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三章 他日再见,必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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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

    谢锦心中大骇,抬手将晏江使力往旁边一推,本以为自己的力气已经极大,却没想到晏江仍是不动如山,甚至没有任何闪躲,只是伸出双手,轻轻的虚环住谢锦,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怀抱中。

    “嗤”一道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骨鞭之上一枚尖锐的倒刺径直钉入晏江肩头,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雪白的衣裳渗出一片殷红,刺痛了谢锦的眼睛。

    “你……”

    不止是谢锦,就连姬流火都呆滞住了,神情难言的望着晏江,既急又痛。

    晏江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面色冷淡,抬起左手将那枚倒刺拔出来,看也没看的丢在地上,转身淡淡的对面色复杂的姬流火道:

    “这一刺便算我将往日情分一笔勾销,他日再见,必不留情!”

    此言一出,不止是姬流火,便是谢锦也怔住了。

    这句话晏江起来轻描淡写,可细想来却又是何等的冷漠无情。今日之事,加上这一刺,他是不打算对付姬流火,但两人之间却直接决裂,这对姬流火来,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他日再见,必不留情……”

    姬流火怔怔的看着他,嘴唇喃喃的重复他的话,仿若丢了魂魄一般:“他日再见,必不留情……”

    从到大,十四年相处,她付出的不止是自己的年少青春,更有满腔灼灼情意。为了他,她甘愿投身危险,甘愿拿性命去来回奔波,甚至让她堕入阿鼻地狱,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是如今,他竟然为了别人,这样将她毫不留情的推开,就像是丢掉一块,废弃的抹布。

    为什么?

    她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世间的有情人,就是这么的道貌岸然,不曾将别人当做人来看待吗?

    姬流火惨然一笑,嘴唇白中发紫,在夜色掩映之下,竟还是泛出了一股死气,浓浓的负面情绪衍生,在这江风肆虐的崖边蔓延。

    “也罢,这几年来,我已经极累极累了……”姬流火惨笑着道:“成瑜,我虽不如你算无遗策,可今晚你赶来,怕是十几年谋划都将要毁于一旦,只为了这个女人,可是……”

    她一顿,声音哽咽了一瞬,紧接着像是重新镇定一般,狠道:“可是,你以为你保得了她吗,我便是死,也必要拉她一程。”

    陡然下沉的语调,伴随着她如离弦箭一般的身形,夜色下黑衣陡掀,如同鸦羽展翅,朝谢锦这边急射而来。

    晏江洞察力敏锐至极,早在她言语有些许异常之际就已经有所防备,见状也不着急,右手手指一并,之前被他丢出去的那柄寒剑便如同被吸附一般回到他手中。

    “铮”的一声,几许电光闪过,骨鞭寒剑相撞,力道之大,谢锦被晏江护在身后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

    她瞧着姬流火仿若失去理智一般的神色,见她被嫉妒、怒火、仇恨所包围,为了杀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她心中真的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只是冷眼看着她与晏江斗法。

    爱别离,求不得。

    这世上多少人为情所困,可唯独这一种,最可悲,最让人难以容忍。

    有些东西是自己的,终究会得到,而有些不是自己的,哪怕再努力,也是徒劳。

    姬流火不是晏江的对手,即便晏江此时是单手执剑,也将她稳稳压了下去。

    姬流火咬牙死死相逼,就在她苦苦支撑,将要溃散之际,突然张口喊道:“你答应我的,难道不作数了吗?”

    这一声呼喊极其突然,也用尽了她的力气,因着这一声喊,她气力不济,整个人都被晏江的寒剑压下去几分,而谢锦却微变了神色。

    姬流火这一声肯定不是对他们喊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被逼到这崖边时,隐约察觉到对面的树上可能藏匿着人,她一直以为对方这么久未曾出面,应该跟姬流火不是一伙的,却没想到,他竟是做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招。

    姬流火声落,那树上果然有黑影陡动,紧接着寒光一闪,在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刻,“嗤”的一声利器穿入身体,一柄漆黑的剑已然穿透晏江的胸口。

    嵇绍面无表情的站在三人面前。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这一刻,姬流火和谢锦的表情出奇的一致,胸中惊骇之意皆以充斥全身,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晏江口中溢出一丝鲜血,谢锦陡然惊醒过来,赶忙拿出手帕,颤抖着手指轻轻按住他殷出鲜红的胸口。

    “嵇绍!!”

    一声尖叫传出,姬流火宛若癫狂,眼中透着骇人的红丝,仿若剧毒一般盯着嵇绍:“为什么要对成瑜动手,你为何要骗我!”

    她尖叫着冲上去与嵇绍斗在一起,骨鞭被她舞的呼呼作响,在空气中传出阵阵令人心惊的尖啸声,而嵇绍只是单手执剑与她打斗,不欲与她生死相争。

    问世间情为何物。

    方才还与晏江是要决裂的状态,眨眼之间却又为他癫狂至此,情到失去自我,终是受制于人,不得好果。

    谢锦不再管那相斗的两人,方才嵇绍将剑拔去,晏江的伤口没了东西堵住,胸口不停的溢出鲜血来,此时已经染红了她的手帕,纵使谢锦一句话不,可心中终是慌乱,捏着手帕的手指已经被染上血红,微微颤抖着,却始终堵不住那泱泱鲜血。

    只有手底下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诉她晏江还活着,才不至让她变得更加慌乱。

    就在她精神紧绷之时,手下那渐渐散去温度的胸膛突然微微一震,谢锦抬起头来,却见是晏江轻笑出声来。

    谢锦不禁心头一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月色下晏江的脸色渐渐发白,可脸上带的淡笑却是依旧如前,抬起纤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谢锦的脸颊,那指尖上的冰凉激的谢锦不由颤栗了一下。

    “手怎么……”

    “我没事,”晏江轻笑着,漆黑的眸中依旧如从前般,看不出任何东西,但谢锦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原以为这回过来,你会生气不再理我,看到阿锦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