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九黎宗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
崇山峻岭的脚下,烟波浩渺的岸边,一个个着装各异、年龄不一的人影接连不断地从偌大的传送法阵里走出——
“哇!这就是上灵界吗?灵气好浓郁!”
“跟仙境一样,可真漂亮!”
“难怪灵族都那么厉害,这么得天独厚呢!”
“葛老您慢点慢点!”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激动!等了这么多年,可终于等到这边的人肯招收我们为弟子了!”
“九黎宗这次招收弟子是有人数限制吗?”
“好像没有,但是需要考核过关才行。”
“紧张!都考什么啊?”
“我就知道那些丹修器修是考炼材、药理、铸造、火候什么的。”
“我们这些灵修,大概就是比试吧?考修为?考招式?”
“对修为等级有要求吗?”
“好像没有。据每个等级有每个等级的标准,达标了就行。”
“哇!看那个山壁上的“九黎宗”三个大字,好有气势的书法!”
“以前对矫若游龙的书法没什么概念,现在我好像看到真实版了。那一笔一划,真的感觉是游龙在迅猛飞掠一样,好强的气势!”
“我只觉得,好强的剑气!”
“别研究书法了,山这么高,咱们怎么上去?能飞上去吗?”
“这不好吧?飞上人家屋顶不礼貌。”
“开什么玩笑呢,你飞不上去的,人家有护山大阵。一到乱撞到阵法,就会被视为是挑衅。”
“别偷懒了,你个堂堂修士,难道还爬不动山不成?赶紧走吧,人家可就为我们开了一个入阵之门,时间过了可就会关闭的!”
“走走走……”
……
待众人紧赶慢赶地爬了上去,又被仙宫神殿般的楼台亭阁给震撼住了——
“这、这么大、这么多的屋宇建筑居然都是仙器?!”
“不然人家为何叫仙宫呢?听这些收起来的时候,可以变成很装口袋呢!”
“听这还是待客的前锋,真正的九黎宗在后面呢!”
“真的是……太让人震撼了!这到底怎么造的啊?!”
“感觉炼器好神奇!想学!”
“别吵别吵!有人迎出来了!”
……
第一批人来到之后,九黎宗的宗门就立马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两排弟子礼貌恭迎,“请。”
明明声音轻轻,温和笑语,却莫名让众多玩家心头一震:靠!这都是什么神仙颜值,俊男美女的,简直不像人间真实!
众人正好纷纷议论起,被领头人给轻声低喝,“肃静!都礼貌排队进去!别东张西望!别交头接耳!别对着人家指指点点!别让土著觉得我们教养不好太聒噪!”
众人立马神色肃静谦逊,一次排队踏入九黎宗的大门。
而这一幕,在宗内的东篱和南山正通过太初投放出来的全息投影看着。
太初还在一边讲解详情,“……这次我们给中界的一万名额,来参选灵修的有3000+人,剑修1400+,丹修1300+,器修1500+,食修1300+,体修1200+,御兽100+,符修阵修都是几十人。而且,名额都是官方特意分配的,全是知情人。”
东篱不怎么意外地微微颔首,只是从这参选的人数看来,“他们似乎还挺看重炼器炼丹。”
太初点头,“大概是因为这些都是经济命脉,掌握了经济命脉就等于掌握了修炼资源,他们想掌握在自己手里吧。毕竟,现在丹药装备什么的,全都仰仗食修阁供应。”
这个东篱可以理解,他也希望地球星人能够自己独立,他并不想把他们掌握在手里,“那为何来学符箓阵法的人这般少?”
