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五十三 叶玉杏忙用团扇遮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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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上没有几个宫室能安静入眠。

    陛下手下查案的十分迅速, 很快,许妃被贬为许美人,幽禁冷宫, 此生不得出冷宫;螽斯宫刘贵嫔被贬庶人, 幽禁冷宫,此生不得出冷宫。

    许妃乃成王当年先给 * 陛下的自己父亲的爱妾, 刘贵嫔是先皇后提拔起来的宫人。

    九宫之主位,即刻空缺出了两个。

    唯独谢妃没有任何惩处。

    金钗不解,“娘娘怎么偏放过她了?”

    叶玉杏不好解释谢妃之事,只冷笑道,“放过她?我只是不想让她与从前一般, 削位而不动筋骨。”

    长平渐渐从那噩梦中好起来,纯贵妃亦有心情去太极宫北殿,看望读书的刘启,顺便询问孙太傅刘启的读书成绩。

    也是这一次,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才算真正缓和了起来。

    纯贵妃让长平去太极宫前的广场玩, 她独自来到刘启读书的书房, 刘启恰好去解手, 隔壁的太傅孙清明闻得纯贵妃娘娘前来, 恭恭敬敬去那边行礼,嘴里却问, “可要臣帮忙料理娘娘家事?”

    家事?

    叶玉杏坐在启儿读书的位子, 摸着启儿的笔墨纸砚, 然后起身,坐到了先生教学的主座。

    太傅始终拱手行礼,礼仪周到。

    叶玉杏道,“太傅多礼了。太傅请坐, 本宫不过来问问启儿的功课。”

    “臣不敢。”孙太傅站直了身体,却不会真的去坐着与纯贵妃应答。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与这个孙正话。

    她,“些些琐事,我会亲手了结,却担心启儿因此疏远。”

    孙清明点头,沉吟道,“娘娘考虑得是。”

    两人点到为止,不多时刘启回来了,叶玉杏听了孙正给儿子上课,听了两刻钟方才离去。

    待到中午,叶玉杏与陛下还有皇长子,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她回到关雎宫,禀退宫人,把偷梁换柱留下的杨贵妃的那方印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上面的印记:

    申申如也。

    叶玉杏自言自语,“子之燕居,申申如也。”

    杜申。

    她把这个印重新垫在写大字的条案脚下,桌角深陷在地毯中,地毯的绒毛轻易挡住了这个角儿。

    本来按照刘象的意思,等到明年,让降了中原的戎人左贤王亲自来京城迎娶新娘。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左贤王与悄悄 * 潜回北方草原的右贤王大战一场,被杀身死,右贤王迅速统一了北方部落,竟在一个夏天里,就成了北方的大可汗。

    陛下再三思量,把平安公主包,派兵亲自将公主送去北方和亲。

    平安在皇后凤仪宫养了许久,被陛下亲派的教养嬷嬷讲了许多前朝末帝宠爱前蜀王女儿、那位末帝皇后的故事,又听了许多朝廷不易、陛下艰难、家国天下的大是大非,终于从个人情爱中清醒过来。

    就是为了生母薄妃,为了妹妹的未来,她都得认了这个结果,坐车远离故乡,北上番邦。

    平安公主一走,叶玉杏就寻了机会,在御花园遇见了陪同皇后赏花的薄妃、谢妃两个。

    薄妃有孕在身,皇后免除了她的礼节。

    叶玉杏先给皇后行礼。

    谢妃再给纯贵妃行礼。

    叶玉杏笑着叫人掐了一只花,拿在手里,状似无意的将这花儿一点点撕成碎瓣,佯装发愁道,“真不知平安嫁去戎部有什么好的,咱们大常的军队都死绝了还是怎么的,竟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去完成两国和好的大事。听那戎人大可汗都六七十岁了,不知道平安这一嫁过去,如何受得了击!”

    薄妃听了这句话,立刻变了脸,“你什么?谁六七十岁了?”

    叶玉杏忙用团扇遮住口,震惊地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薄妃,“难道,难道皇后娘娘没么?”

    皇后哪里知道这些!

    “戎部大可汗六七十岁?”皇后也是一脸震惊,与谢妃对视一眼,“本宫不知……纯贵妃如何知道的?”

    叶玉杏眨了眨眼睛,不肯再,换了话题,“妾身胡言乱语,什么六七十岁,都是臣妾瞎猜的,皇后娘娘又要骂臣妾嘴碎了。”

    她很快找了几口,离开这个是非圈。

    薄妃心里受到巨大震动,与皇后道了告辞,就坐着步辇走了,走着走着,走到了前往关雎宫、凤邀宫分路的岔路口。

    叶玉杏在花园绕了一圈,回来时,却见薄妃步辇在那她宫外逗留。

    薄妃下辇,由宫女扶着,亲自来给纯贵妃请安,脸上 * 的焦虑与担忧都是真的,“纯贵妃万安,不知纯贵妃方才所言,是真是假?那大可汗果真六七十岁了?”

    叶玉杏忙扶起薄妃,叹道,“你决议把女儿送出去时,难道就不曾担心过这个问题么?能在草原称雄的,难不成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那里不是中原,没有礼乐制度。

    句不好听的,左贤王被杀,他帐下那么多的王妃,还有从前来咱们京城议和的那位忠义王,他的妻女最后也不都被如今那位大可汗给收了?

