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一章 正面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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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岁的陈智,长到如今,还没有进宫过,自他会话,会走路之后,陈瞻也很少再过来看他,有时候半夜来了,他也已经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也不会有人跟他提及,所以在他的认知中,他一直都不知道陈瞻这个人。

    整个谢府才是他生活的乐园。

    “晏叔叔,晏叔叔叔叔……”

    长长的一串儿音从这一头一直传到那一头,清脆又极具穿透力,但凡是在这附近的,就没有听不到的。

    听到陈智喊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晏江为叔叔,按照谢锦的性格,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幸灾乐祸的,可现实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因为——

    “婶婶,晏叔叔怎么不理我?”三岁的鬼没有得到回应,只得回过头来问谢锦。

    去你老爹的!

    谢锦侧过头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过身来,伸出两根手指使劲捏了一下他的胖脸,道:“别乱叫,你瞧瞧我这脸,你忍心叫我婶婶吗,你该叫我姐姐!”

    先不她跟晏江根本就无夫妻关系,就单是这个称呼就让她这个还没到二十的人很不高兴好么?

    陈智被捏的两颊鼓起,张了张嘴,然而发话前下意识的先回头看了一眼,在接触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后,他抖了抖手,转过头来,坚决的道:

    “不不不不不——”

    “好你个臭,既然这样,我也不理你了。”

    谢锦本来就正忙着看折,随手把他打发掉。

    许是时候被谢锦和晏江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育所引导,他或多或少的都听进去了,每样都是各学了一半,既没有谢锦想象的那样成为善良温柔可爱的孩,反而是有点腹黑情结的鬼,也没有变成晏江所的那样,冷酷无情,只会谋略算计冷冰冰的机器。

    但和两人朝夕相处,他多少也被两人的习惯和性情所同化,虽是的年纪,却并不喜欢黏人,平时也不爱哭哭闹闹,很是让人省事。

    像是现在这种情况,晏江连理都不理他,谢锦也没工夫同他一起玩,这种时候,谢弈这个已经要变成青年的人就派上用场了。

    可能是带孩带多了,已经十九岁的谢弈脾性还跟两三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和陈智玩起来,也是像孩。起来这个里也就只有他一人愿意和陈智一起玩了。

    谢弈蹲在地上,双手张开,对着他道:“那你叫我什么?”

    陈智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机灵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咧开嘴笑道:

    “舅舅!”

    “……”

    谢锦的手一抖,差点在折上划出一条歪扭的墨迹,忍不住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去他老爹的,这辈分称呼彻底乱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皇后兄弟的谢弈摸了摸脑袋,很认真的教导他道:“智,你不能这么叫我,舅舅是娘亲的弟弟,不是婶婶的弟弟。”

    “……”

    谢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一大一还有没有正常的时候了,谢弈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乱闹腾,还的一脸认真,让她都不好翻脸。

    陈智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那,舅舅,我们去后面园里看猴吧!”

    “……”谢弈也难得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看批折的谢锦和看书卷的晏江,也没再去纠正他的称呼,反正也是徒劳,张开手将人抱起来,道:“好,我们去后面看猴。”

    一大一两个人慢慢朝后院走去,谢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却见晏江的眼眸是落在书上,然而嘴角却泛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听到了他们三个人所有的对话似的。

    他肯定是听到了。

    谢锦忍不住抚了一下额,但晏江不话,她也不好开口,吸了两口气之后,视线重新落在手边的折上。

    午后的阳光下是安静美好的沉默,只不过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个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身黑衣,春末的天气他穿的也并不厚,却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大氅罩住,在远处只能隐隐看到下巴,连眼睛都瞧不到。

    晏江住在她这里两年多,手底下的人谢锦也见了一大部分,而很多时候晏江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是不避开她的,所以时间久了,谢锦也就熟悉了,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周匆匆的走进来,见面之后先行了一个礼,看看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避讳谢锦,直接道:

    “公,吏部尚书李知山被杀了。”

    话音才落,不止是谢锦,就连一向从容淡静的晏江都微微一怔。

    两人同时转头,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要开始了。

    两年多的僵持已经走到头了,陈顼与陈瞻的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吏部尚书李知山,官居正三品,是陈顼手底下的一员大将,也是非常重要的核心人物。因为是吏部的老大,他掌管着全大周所有人的户籍变动消息,背后的消息也非常的庞大。在周尚书退出夺嫡之争,致仕离京之后,李知山就已经是陈顼眼前的第一人了。

    这个人谢锦也在早朝上见过不少回,他是个非常圆滑也很奸诈的人,最重要的是办事很利索,而且还很干净,让人明知道有问题却挑不出一丝错来。并且他非常的会话,在言语上也挑不出毛病。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陈瞻无数次为了他大动肝火却毫无办法的人,如今竟然被杀了。

    谢锦毫不怀疑,这是陈瞻的手笔,忍了陈顼两年,隐忍不发,忍辱负重,他在背后暗暗培养自己的势力,又借助着晏江的手,爬的很快,到如今已经有了可以和陈顼一战之力,所以他无法再忍下去了,胜败在此一举。

    李知山一被杀,陈顼肯定恼怒异常,也会明白过来这是陈瞻发下的战书,他会迎战上去,建安城的皇宫,又会是一场战争。

    周已经走了,谢锦还怔在原地,良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坐了许久许久,连毛笔上的墨迹都有些干了。

    她抬起头来,发现晏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她对面坐着,手中握着一只细杆豪,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想必是应对这件事的计策。

    这个时候,谢锦动了动身,才发现自己的手是冰凉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突然变得冰凉。她忍不住两手交握,使劲搓了搓,才站起身。

    正在这个时候,晏江也书写好了,将墨迹未干的纸张轻轻一甩,装进了密封的信封中,放在了桌角,抬起头,看着她。

    “现在,那个交易是不是算是完成了?”话出口,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两年的时间,谁也没有提及这件事,但是不提,不代表它就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两个人都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而这一天,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