“呃……”太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概是因为,他们实在不懂这方面。这些来报名的,上交的资料都是什么国画大师、彩绘大师什么的。”
南山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这又不是让他们来比画技。”
太初也有些好笑,“不能怪他们,他们实在不懂这个。据地球星上几千年前,还是有一些道教佛教什么的会画符的。但后来进入高科技,那些东西全都慢慢地淹没在历史里了。”
东篱倒是没有苛刻,“姑且让他们试试。拿些基础的符箓阵法,让他们用灵力依葫芦画瓢,但凡有点灵性的,都收下吧。”
这不能怪他要求太低,实在是没办法。要想把地球星人真正引入道,就必须得把他们领进门。
“好。”太初应下,再记了记东篱其他几个一再放宽放松的要求。
南山懒懒地倚坐在桌旁,撑着下巴看着光屏投影里正在入宗的人群,指着几人道,“阿篱!这几个人貌似也认识以前的我!”
东篱抬眼看了看,是顾横那几个人,“我也识得,这是我们最初在新手村认识的那几个人。”
南山喜欢东篱“我们”二字,眉开眼笑地问,“这么来,是我们的故交?”
东篱微微点头,“你跟他们的交情还不错。”
南山闻言立马道,“那一会我照顾照顾他们。”
东篱却觉得,“也许不用,他们实力就整体中界人而言,应该还不错。是最先去删号重练的一批人。”
近些年来,东篱陆陆续续地跟南山了他以前的事。更何况,他还跟太初彻底了解过这些奇怪的人、和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
所以,南山大概也懂东篱这话的意思,“哦。”
他还想跟老朋友示个好来着,没想到用不着。不过起故友,南山想起来问,“对了,似乎没看到那个、花醉客他们?”
他记得阿篱过,那几人是他至交来着。
这个东篱大概猜到了,“他们不是官方的人,大概是没被选中。”
东篱完,看南山脸上浮现的失望,就道,“你若再下界去玩,可以你少宗主的名义,邀请推荐他们入宗。”
南山眼睛一亮,“可以吗?”
“自然可以,只要你觉得他们合适。”东篱完,想了想认真道,“南山,现在的人生只属于你现在的自己,你不必可以去复刻从前的一切。这些故交好友,你合得来则合,合不来不必勉强。”
毕竟,南山的性格还是有点变化的。
南山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头笑笑,“我明白,我就是好奇而已,没勉强。”
他其实跟中界人族接触很少,主要是一去那就被监控,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他很少去,自然就很少跟他们交道。
以至于他现在玩得好的、相处愉快的,都是灵族海族。
东篱也只是偶尔见他有钻牛角尖的迹象,就给他提个醒,并不管束他如何为人处世,闻言放心地点头,“那你去忙吧。”
因为那光屏投影上,中界上来的人,基本都进宗门了。
而宗门人太少,现在这些宗门人,还是府邸安置好之后,他和南山足足花了十年,才紧急“培训”出来的各族化形人。
所以眼下,不得不让南山亲自出面去主持这招收弟子大会。
南山点头站起来,见东篱没有起身的意思,“阿篱你不去看看吗?”
“不了。”东篱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也不喜欢管理这种事。
以前在修真界,他虽然因为一出生就是少宗主,但他其实不参与九黎宗的事务。要他出钱出力可以,甚至宗门里有什么需求,他上天入地也愿意为宗门出份力。
但宗门管理和收徒什么的,他从来不沾手。一是觉得麻烦,二是觉得耽误他修炼和钻研。
要不是这次开宗建派没办法,他也不会费这个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提供他所能提供的资源,管理由太初来,门面就让南山暂时来撑。
不过他也没算让南山长久来理宗门,因为以后宗门里的人多了,肯定会有一股股的势力和团体渐渐形成,到时候因为资源或其他,肯定相互之间会有所摩擦和竞争。
人都是有权欲心的,一旦醉心势力争夺,会杂了道心。
所以,东篱就没让他做宗主,只以一个可管事、也可不管事的少宗主身份出面。至于宗主,东篱想着等以后再选个合适的人选。
可南山想拉着他去看热闹,“阿篱你不去收一两个徒弟玩玩吗?万一有资质悟性好的呢!要不要……”
“胡闹!”东篱有些失笑地断他,“收徒岂能儿戏?况且,我也不算收徒,教你一个我已经够头疼了。”
南山闻言弯腰俯身,一点一点地凑近他面前,几乎快贴脸地笑盈盈问,“那我要不要喊阿篱师父父呀?”