    这也罢了,就是不知大可汗能活多久,若是不幸,平安嫁过去,大可汗两脚一蹬没了,他那些王妃女人又都会被他儿子收用。想想就害怕。”

    这一回,薄妃是真的站不稳了,嘴唇哆嗦着,怒道,“你胡!怎么可能是这样!他戎部也是人,怎么可能这般辱母胡来!”

    “戎部?戎部怎么了?”叶玉杏好似听见了什么难听的话,她附耳对薄妃道,“姐姐难道忘了常州二道街的布店了,那家不成器的庶子,当年不也肖想过当时是他继母的本宫么?”

    薄妃满脸震惊,被纯贵妃的不要脸吓得不出话来。

    叶玉杏惊讶,“皇后替薄妃姐姐教养平安时,这些戎人习俗可都是要学的,姐姐难道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不至于没有与平安学习戎人的话、穿衣、饮食习俗吧?或者皇后是不愿叫爱女如命的薄妃姐姐知道呢。”

    明知纯贵妃是在挑拨离间,可薄妃真的撑不住,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叶玉杏不紧不慢道,“兴许这就是咱们平安的命罢。”

    薄妃眼看就要晕倒,叶玉杏叫人把她强行抬走,还吩咐人去太医院,把专门服侍薄妃的两个太医都喊来,万般心谨慎。

    不过,薄妃再伤心,也不会真的要拿自己腹中孩儿开玩笑。

    纯贵妃一行人进了关雎宫大门,金钗搀扶着娘娘担心道,“您何必亲自对薄妃这些话,万一她 * 因此恨上了您,要存心害您,咱们怎么办。”

    叶玉杏换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冷笑道,“她敢与谢氏谋算我的长平,我就要亲自叫她尝一尝这种伤心痛苦的滋味。假以人手,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

    皇后无缘无故要让长平搬去公主所,这两人功不可没。

    金钗不好再劝。

    她只是,“谢妃狡猾似泥鳅,娘娘要仔细不被她带入水中才好。”

    叶玉杏留下谢妃是有大用,但她仍旧意难平。

    想着心事,她默不作声地走去长平那边,重新换上温柔的笑脸,看她今日读书写字的情形。

    才走到长平门外,有宫女匆匆过来,行礼道,“皇后娘娘有请。”

    叶玉杏顿了顿,继续往女儿屋里走,仿佛没听见一般。

    金钗把不相干的人拦在了外头,细细问凤仪宫派了谁来传话。

    叶玉杏看了女儿的读书成绩,然后与她圈了许多好看的字,发女儿去荡秋千喂鱼养兔子后,才去寝殿换了出门的衣裳,不紧不慢前往凤仪宫听训。

    经历过被陛下当众喊作“废物”,被陛下怒吼着要“废后”“株连九族”,皇后此时练得很能忍耐纯贵妃。

    有人通禀纯贵妃驾到,皇后把修剪花枝的剪子往桌上一扔,走去外头殿上。

    这里是平常妃嫔请安的大殿。

    此刻,只有上面的皇后,与下面坐在两排太师椅之首的纯贵妃。

    见着皇后来了,纯贵妃起身给皇后微微屈膝请安后站起来,笑道,“皇后唤妾身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长平还有功课,妾身时间紧得很,不能陪娘娘久聊。”

    皇后抚摸着凤位扶手上的金凤,道,“你今日在御花园的那些话,本宫不是很明白。所以叫你来,分分。”

    叶玉杏见她如此直爽,嘴角勾起笑意,不管人家叫没叫她坐下,她就坐到了她平常的位子,叹道,“皇后娘娘实在多虑,妾身怎么晓得皇后连这等节,都不曾去了解? * 怕是娘娘。唬我呢,平安公主蒙娘娘一番教导,娘娘宫中能人辈出,想必戎部这点子事也该清楚明白的。至少该比不用因此费神的妾身懂得多。”

    皇后冷冷看着她,“本宫却以为,纯贵妃是在挑唆本宫与薄妃之间的关系。”

    叶玉杏偏着头,笑着望向凤位上的皇后,“当时好像,……是有这样的算。你不,我都要忘了。”

    “放肆!纯贵妃你接二连三对本宫不敬,当真仗着陛下宠爱,本宫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

    叶玉杏语气寡淡,无滋无味道,“皇后此言差矣。臣妾开个玩笑而已。皇后怎么就当真了?若我的话句句都能成真,那么本宫如今正经要‘胆敢在九宫之中陷害皇嗣者,不得好死’。好了,金钗,你去冷宫看看,看那许美人死了没有。对了,皇后娘娘,还有谁也做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叫她们一并去查验。”

    皇后气得发抖,指着纯贵妃就骂,“好,好好,你当本宫拿你没办法了?来人,纯贵妃对本宫不敬,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不得出关雎宫半步,去敬事房撤掉纯贵妃的绿头牌,好好在你宫里反省思过。”

    叶玉杏站起来,冷笑一声,仿佛意思是“就这?”

    她连跪安都省了,转身就走。

    皇后在她身后把茶盅摔在地上,溅了一地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