内的秘密所在。

    “软软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

    唐软隐约是有印象的。

    就是一个女孩子嫁给一位有钱的蓝胡子老头,这个老头告诉她城堡里的每一个房间都可以进入,唯独一扇门不能推开看。

    女孩子在城堡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唯独强烈的好奇心在不断蔓延,最终违背诺言开那扇被禁止的门。

    屋子里竟然是蓝胡子历任妻子的尸体,原来跟她一样,忍不住窥探秘密的前妻们都被残忍的蓝胡子杀害了。

    包括这个姑娘,因为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最终迎向她的结局正是提着冰冷斧头,露出残忍微笑的丈夫。

    《格林童话》里的这部经典作品已经被删除了,不过唐软时候在孤儿院的老旧书籍里,未知半解得读过该故事。

    沈慎言不提倒好,幽深的长廊两排并列着二十几个空房间,除却窗户透光之外,许多截空间内的光线细弱,形成明暗杂驳的交错光阴。

    再看沈慎言半明半暗的俊美五官,在白与黑之间含笑伫立,眼镜片反光成两片薄薄的雾,只觉得笼罩下的笑容丰富且噬魄。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隐藏嗜血的征兆。

    唐软吓道,“叔叔,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子可了。”

    身旁那扇隐藏秘密的门,陡然泛出许多阴森之气。

    沈慎言哈哈大笑,从地面抓起狗,一手揽住唐软微微颤抖的肩膀,顾影怜惜道,“你这孩儿也太不禁骗了,走,我请你喝一杯热可可暖一下身体。”扶着人往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

    唐凌坐在厉学的公司大楼门口,已经守候了那个王八蛋一天一夜。

    非但厉学的身影不见一寸,连前台的姐都很冷漠地告诉他,厉总不在,并被通知没有预约是绝对不可能放行上楼去的。

    唐凌目前还没有撕破脸皮的算,若是在大厅里发少爷脾气,一定会被保安毫不留情地轰出去。

    但他实在快要被气炸了。

    原因不过是厉学这个王八蛋居然欺骗了他,先是牵引他作为投资人,参与到圣图公司的购买案中,并挪用了唐氏企业十个亿的基础资金先行垫付。

    哪知那个圣图公司居然存着猫腻,表面看起来粉饰太平,实际上负债累累,原本需要十几个亿就能拿下的公司,如今若是加上债务累计需要二十多个亿。

    唐凌私底下找人查了许多次,圣图公司都干净得宛若处女般,哪知一时疏忽,尤其厉学也参加其间,给了他一种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错觉。

    现在他的十个亿被圣图公司牵制得纹丝不能动弹,厉学突然消失不见了,据唐凌得到的可靠消息,厉学抽身得极其干脆,甚至无情至极,再看目前几日内找不到人的情况,八成是被厉学这狗娘养的放鸽子了。

    唐凌当然不肯做亏本的生意,四处派人搜索姓厉的行踪。

    放出去的十几个人久久未曾回信,他在家已经整整一天一夜难以合眼,如今连往日的翩翩形象也懒得顾及,面色蜡黄,满眼血丝,如同发疯的野狗一般坐在对方办公的楼前,准备冲上前随时撕破厉学的脸。

    他从天明守到天黑,又从天黑守到另一个黄昏,直到面色苍白如死,连饥渴也遗忘殆尽。

    唐凌的算已经从找厉学问个清楚,变成要狠狠捅他两刀,无数种恐怖的念想将他的理智一点点蚕食,最终湮灭。

    直到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停靠在企业大楼前。

    一头银发的厉学身披长款风衣,由十几个助理前呼后拥地从车上迎接下来。

    该死的王八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何况前几天,厉学还和唐凌在窗户前做个天翻地覆。

    唐凌已经两天未曾休憩吃饭,头重脚轻,但是仍旧奔跑了出去,将手里提着的公文包远远投向厉学,臭骂道,“姓厉的!!你站住!!”一些不堪入目的话由此刻的唐凌讲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也许,人被逼急了之后都是野兽。

    唐凌竟凭借拙略的拳脚蛮冲到昔日床伴面前,准备狠狠给厉学一击重拳。

    厉学的保镖自然不是吃素的,极其容易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家二公子轻松压倒。

    唐凌已经在崩溃与愤怒的边界线挣扎跳脱,恨意不减,更生新仇,一口口朝对方控诉道,“厉学,我被你害惨了!那个圣图副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啊!老子的十个亿被套牢了,马上就要额外负债!你究竟为什么要害我!!”字字泣血。

    厉学当然不会在自己家的企业大楼门口丢人现眼,朝保镖道,“是个疯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去。”刻意折辱唐凌地补充明,“而且是个湿垃圾,别扔错了。”

    唐凌活了二十年,一直养尊处优,哪里被人连叫数次垃圾。

    何况这人不是旁的,可是厉学啊!

    或许更多是被羞辱后的悲愤,唐凌的反抗也随之剧烈,直至被四五个保镖摁住,扯到了大楼较为偏僻的人工树林旁。

    厉学一声轻嗤,两个保镖终于敢下狠手,在人娇体弱的唐少爷肚子上捣一拳,又把人丢入树坑里。

    唐凌被这一拳捣得五脏六腑错位般疼痛,也再不闹了,怀抱腹部在脏污的土坑里滚。

    厉学伸手,有人替他点了一根香烟,用嘴叼着走到土狗一般狼狈的人前,扬声道,“唐凌,你怨不得我,只能怪你目不识人,又没有足够的心机来跟我斗。”

    况且有人叫你死,你就赶紧夹起尾巴快滚吧。

    唐凌痛得撕心裂肺,从眼眶滚出的眼泪沾了满脸脏土,呸声道,“我真的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的话。”

    “哦?”