“不必。”东篱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开,“我未曾教过你道法,你道法皆你自己所悟,我算不得你师尊。”
他顶多,算是个引导人。
南山听得微怔,“做师尊,还必须要教道法的吗?”
“自然。”东篱趁机提醒他,“所以你若有意收徒,最好收同是雷火灵根的人,这般你才能传道授业。不然,你枉为人师,会误人子弟。”
南山受教地点头,“好,我记住了,我会慎重的。”
“嗯,去吧。”东篱指指那全息投影,“我在这看着你,好好表现。”
南山听得眉目傲然一灿,“好。”
东篱目送他欢快地跑出去后,才扭头问一旁的太初,“可是还有事?”
要不然,就太初这性格,肯定和南山一起跑去看热闹了。
果然,太初顿了一下,有些皱眉地开口,“主人,伯衍的事有结果了。”
东篱看他不太满意的神情,“可是不尽人意?”
太初很是不悦地微微点头,“主人,您在地球星被抹去痕迹一事,是官方做的。”
这个东篱早就有所料,不是官方也做不到那么彻底,只是,“是何缘故?”
“地球星上二十多年前,有一种药物被秘密注射到很多医院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上,激活了大量的活死尸。而那活死尸身上带有变种病菌,可传染给活人,也变成活死尸,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动荡和重大伤亡。人类可是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把这人祸给平息下来。”
“而后调查结果,所有证据都指示,那药物是您研发出来的。所以官方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把您的一切都给抹去了。”
太初完一脸气愤,“这简直胡八道!主人您最后那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关在实验室里闭门不出,潜心研究意识能量体的事,根本就没研究过什么药物好吗?!”
东篱倒是一脸平静,“那现在可查清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查清,”太初也有些头疼地搞不清,“当初科研所因为能源泄露而发生了能源爆/炸,里面一切都全部被炸毁。所以官方当时认为,除了意外,只能是您因为活死尸一事而畏罪自/杀。”
“但您的学生陆青晏不信,您根本就没做那什么活死尸实验,也根本不是自/杀。而科研所的能源一直是他在管理,他保证是好好的,不存在泄露问题。所以他想为您洗刷罪名、想找出害您的凶手,就拿着您星球移民的科研技术作为证据,到处求人。”
“可他运气不好,撞见了伯衍这个黑心肝的。当时因为伯衍名气大,是个非常“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所以陆青晏信任他,才把东西交给他,希望他能为您主持公道。”
“但不料,伯衍看出了那个当初在谁都不看好的科研价值,昧着良心给吞下了,并回头误导陆青晏去“找证据”接触那药物,被查出他也是活死尸药物的科研人员之一。”
“因为当初那活死尸一事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基本上属于宁愿错过、也不放过的严肃态度。而当时陆青晏还敢接触那药物,不管是基于当时的形势还是民众情绪,都需要杀鸡儆猴来震慑。所以,他被官方给意外了。”
“而因此,您作为那药物开发人一事,更是被坐实了。”
“后来,在地球星上,也就是去年吧,伯衍全部招认之后,官方才察觉,当初研究那活死尸药物的人,恐怕是另有其人。”
“而后抽丝剥茧地调查下去,才发现那案情涉及非常的广、也非常的深,有很多势力、财团,甚至有不少官方机构都参与了,是为了研究出不死药和人形兵器。”
“而当时正好出了意外的您,就被推出来当了替死鬼。”
东篱听得挑眉,“确定是意外吗?”
