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五十一 必定撤了秦王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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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被 * 断话的刘启还有些紧张, 不料他母妃的回话更叫他吃惊。

    刘启脸一时红一时白,尴尬道,“母妃……”

    叶玉杏摸着儿子的头, 笑道, “你也听了母妃的身世?先嫁过两个汉子,都是无知村夫, 最后意外嫁给了你父皇,这才飞黄腾达,对吗?”

    刘启不敢点头,“母妃与父皇乃是天作之合,何须理会那些人之言。”

    叶玉杏含笑看着儿子言不由衷, 道,“所以你以为我听不懂方才你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刘启抬头,惊讶的看着纯贵妃,心里惭愧极了,低头道歉, “母妃, 是儿子不好, 错了话。”

    叶玉杏一声叹息, 把这样会看人眼色的孩子搂在自己怀中,拍着他僵直的背, 道, “今日我对你的每一句话, 你听在耳中,烂在心里。你的孙太傅之所以叫你来给我传递这句话,不是为了教导我如何做个贤惠的宫妃,而是想让你走到面前, 叫我教导你,如何做个正确的皇长子。”

    刘启一时接受不过来,目光沉沉看着纯贵妃,眼中满是迷惑。

    叶玉杏不知道他的迷惑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母子离心,是后宫生存的代价,可如今九宫仅次一根独苗,她的皇长子只有在无子息的皇后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含笑同儿子讲道,“本宫不仅能听懂《学而》,还会诵‘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旁人都不知,从前你的孙太傅猜到了,如今,他叫我亲口告诉你,你的母妃从不是那等无知村妇。

    戎族要来和亲,你父皇必定会把你大姐姐嫁走,哪怕她不是长女,和亲之人也必定是她。薄妃这几日受宠,极有可能再给你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其中凶险,你或者能体会?”

    刘启欲言又止。

    叶玉杏笑道,“你是想问为何咱们这九宫多年无子?不是我。你放心,娘可以同你发誓,娘只有用命硬克死人的,而从不会去亲手杀人。我不会对薄妃动手,也不会对其他宫妃下黑手。不过你也来猜一猜,若薄妃真有了儿子,坐不住的是谁。”

    刘启猛抬头,“谁敢谋害皇嗣?!”

    这是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叶玉杏心中暖暖地看着儿子的眼睛,这双眼睛又像刘象,也像自己,“若是旁人,我就与她赌,赌薄妃会不会顺利诞下孩儿,引她入彀,将这些心怀鬼胎的人全都网罗进生杀这张大网。

    可如果是你来问,我告诉你,启儿,如果娘不回来宫中,不出三五年,你就快被那皇后娘娘养废了。

    孙太傅有心教你,但他到底是个臣子,许多后宫阴私鞭长莫及,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若非如此,他如此自负,怎肯向往认输?这是孙正请我出山来教你的真正原因。你知道么?”

    刘启愤怒极了,甩开纯贵妃的手,作势要走,“如果纯贵妃是来这些,那么 * 儿子时间不多,还要去读书,这就告辞。”

    叶玉杏将他一把搂在怀中,笑得苦涩,眼中又滚出泪来,“好孩子,你怎么不听我完?孙太傅就这么教导你的?你就是仗着我是你娘,才敢这样使性子的吗?”

    刘启不妨被她抱了个满怀,方才第一次被抱时满脑子的濡慕之情,此时她又把他牢牢抱住,他心中的恼意顿时被软化的一塌糊涂,心酸的一塌糊涂。

    她的话更让他心惊。

    这是他的生母!

    就因为她才是他真正的母亲,所以他不敢在皇后面前怎样,却敢给她使性子?!

    刘启强忍着悔意,坐下来,却又按捺不住情绪,了气话,“好,你,我听你完再走。”

    叶玉杏拭去眼中的泪,笑道,“你看你,这点事都坐不住,还嫌我的不中听么?好孩子,咱们时间不多,我直接了,你父皇这辈子功绩到此为止了。你却不同。

    后宫的女人所争所夺,无非是你父皇的宠爱,是名分,是地位,这些东西本宫从来不放在眼里。

    我儿且看今日朝政,人人都在议论陛下该不该把三个公主都送去和亲。或者该送哪个公主去和亲。

    本宫却气恼,那秦王着实可恶,竟敢拦下戎人和亲的公主!实在大逆不道!

    可是你看看,满朝上下,谁敢与陛下这句话?谁敢当着你父皇的面,骂那竟敢夺了番邦和亲公主的秦王?是他们竟不如我吗?便是你父皇,不也是含恨隐声?

    别人不这个,时间久了,你父皇,还有你,能把这个秦王大逆愤怒挂在心上多久?本宫你快被皇后养废了,你自己忖思,你在这件事里,你想的是什么,而你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量。”

    刘启怒道,“儿子日后如有机会,必定撤了秦王之爵!”