    厉学蹲下,手里的香烟袅袅,目空一切,“你这话是不是也很不要脸?相信我?还不是你居心不良,想借着我厉家的东风挣一笔快钱?话,我是那种随便叫人占便宜的?我只是稍微挖了一个陷阱叫你跳,但最终决定跳火坑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

    唐凌简直恨毒了他,尤其此刻此时此秒,恨不能活生生啖其肉饮其血!

    “你太狠毒了,厉学!”一句怨言喊出了三分凄厉,余下七分皆是摧肝裂心的折磨,“我......”

    无论哪一次,他都被眼前这个男人伤害到体无完肤。

    无论哪一次。

    厉学依旧不为所动,不羁地喷吐着烟圈,少分了一些看不清情愫的眼神给唐凌,“我若是你,就赶紧去四处求看看,究竟有谁还能救你,而不是到我这边来撒泼。”

    仿佛交待完毕,厉学把半截点燃的烟头狠狠戳进唐凌面贴的土坑,起身欲走。

    “厉学!”唐凌几乎是负隅顽抗,最后用尽力气威胁道,“你推沈顾下楼,我可是当时的人证,如果你不怕自己坐牢的话,你走!!”

    厉学果然停步。

    这个动作叫唐凌蓦地嗅探到一丝丝生机的味道。

    哪知厉学看都不看他,迎光而立,挺拔的身躯在唐凌的头际形成一片恐怖的阴云。

    “唐凌,恐怕有一件事,你从来不知道。”

    厉学缓道,“我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你,即使沈顾追你时,我所暴露出来对你的喜欢,也是一种伪装。”

    “我根本不喜欢你,也不在乎你,你是很漂亮,但你对自己的优点明显太过自以为是,我顶多当你是一个泄.欲工具罢了。”

    “我做的一切的一切。”

    厉学回眸送给唐凌一个恐怖的微笑。

    “只是为了替某人激怒沈顾罢了。”

    你在我眼底,一直什么都不是,白痴。

    唐凌被他这一笑怔若木鸡。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甚至,只是为了刺激沈顾而已。

    寥寥数语,已经将唐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不翻身。

    .

    沈顾的心情明显渐好,在接到电话后,连司机都能从后视镜冥冥中感受到冷冰冰的少爷嘴角轻翘。

    仿佛胜券在握,等待看好戏上演的一抹嘲讽与餍足。

    确实。

    沈顾大约听了唐凌的某些倒霉事,而且这些倒霉事的缔造者,正是另一个该死的东西。

    例如厉学。

    犹胜狗咬狗的残酷斗争,诸如此类。

    简直替他省下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下一场硬仗,甚至兵不血刃。

    而他需要做的仅仅是落井下石,或者完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着唐凌一点点倒瘫如烂泥即可。

    这份突如其来的痛快叫他归心似箭,忍不住和软软一同分享。

    当然。

    他还有一个全新的秘密,想要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共享。

    沈顾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佣人将唐软叫到三楼,而他坐在轮椅间安静闭目凝神,仿佛等待一个圣洁时刻的到来。

    唐软估计丈夫不想看见咕咕,把狗狗留给佣人照看,一路惴惴不安走到沈顾身旁。

    沈顾虽未长身英立,但原地等待的姿势分外玉树兰芝,转了轮椅方向朝他笑道,“屋子里的秘密,想看吗?”

    唐软气呼呼地摇头,才不稀罕呢,可瞧沈顾一脸难得的邀请笑容,又红脸点头。

    “嗯。”

    沈顾,“来,坐我怀里。”抱着柔软的可人儿,当着唐软的面输入了某个生日密码。

    虽很老土。

    但唐软眼尖看到那几个连贯的数字,最后组织成了自己的生日密码。

    沈顾贴近他的耳朵,一口热气缠缠绵绵,“我知道那天的面条为什么拉得那么长,想让老公长命百岁不是吗?”

    唐软连脖颈也粉红一片。

    沈顾开门,继续着难得的甜言蜜语,“明年好好为你庆生,而今天,你要好好为我庆祝。”

    庆祝我的仇恨值终于开始减低一滴滴了。

    屋内的一切也随之慢慢呈现。

    整个房间早已经搬空了全部的家具,唯有在一面墙间摆放着金属制成的柜子,上面铺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无数道透明且精密的试验管,从仪器中最终通往屋子里最大的一个容器中。

    仿佛一个型的实验室。

    而容器的中央充斥着气味刺鼻的黏稠液体,混合各类化学试剂的淡黄色液体仿佛浓到化不开的胶水,在上百个玻璃管中来回输送。

    最终。

    唐软好奇的眼神投向那个将近一米多高的最大容器中央,里面悬浮着两块手掌大的骨头。

    人的某个部位的骨头。

    汲取着化学品给它们带来的养分,在黏稠的溶液中微伏微落。

    “这......这是......什么呀?”

    唐软十分震惊,丈夫隐瞒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秘物品,居然是两块骨头,于是愈发好奇,好奇到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沈顾微笑,“我的膝盖。”

    隐约感受到唐软在怀里颤抖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当然,也不能算是我的膝盖,应该,是我未来要安装在腿上的髌骨,足够我能好好站起来走十年路程的东西。”

    只要报完仇后,我就会将破碎扭曲的髌骨取出,换上全新的。

    沈顾以为他会开心。

    哪知唐软愈发紧张地抱紧自己的脖子,两只眼直勾勾盯紧浸泡在药液里的髌骨,紧张兮兮问,“可是......可是这双骨头,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呢?”

    对于挖这个词,沈顾居然笑了。

    有点笑得阴沉。

    趴在软软的耳畔,低声恶劣讲,“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人身上挖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

    沈顾是逗软软的,大家不要上当,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