太初摇头,“不确定。因为当时科研所被炸毁得太彻底,又同时有活死尸的事情爆发,混乱成一片,很难再找出相关痕迹。当初官方也是因为一时急怒攻心,才定了您的罪。现在这事儿还在查,官方是答应南山的事儿,一定会做到的。”
着,太初怕东篱不满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事儿,在地球星上,去年才查出来。但因为涉及太广太深,阻碍重重,短时间内可能查不出科研所被炸毁,是人为还是意外。”
是人为还是意外,其实东篱并不在意了,他想知道的是,“我从未参与的活死尸一事,如何能把罪名安在我头上来?地球星人不是最讲究证据?”
太初神色懊恼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主人,您参与过。”
“嗯?”东篱讶异了,“难不成,我真不无辜?”
“不不不……”太初忙摇头,“您绝对是无辜的,这点我可以作证!但那药物的研究,您确实参与过。”
太初解释来龙去脉,“因为那药物的前身,其实一种能修复精神力的药。您当初十三岁进研究所,就是想医治您亲哥的精神力暴动,确实潜心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那药物也是因为您的研究,才有了飞跃一般的进展。”
“我哥?”东篱听得微诧,“东莱还有亲哥?怎地以前不曾听你提过?”
“那是因为我是您哥不在了之后,才被您给创造出来的。而之前在地球星上,您一心研究,很少跟我交流,偶尔交流,也只是各种工作指令,所以我并不知道。”太初解释,“还是这次官方跟我起,我才知道您之前还有个兄长呢!”
东篱微微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您哥不幸过世,您就撂担子不干了,转去研究那意识精神体,想把您哥的意识保留下。然后那药物,就被别人给研究歪了。”
东篱听得微微好笑,“这么来,以前的我似乎很任性?好好的研究,不干就不干了?别人能允许?”
太初好像不便主人坏话一般,不好意思地笑笑,“您是天才嘛,天才都有怪脾气。而且您上辈子有点一不二的执拗、和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的任性,而官方又护着人才,所以别人也拿您没办法,只能随您去。”
“也正是因为此,官方才相信您有研究出那种药物的能力和可能。而且,那药物也确实是因为您前期研究出来的成果,才有了后期的走歪。所以您被甩锅,被甩得轻而易举。”
东篱听到这里才大概能估测出,以前的东莱,应该是个闷头搞研究、不善交流、但心里非常注重亲情的轻度自闭症。
这样的人,确实容易被甩锅。
而且,估计是以前东莱撂担子不干时,气坏了很多人,损失了很多人的利益。
“而伯衍呢,也是因为利欲熏心,才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太初神色轻叹,“所以呢,才造成冤案二十多年。要不是咱们机缘巧合回到这里,这事根本不会被揭发。”
东篱沉吟了一下,“这么来,当初官方只是抹去我的存在,没有公开我的“罪行”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受万人唾骂,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太初却觉得,“可能是,官方也有所存疑吧!毕竟这边活死尸刚爆发,您那边就能源泄露,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应该是,当时的动荡,急需平息下来。”
东篱想想也是,微微点头。
话间,光屏投影里,正好显示南山出现在招收弟子的大广场上,那不苟言笑的气势,看起来确实像个正儿八经的剑修了,还挺能唬人。
东篱看得笑意不由地溢出了眉梢眼底和嘴角,他也就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在自己面前皮得不行。
太初看见南山,想起来问,“对了,主人,南宫家的事也彻底告一段落了。因为现在南山“不在了”,所以前不久官方来问我,“我”是南山的至交好友,关于南宫家的事,南山会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南宫家的事?”除了最初南山告诉他身世,其实东篱很少听南山他们家的事,好像只在最后他走的时候了一句他整垮了南宫一家,但具体详情没,所以东篱也不清楚,“南宫家何事?”
“就是南宫家伤害南山一事,”太初知道东篱的某些观念不同,“这在地球星上是属于违法犯罪行为。他们家在生意上的违纪犯法我们不管,就他们伤害南山一事,您想怎么处理?”
东篱看着投影上的南山,像模像样地了几句言简意赅的场面话,就让考核开始。
倒颇有一代修士大能的模样,东篱嘴角微微欣慰地翘起,用温淡柔和的寻常语气,出的话却狠厉,“既如此,让他们如何拿了南山的东西,便让他们如何还回来。”
所以太初一愣,才慢慢地毛骨悚然地反应过来:这是要挖心挖肺的节奏?!
