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 乱了目前的状况。

    孙经理转述了制作人的构想，表示会通报公司进行会议再决策，不过众人都知道, 这个超乎寻常的“两全法”大概率是稳了。至于以后的操作问题，可以以后再安排。

    “回去吧, 注意看消息, ”孙经理几通电话忙里忙外, 终于把各部门都通知到, 明天肯定会是忙碌的一天。

    天色已沉，虽然早就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还是耽搁到了现在。他锁上门前只是简单地对赵捷：“你的问题，明天公司会处理。”

    他走了，只剩赵捷和姜思思两个人, 一前一后地走着, 似乎保持着某种奇妙的, 也是最后的默契。

    出了门, 天空已是一片浓黑，无星无月, 寒风阵阵。姜思思白天时就没穿外套，单薄的白色衬衫裙的裙摆在风中翻飞，几乎起不到什么保暖的作用。

    两个人沉默着站在公司门口, 赵捷点了一根烟, 顶部微红。

    姜思思觉得她有话想，便也没走，在这里冻着。

    纵使是没怎么在娱乐圈里混过的姜思思，也知道从此以后，赵捷大概率不会再做自己的经纪人了, 甚至很可能离开这家公司，和自己再不会见面。

    孙经理的“处理”，必然不会是单纯的处理问题那么简单，而是换掉的意思。

    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白雾纷飞，赵捷才开口：“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提案，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录完综艺吧。”

    “可是，”某种情感梗在她的喉头，赵捷的声音像是被喉咙卡住了，不甘，不解，出来时已满是疲惫，“你这么多年摸爬滚，不就是为了红吗，现在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我的确，的确是不明白……”

    似乎上一秒还是喜讯，下一秒就变成离别，她也不明白怎么会闹到这一步。

    被这份感伤的气氛感染，姜思思尝试明自己的理由：“如果对我而言，这一切都会消失，到时候我会离开这个地方，在某个不一样的地方生活——”

    “……你在讲人生吗？”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之类的。

    姜思思没想这么深，但她这么一，倒是觉得挺像的。

    真正的得与失本来就是因人而异，互不相通的。

    “你需要的，你觉得我需要的，这两者都不是我真正需要的。”

    “你觉得我没有想清楚，其实我想得很清楚了，但是你不相信。”

    原本赵捷可能是指导者，帮助者，但在培养的过程中就变成了掌控者。

    就好像常发生在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一样：二人都看到这里有个把手。她看到了，觉得只有这样转一下，才是对的、顺眼的也正确的，于是她便必须要去这么拧一下，不管对方怎样想。

    但实际上，把手只是把手，并未所谓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

    赵捷总觉得是她没有想清楚。可是真的是别人没有想清楚吗？

    夜色中，赵捷出了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她的话，良久后才笑了下，眼底的皱纹在路灯下格外明显。

    “我明白了，但是我改不了了。”

    临走时，她掐灭了烟，笑着问姜思思：“别讲别的了，老实，你不愿意离开综艺，是不是因为……有在意的人在。”

    思考姜思思可能有的逻辑，这种解释似乎是得通的。

    如果是怕拍电影累，所以想跟着这档综艺，为什么陆榆年来了，她就愿意了呢？

    姜思思的答案很直白：“不是。”

    “好。”

    她没拦车，只是走路离开，脚上踩着细跟高跟鞋，背影纤细，一次也没有回头，

    姜思思回了家，很快就睡着了，但梦里醒了好几次，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转日起床翻身时，从裤子口袋里，一柄的银色钥匙掉出来。

    这是他家的钥匙。

    她摸出手机，想发一句“你家的钥匙还在我这里”过去，但想了想，决定还是个电话给他报喜。

    孙经理有提到，蔡导坚定明确地选中了他，而他那么喜欢蔡导，肯定很高兴。

    知道别人心愿可以完满，也总是件让自己莫名感到满足的事。

    等电话接通时她清了清嗓子，对面一接起，先问道：“醒了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姜思思马上切换到神神秘秘的状态，“偷偷跟你讲，蔡导要请我们去参加他的电影录制！而且和综艺还有联动！”

    随后把公司发给自己的流程，仔仔细细、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真的？”听筒里，对方似乎有些怀疑。

    “肯定是真的！”她信誓旦旦道，“昨天我光想着去处理这事，就提前走了，也忘记和你招呼一声了。实在抱歉。”

    “不会。”

    目的达成，姜思思道了别，挂掉电话。

    而陆榆年放下手机，对话框一条一条地弹出来，陈思明还在通过微信消息的轰炸不断地叮嘱他注意事项，十几条信息中，第一条消息是在半个时前。

    【榆年！蔡导有电影找你！[庆祝.jpg]】

    *

    当晚，游乐园一整期节目的最后一集播出了。

    预热了很久的烟花之夜桥段终于播出，从玫瑰花园的迷宫到剧本杀的暗流涌动，当秋明把白玫瑰递出那一刻，沸腾的弹幕基本占据了整个屏幕。

    【woc!!!!】

    光是这样的纯感慨就有一半。

    刷了半分钟都没有停止，有的人还在弹幕里：【我要拉进度条回去再看一遍。】

    毕竟，前半局的姜思思怎么看都是边缘人物，还一直有什么什么，不作隐瞒，虽然推理环节拿了第二，也只能明她确实有些推理水平与经验，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秋明藏起证据时我还以为她稳赢的！！】

    【她不是去试探了衣服颜色吗？最后还是推理错了？】

    还有秋明粉丝道：【剧本杀都是相同的，证据设计也很牵强，秋秋没经验罢了。】

    除去认真探讨游戏的，更多的人则是惊叹于节目的反转效果：

    【你以为的剧本杀强者：捏造身份，编造事实，篡改证据。嘴里没一句真话。

    实际上的剧本杀强者：从不谎骗人，真心真意对待每一位玩家，努力倾听他们的发言[心.jpg]】

    【姜思思：我的朋友们在考试时都故意把他们觉得错误的答案告诉我。

    路人：哦，别伤心，所以你没及格吗？

    姜思思：不是，我考了第一。】

    【姜思思的心路历程：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却——等等，我怎么坐在获胜席上了？】

    底下马上有人：【还当兄弟？兄弟都炸成烟花了吧】

    于是马上有人p出了表情包：姜思思双手捧花，背后烟花盛放，头上的对话框却写着：怎么只有我，兄弟们怎么没来。

    而指向烟花的对话框写着：……

    当然，有粉丝马上对这个法不满，把“你才被炸成烟花了”在每一张表情包底下刷屏留言，不过粉圈架，这人马上就被扒出粉籍，骂对家时比这个狠多了。

    再者，只是一个娱乐效果而不是真正的咒骂，代入的也是角色。这时候过于计较，未免有些太玻璃心了。

    总之，节目越热闹，就越有收视率。路人表示马上就要看下一集，希望观众一人一块钱，现在就开录。

    制作人蒋思慧则更满意：新消息要是放出来，肯定能引爆舆论。几家广告商的价格都可以再谈谈了，这个等级的点击量，价格翻倍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开笔记本，屏幕上的股价在某个节点直线下跌。

    也能……扭转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