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让闵慧清瘫软在地上，戚函离开时门没有关。

    哭泣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的，不时夹杂着她对戚函的怨怼。

    在外面守着的仆从低垂了眼，端端正正的站在那。

    程毅飞出来时远远的就看到这幕。

    只是冷冷的看了眼没有理会。

    戚家的下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种装聋作哑当自己瞎子是最基本的。

    一楼客厅，管家还没有睡，看到程毅飞下楼就迎了上去。

    “程少爷。”

    “林伯，家里有面条吗？还有番茄，牛肉有吗？阿函肚子饿了。”

    没有多其他的，不是因为主人和仆从，而是为着不想让老管家担心。

    作为戚函母亲那边遗留下来的老人，又是真心疼爱戚函，所以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戚函对管家还有一分对长辈的尊重在。

    这点程毅飞第一次来戚家时就明白了。

    那时还是在老宅，管家也不是林伯，林伯那会儿被发配在后厨。

    “少爷这是想吃番茄牛肉面了？面条和番茄有，牛肉片没有，但是有牛腩。”

    想了想，管家细数道。

    “牛腩也不错。”

    笑着应着，程毅飞跟着管家一起往后厨走去。

    戚家的后厨非常大，明亮，且华贵。

    里面所有都是高级货。

    冰箱里的材料就更不用了。

    而且因着闵慧清喜欢吃新鲜的海货，后厨专门有块地方，里面养着深海里食材。

    每次经过那块地方，程毅飞都会忍不住皱眉。

    因为戚函海鲜过敏。

    番茄牛腩面做起来很快，戚函下楼时面条已经端出来。

    “少爷。”

    “林伯？”没想到这个点了老管家还没有睡，戚函道，“我吃了面就去睡，你不用守着，待会他们会弄。”

    这个他们，自然就是值夜的仆从。

    “人老了，睡眠就比较差，少爷快吃吧。”

    没有离开，只是在远处继续守着，对此戚函也有些无奈。

    “牛肉片没有了，做了番茄牛腩面，不加葱。”

    “好香。”

    楼下一人看着一人吃，不时笑几句，楼上哭够了，也想明白了的闵慧清走出书房。

    “该怎么做你知道。”

    即便明白下面人不敢乱嚼舌根，她还是出声警告了番。

    守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听到闵慧清的话整个人一抖，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是的，夫人”。

    回到房间，她拿起桌上的手机，通讯录翻开，找到戚砚的。

    上次出了戚砚找顾萧茬，故意抹黑顾萧的事后，对他有些失望的程毅飞和戚函沟通后，戚砚被安排去了底下的分公司磨炼。

    那会儿她就不甘心，觉得戚函怎么能仅仅只是程毅飞的话，就把本该开始接手总公司经理一职的戚砚发到外地分公司去，那可是他亲生儿子。

    交给别人带着熟悉公司也就算了，结果就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给发配了？

    可是她无能为力。

    如果当时将戚砚留在S市，或许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至于其他两个儿子他完全不抱希望。

    一个不知道在哪个鸡脚旮旯里摄影，一个，还生活在象牙塔里住宿着。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

    “妈？这么晚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公司？”

    “嗯，马上就好了，您怎么还没睡？不是要美容觉吗？”

    听着儿子这么累，还关心自己的设话，闵慧清难得的没有立马哭诉。

    话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可也没多久。

    只要想到她的女儿马上就不再是她的女儿，闵慧清的心里就跟举了千斤顶般沉重。

    刚被扇了一巴掌的脸此时已经高高凸起，皮下有些红，可见戚函刚才有多用力。

    结婚这么多年，再怎么被冷淡被漠视都过来了，结果却因为没有养在跟前的儿子被了，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你帮悠然联系水军黑过顾萧？”

    那头沉默了会，在闵慧清以为他要避开，又开了口。

    “嗯，是爸和您了什么吗？”

    “戚砚，我有件事和你。”

    房间里母子俩通着电话，楼下戚函已经吃完了面，两人一起上了楼。

    刚吃饱不适宜洗澡睡觉，戚函发了两条信息，分别给这次调查案件的负责人以及上次请的黑客。

    消息出去，黑客很快回了过来，是磁盘已经恢复了百分之八十，后续的快了。

    这对戚函来无疑是个好消息，当然，对刑警队也是。

    下午接到戚函的电话后，他们的调查方向都变了遍。

    戚悠然不是冉倾的孩子，错位人生的孩子在至少三个以上，还有那个被黑客鉴定为可能是人为损坏的监控录像，这些都让负责调查的人人员嗅出了丝不对劲，案件级别也相对调高了。

    刚搜集到的当年相关的信息重新开始筛查，如果是恶意的，那么是不是有预谋犯罪？

    是针对戚家还是针对顾家？

    戚家有钱有势，虽然很多人不敢得罪戚家，但难保怀恨在心的。

    至于顾家，刑警世家被报复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也让同为刑警的他们更是感同身受，调查时也格外卖力。