太初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好,我回头就这么回复官方。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照做。因为他们那里,没有死/刑。”
“无妨。”东篱并不在意,“他们如何处理是他们的事,我们表我们的态度。”
到这里,想起什么还问,“这次来人中,可有南宫家和伯衍的血亲?”
太初赶紧调出“脑中”的名单一扫而过,“有,还不少。尤其是伯衍的血亲,之前他因为这个游戏名声大噪、水涨船高,纷纷跟他们家结亲的权贵很是不少。像苏琛所在的苏家、金文浩所在的金家、李唯西所在的李家,都是伯衍家的姻亲。”
东篱闻言不由疑问,“伯衍出事,他们没受牵连?”
太初无奈笑笑,“地球星上可不兴连坐,所以哪怕伯衍出了事,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顶多是不能再享受一些特权,不会再被捧着,不能再趾高气扬罢了。”
东篱微微蹙眉,“那你交代下去,但凡伯衍或南宫家的血亲,一个都不录取,不管他们考核的成绩有多好。若是有不服的,你就如实回答原因。且告诉他们,我们这里兴连坐、诛九族。”
没道理他们当初受了伯衍“崛起”的庇护和好处,却不用承担任何因果反噬。所有踩着南山和东莱尸骨获得好处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太初默默地看了看东篱,恭敬应道,“是。”
其实它主人为人一向清淡随和,对亲近之人还格外的温柔和宽容。但狠的时候真的狠,是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狠。
太初应完,就赶紧去通知各准备招收弟子的峰主、管事、长老等人,告诉他们哪些人不能收入门下。
而此时招收弟子的广场上,各考核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想入灵修体修剑修的,除了检测灵根资质等,就是直接比试了。
而想入丹修器修食修的,除了需要相应的灵根,还要考核认识至少上百种炼材,并且能出其炼材属性原理等等;
至于其他的符箓阵法御兽什么的,只能要求有最基本的灵性就行了。
南山正神色淡淡地看着全场的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突然瞥见太初给每位峰主管事拿了份名单,还跟他们耳语了一番什么。
正看得无聊的他立马跑了回去,“阿篱!”
东篱抬眼看是他回来,“你怎回来了?不看招收弟子?”
“都还在考核呢,没什么好看的。”南山无聊道,“又没有跟我一样的雷火灵根,招收弟子没我的份。”
东篱微微好笑,“你还真想收徒不成?”
南山是真心觉得,“如果真有跟我一样雷火灵根的人,收个徒弟玩也不错啊!”
东篱失笑摇头,幸亏没跟他一样雷火灵根的人。不然他自己都还没定性呢,岂不是要误人子弟。
南山看到东篱正在伏案刻着什么东西,挪了把椅子也趴过去凑到他跟前,“你在忙什么呀?”
“刻功法。”东篱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得把我脑中记得的功法全部刻录下来,以后好填充藏书阁。”
虽然自己悟道最好不过,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南山一样天赋异禀、悟性奇佳,能自己悟出功法。
大部分人,都还是要先借住别人的道,再慢慢领悟自己的道。
南山闻言也来了兴趣,“那我要不要也把我那功法给刻录下来?不定以后就会有雷火灵根的人来呢!”
东篱顿了一下,想了想,“也行。”
随即看他,“想学怎么刻录功法?”