    叶玉杏点头,满目温柔地鼓励道,“还有呢?”

    刘启方醒悟过来,震惊地看着只会对父皇撒娇的纯贵妃,他心乱如麻,下意识道,“撤藩,四海之内只有刘姓,再无别家诸侯王。”

    “这些都是孙太傅教导有功。”叶玉杏就差你照搬书本了。

    她略顿了顿,晓得孩子久居宫中,眼界于此,不能怪谁,便直接道,“要撤藩,就要有撤藩的实力,咱们的军队要三倍五倍于各地藩王,我儿才能有底气撤了那些藩王的爵位,夺了他们的兵符。

    若要军队扩充,粮饷武器装备齐全,必须要有无数钱财支撑。钱财从哪里来?士农工商,农、工、商。然而商大则农少,商少,则税少。

    古人常天下以民为本,民以粮为本,商为末,我儿届时又该如何平衡?朝中但对我儿决断有异议,我儿该怎样明暗交替使劲?再者,往下,钱财所来,归户部统辖,户部若有蠹虫,甚至有牵连我儿的巨蠹,该做何解?

    天下土地有定数,想要更多钱财,除非垦地开荒 * ,还有别的方法没有?是否该寻找更易种植,更多产量的五谷?

    如果真的有上天保佑,叫咱们寻到了非常好的庄稼,养活了二倍三倍,乃至十倍的人口,这些人口增多,土地却不会变大,耕地之余的百姓该去哪里,如何养活,如何叫他们安稳度日,而不是混在街头,成为天下不稳定因素?”

    刘启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除了开始的几问,他尚能勉强应答,及至后边,他简直一句都答不上来,完全不能话。

    甚至他要自暴自弃的想,孙太傅是否能答得出母妃提问的十分之一呢。

    叶玉杏摸着儿子的头,怜爱地看着懵掉孩子,笑道,“是不是被下娘吓到了?莫怕,这其中许多问题,娘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你才几岁,这些问题都不是毕一日之功能通透的。

    你瞧,你父皇登基时都三十知天命了,不也还日日夜夜学习如何治理天下。

    启儿,孙太傅叫你来找母妃,不是让你提醒母妃,如何在后宫立足。这九宫之内,格局太,不是你该留意的地方。

    天下之大,人间万事,百姓民生,才是你该心之所系之处。这的后宫,你交给娘,娘必定叫你在做明君路上,不让这些后宫阴私拖你后腿。”

    刘启浑浑噩噩回了皇子所。

    他身边有皇后的人,这些人喜欢儿女情长,喜欢游戏作乐,喜欢与他宫中琐事。

    这些人也有他心腹,专为他着想怎样讨好皇后,怎样讨好父皇。

    有自一起长大的宫女与他笑,“殿下不是去了纯贵妃娘娘宫里请安么,怎么回来时这样的魂不守舍?可是纯贵妃娘娘给了殿下气受?”

    刘启猛地回了神,盯着那个宫女看了半天,看得那宫女渐渐胆怯起来,怯生生问着,“殿下……”

    温言柔语,如同暖纱般挠着他耳朵。

    刘启闭上眼,惨笑几声,推开这宫女,带着太监出门,前往太极宫北殿、他寻常读书的地方看书写字去了。

    叶玉杏听刘启先是回了皇子所,而后气冲冲去了太极殿北殿,终于放下心。

    她寻来那种掺了鼠毫的狼毫笔,放在盒子里,交给宫女,“送去给启儿。”

    第二天,孙正看见了皇长子桌上这一支普通的笔,笑地十分和蔼,“殿下怎么用这样普通的笔?这里都分叉了。哦,还不是什么好笔。”

    毕,他准备叫人丢了这支笔。

    刘启恭敬道,“这是母妃送与学生的。母妃,百姓亦用这等笔,叫学生多看,多思。”

    孙正点头,“原来如此。”

    晚上,刘象难得不去凤邀宫,而是摆驾关雎宫,两个吃完饭,他问,“听昨日启儿来你这里,被你了一通,回去了也不休息,猛地扎在太极宫北殿读书?你也是心焦的,一日吃不成一个胖子嘛!”

    叶玉杏笑道,“我哪里心焦了,是他听不懂我的话 * 。我,你父皇如今富有天下,仍然每日勤于政务,非必要,白日根本不来后宫。启儿只听了后半句,大约羞愧不已,干脆跑去读书了。真不知他能坚持多久。”

    刘象最喜欢叶氏就是这一点,时时刻刻都以他为天,以他为世上最好的汉子、世上最圣明的君主,“朕本来就不是末帝那等子只会吃喝玩乐的天子,勤于政务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你这般在儿子面前夸耀。”

    叶玉杏笑着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