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六章 已经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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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太冷了!

    像是把人嵌在了冰块里。

    谢锦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在手指尖剧痛之际,睁开了双眼。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太守府的房间,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几许,她才转了一下头,这一下就像是牵扯到什么经脉一样,一阵剧痛让她眼前黑了好一会,差点没背过气去。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慢慢的睁开眼,一个不算陌生,也不算眼熟的丫头弯腰站在床边,正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谢锦记性不算差,认得这是太守府中的丫鬟,更确切一步的,这个应该是晏江的人。

    她张了张嘴,喉中一阵嘶哑,喝下半杯水后,才勉强出话来:

    “晏江呢?”

    丫鬟愣了一下,随后一阵默然。

    “我问你晏江呢?”

    丫鬟支支吾吾,眼神四处飘着,最后终是受不住谢锦的冷眼,才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公,公已经去了……”

    头上没有一丝声音。

    丫鬟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就见谢锦一脸冷漠,已经掀开薄被坐了起来。

    她心中忐忑,呐呐的唤了一声:“姑娘……”

    “扶我起来。”谢锦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一般,话模样与平时一般无二。

    丫鬟摸不着她心中所想,只得先起身将她扶下床。

    穿好鞋才刚站起来,谢锦便觉得整条腿发麻,浑身跟碾过一样,无有一处不痛。但身上的疼楚如何能及的上心中的悲痛,她强忍下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不知她是睡了多久,再次回到太守府又是因为谁相救,眼下的太守府中却是没有分毫变化,每个人各司其职,正在收拾府中因为遭遇刺客袭击而毁坏的一切。

    谢锦打眼一看,便认出来这些人都是曾经在她府中毫不起眼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却能有条不紊的整理,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晏江的人无疑。

    这让谢锦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会不会晏江还活着呢。

    她有些急的向外走了两步,身体就像是个已经散架又拼接起来的机器人一般,浑身疼的仿若要裂开,但她还是

    硬撑着向前走,路两边的下人见到她都一一行礼。

    这样的场景让谢锦心中希翼更胜,胸腔内的心脏砰砰跳动,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脑海内的思想也开始纷乱。

    晏江此人狡诈无比,若他那晚只是怕落入嵇绍之手,跳江只是他想的脱身之法呢。曾经他遇到过比这更为艰险的处境,每次不都活过来了吗。

    但是那晚晏江浑身是血,口中所的话又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这般两为难,她挣扎着向前走,片刻之后,又停下了脚步。

    只因对面迎面走来两个人。

    谢弈一见谢锦,双眼立刻就红了,几步扑过来抱住了她。

    “阿姐!”

    少年身量抽长,如今已高了她半个头,在这洛阳城中也已经是翩翩少年郎。

    谢锦露出一丝虚弱的笑,伸手摸了摸他身上,又看他神色不似受伤,便拍了拍他的肩,将目光投到另一个人身上。

    对面的黑衣青年已经摘下了宽大的帷帽,露出一张普通的脸庞,他也静静的望着谢锦,过了良久,才一拱手:“谢姑娘。”

    谢锦同样也看着他,片刻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周,晏江呢?”

    眼前的人正是晏江以往常带在身边的人,其他人的话她都可以不信,但唯独周的话,她不能不信,而他也是一定知道晏江下落的人。

    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的道:“公已逝,请姑娘节哀。”

    谢锦整个人仿若被雷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被谢弈慌忙扶住了身体。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抑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自冷静道:“晏江在哪,我要见他。”

    周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五味杂陈,有同情,有可怜,还有一些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公已逝,是昨夜属下亲自带回来,谢公也亲眼所见,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吧。”

    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枚黑色的的令牌,扬手丢过来,谢弈伸手接住,又递给谢锦。

    “这是公在大周残余势力的号令牌,还请姑娘妥善收好,虽然公已经不在了,但这令牌依旧有效。”

    握着那枚冰凉的令,谢锦眼前昏眩,几乎站立不住,所有的事实都在明晏江不在了,就连她自己也潜意识的相信晏江不在了,可是,要她如何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男,聪明绝顶,惊才绝艳,难道天地之与他的,就只有昙花一现这个词吗?

    谢锦不是傻,她虽身在洛阳,但身为一方太守,权利不,自然知道建安的局势,眼下正是紧绷之时,晏江赶过来,只怕是所有的谋划已经功亏一篑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想到昨夜他深情切切的的来世之言,纵使自持,也忍不住两行热泪。

    周轻叹了一口气,终是道:“姑娘节哀,公在天之灵亦不愿见姑娘如此。如今建安城陈顼大败,皇城已被控在陈瞻之手,姑娘身居洛阳暂时是安全的,但若以后陈瞻顾忌姑娘是公旧人,要对姑娘出手的话,还请姑娘放弃这里的一切,前往南蜀。南蜀之地均是公部署,我等不日也会前往,请姑娘切记。”

    罢,他一拱手,转身离去。

    院中收拾打扫的下人也都朝他的背影施了一礼,足可见这些都是晏江的人。

    谢锦手中捏着那枚令牌,眼前一黑,差点昏倒过去。

    谢弈赶忙扶住她,失声道:“阿姐!”

    好一阵,谢锦才缓过来,重新站直身体,看向他,问道:“你方才和他一起回来的?”

    闻言,谢弈点点头,眼眶红红的,显然不久之前曾经哭过:“昨天我和赵巡抚的公在外面玩,晚上就住在他家里没回来,谁知今早回来就见阿姐和江哥哥都周大哥给背回来的,当时我都吓坏了,还好阿姐没事,不过江哥哥他,”到此处,他哽咽道:“江哥哥他,确实已经走了,我和周大哥一起从他墓前回来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看到晏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

    谢锦和晏江有感情,他亦然,少年时的钦羡与仰望,这些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那些都是他心底最为珍贵的记忆,而今天人永隔,他又如何能不伤心。

    谢锦呆呆的怔立了半晌,才喃喃问道:“墓?”

    不等谢弈回答,她又抬起头看着他道:“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