“嗯嗯嗯!”南山眼睛晶亮地连连点头,阿篱好久没手把手地教他东西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次东篱并没有手把手地教他,而是让他直接拿起一块法牌,神识探进去,灌入灵力演练招式时,下一抹教学的神念就行。
这样,别人接收吸收了功法进识海,就会像南山当初吸收那块《雷霆怒炎》的功法一样,不仅有文字有招式,还会有人一招一式地演练。
南山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地照做。
这事虽然东篱两三句就清楚了,看似简单,但做起来很难。
南山一连废了好几块法牌,才渐渐找到手感。
正心疼自己浪费了这法牌呢,东篱却让他继续刻,是这法牌只要有材料,太初可以批量生产。
南山这才安心地继续刻,直到三十多块的时候,才成功地刻录了金丹期领悟的九式进法牌里。
南山立马拿给东篱检查,“阿篱,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东篱神识扫了一下,点头,“没错。你就这般九式一诀地分批刻录,正好让人一诀一诀地学。”
南山顿时美滋滋地开始刻第二块,“这样,以后我也是有功法传承下去的人了。”
东篱笑,他这般高兴,大概就是太初所的成就感?
待刻好元婴时领悟的九式,南山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对了,阿篱你的传承功法是什么?你也刻录下来传给后人吧!”
东篱却摇头,“我的道法是这世间的万物万法,这个会随着世界的沧海桑田而变化,没有固定的传承。我会把我懂的都刻录下来,以后也一样会造福世人。”
“哦。”南山想想也是,阿篱这际遇而造就的道法特殊,估计世间仅有一份,好像确实没法传承。不然,谁还能跟阿篱一样,去个新世界创个世?
待忙得差不多,外面的考核也进行到尾声了,开始进入收徒的最后一步。
南山兴奋地拉着东篱往外跑,“走了走了,去看别人收徒了,多有意思啊!正好看看我们九黎宗,以后都有哪些人。”
东篱无奈地被他拽着往外走,“不是让你端方稳重些,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
“哎呀这里又没外人!”南山丝毫不以为意,等走到考核广场,才装模作样起来,看得东篱微微好笑。
而广场正跃跃欲试准备挑选自己相中的弟子的各峰主长老,见到东篱出来,赶紧起身拱手微微鞠躬见礼,“阿篱。”
这喊得考核众人一愣,他们还以为是宗主来了呢,没想到是直接喊名字?这是什么称呼什么身份?
这不怪他们发愣,因为东篱没算做什么宗主,也没算处什么职位。而现在各峰主长老都是化形的灵族海族,初识时,彼此就是平等的姓名相称,自然就习惯了,也就延续这称呼了。
东篱抬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他就来随意看看。
各峰主长老就立马又忙挑徒弟了。
东篱有注意到,明明是金土灵根的顾横居然跟天罡峰的峰主大熊狮学了体修,谢知非跟铸剑峰同是冰水双灵根的峰主蓝岸学了剑修,木火灵根的郁兰亭去学了炼丹,金火灵根的赵高去学了炼器……
总之,五花八门的都有。
南山微微侧身凑近东篱耳边低声,“那个谢知非,是这批弟子之中修为最高的,金丹中期。而且,我看了他几场比试,变招和反应非常快,资质和悟性应该都不错。可惜不是雷火灵根,不然我就收了。”
东篱笑了笑,他怎么还惦记着收弟子?
见他实在喜欢,正想建议他收几名雷灵根或火灵根的记名弟子,不亲传的话,应该影响不大。
可还没开口呢,一道清亮软糯的声音在他们俩跟前响起,“请问,弟子南山能否拜仙长为师?”
正悄悄咬耳朵的两人突然听到这话一怔,疑惑转首看去,然后都有些微愣——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长得好像以前的南山!
只不过,以前的南山英气些、硬朗些;而这个人,则更是软萌些、可爱些。
南山顿时脸色一变,立马转头看东篱。
因为眼前那个人,是殷切地直直看向东篱的!
眼神里,还无比地欲语还休。
特别是,他干嘛也叫南山啊?什么意思啊?!
南山莫名紧张地伸出手,用手指去悄悄地勾东篱背在身后的手——的手指,急切又轻轻地晃了晃,状似撒娇、也似在询问:这是咋回事?!怎么有人顶着他以前的脸和名字,来东篱面前来刷存在感?!