    顾钦，顾萧的养父，他们也是知道的。

    当时为了破获重大案件，卧底时暴露被残忍杀害，尸体被送到了警视厅作为警告。

    后来案件解决后，全网通报了他的功绩，以及曾经的那些荣耀。

    案件性质升级后，上面也更重视这事了，势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真的是因为有人要报复顾钦，将孩子给换了，这妥妥的就是将整个联邦警署的脸和尊严踩在脚底下。

    如果找不回孩子，那个满身功绩的英雄，联邦警界如何对得起他，如何对得起他们三代人对联邦做出的贡献。

    也正是这样的强压下，一个下午的奔波几乎是陀螺转，还真的被他们查出了些事情。

    “所以那个时间段里，先后生产的其实应该是三个人？”

    觉得信息不清，刑警队长直接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是的，那个是本村的人，拒调查到的信息，那时她先进的产房，但是一直没生下来，两批人之后，在冉倾被送进去后不久才产下孩子。”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Alpha的声音。

    “那现在怎么，确定无误了还是…”

    “还在具体调查中，因为那个产妇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那孩子呢？”

    哪怕还没确定，但听闻唯有的线索也这么断了，戚函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戚先生，请别激动，事情还在调查中，这件事因为您是受害者之一，又提供了顶级黑客的协助，所以我这边和您透**消息。”

    “但是这些因为关乎到顾家还未找到的孩子，以防万一，请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万一真的是顾家以前办案时得罪的人换了孩子…”

    未尽的话语，但意思很明确。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乌鸦刚才回我很快就会解决监控的事，那么一切拜托你们了。”

    “这是应该的。”

    见他挂了电话，程毅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相信他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顾家人这么好，孩子一定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但心里的担心和过意不去占据了戚函整个心神。

    他的孩子占据了顾家孩子原有的人生，顾钦至死都不知道孩子抱错了的事。

    “等找到孩子了，我想认他做干儿子或者干女儿。”

    至少，让他做些补偿。

    “不要冲动，先看看人品，如果好，那没事，如果人品不行，就给他一个富足的余生也不为过。”

    “嗯，不过顾家的，想来不会有差。”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下了楼，闵慧清也在。

    脸上的巴掌留下的印记已经消失，可见是已经叫过医生。

    昨晚睡得晚，早上起得也晚，下楼时闵慧清已经吃好早餐，见他们下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一点看不出昨晚的疯婆子样。

    管家刚开口，她就招手让底下人去将早餐端上来。

    见她似乎要在戚函面前表现下，管家便默不作声退至一边。

    戚函看了看她，没有理会，和程毅飞一起并排在她对面落座。

    脸上的温婉差点维持不住。

    整了整心绪，继续着温婉贤淑的人设，只是在视线落到程毅飞身上时，里面难以掩饰的怨毒一闪而过。

    捕捉到这点的程毅飞挑了挑眉尾，浅淡的眸子里笑得讽刺，嘴角的弧度尽是挑衅。

    这边暗潮涌动，戚函就光顾着看早餐了。

    戚家的早餐通常是欧盟那边的西式，因为闵慧清喜欢，但戚函喜欢中式的，最好是豆浆油条，或者有肉的包子。

    昨晚他们回来，管家就通知了后厨，所以桌上有粥有包子，还有豆浆油条，种类丰富，但量不多。

    “不许吃油条，肉包也不行。”

    余光瞥到戚函的动作，程毅飞伸手将他拿的油条肉包放自己餐盘，然后拿了香菇鸡肉粥，将肉用调羹撇到自己碗里，这才放到戚函面前。

    以为可以有好吃的戚函：( )

    委屈，但还是乖乖听话。

    瘪着嘴拿起调羹喝粥，努力让自己的余光不会扫到旁边本该是他的早餐。

    明明粥是毅飞喜欢才会有的，为什么最后是他喝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闵慧清眼里，心如刀割，却依旧要维持面上的体面。

    对一个朋友尚且如此，对她这个伴侣却…

    “林伯，待会我和毅飞去A市，过几天回来。”

    A市？

    心里一个咯噔，她没想到戚函竟然才回来又去，难道…

    “你考虑好了吗？是继续在这，还是一起滚出去。”

    这一句，依旧不留半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