因为他跟东篱站得近,借着长袍广袖的遮掩,倒是没人发现他的动作。
而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东篱,神色丝毫未变,看眼前人如同看在场的每一位弟子一般淡然无波,“我不收徒。”
然后用被南山勾住的手指勾了勾南山,示意他稍安勿躁。
南山正心下一悦,谁知对方被拒绝了还紧追不舍地问,“为何?”
南山立马又用无名指勾住了东篱的无名指,加大力度地勾了勾。
东篱任由他在背后作乱,实话实,“我无一专精学艺,不好误人子弟。”
可众人都觉得东篱是谦虚婉拒之词。
而那个“南山”也不死心,十分可爱软萌地体贴道,“没关系的,弟子能学到仙长一星半点的本事,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萌哒哒的语气立马让南山再用中指勾上了东篱的中指,晃晃,示意他快拒绝。
东篱也没见过这般不识趣的人,神色微冷些,“你无关系,我有关系。我一无时间、二无精力、三无兴趣传道授业,你另拜明师去吧。”
完,就感觉南山食指高兴地搭上了他的食指,用大拇指敲敲他手背,示意他放开。
可惯会得寸进尺的南山,手指立马趁势挤进了东篱的手指缝里,跟他直接十指相扣。
扣得东篱微怔,往回收了收手,却被南山紧紧地扣住了。
东篱微微侧眼,示意他松手。
南山故意目不斜视地看前方,可努力想往下拉平的微翘嘴角,可眉眼里怎么都遮不住的灿然,明显地表示他是故意装傻“视而不见”的。
“……仙长?”
东篱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南山”一脸疑惑试探似地看着他,顿时不明显地微窘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话时,居然失礼地“玩”背后动作。
但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更失礼?他都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了,他为何还要死缠烂?所以东篱不悦皱眉,声音都冷了些,“还有何事?”
对方一脸楚楚可怜般地乖巧哀求,“仙长,我会很乖的,也会很努力修炼,请您收下我吧。”
东篱刚无语:“……”
南山就按捺不住了暴脾气,不耐烦地断他,“你这人怎地这般不识趣?!我家阿篱都了不收徒,你这般软磨硬泡到底是何意?我都不得不怀疑,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用心!”
“我没有!”对方立马委屈地看向东篱,一脸受了冤枉还无比地虔诚地表示真心,“我只是特别仰慕仙长的本事,想拜他为师!”
南山看得立马眼睛一瞪:这绿茶白莲花的作派是想闹哪样……哎不对,绿茶白莲花是何意?他咋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
南山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一愣。
而东篱,根本就不想再搭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直接招手让一旁执法堂的长老过来。
目前任职执法堂长老的,正是看谁都想削一顿的人鱼族·利爪,他化形后人高马大、长相又凶悍,他凶神恶煞地走过来,“啥事?!”
东篱示意眼前的人,“我们九黎宗庙,实在容不下这座大佛,你请他去另谋高就吧。”
那个“南山”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不不不……仙长,我只是想拜您为师……您是最厉害的不是吗?我没有……”
尖牙却直接瞪过来断他,“哟?!好大的胆子啊你!居然敢来我们九黎宗捣乱?问过我没?”
“我、我没有!”对方又急又慌地连连摆手否认,“我只是想拜师而已。我现在不拜了,我拜别人去……我通过了考核的……”
“骚扰我们阿篱还不是捣乱?”尖牙根本就不容他多辩,直接一爪子抓起他,在他惊慌惨叫中,直接大力地往宗门外一甩,“走你!”
然后,对方就一下子被他甩去了天边,化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东篱在也一旁听得嘴角微抽,侧首轻声问南山,“他这话谁教他的?”
“猪猪。”南山低声闷笑,“猪猪日后要接触中界人,就给他们都紧急培训了一下中界人的日常用语,以免以后沟通存在阻碍。”
东篱:“……”
抽了抽手,见南山还紧扣着他的手不放,顿时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开。
丝毫没有被警告到的南山低低一笑,捏了捏他的手,才又乖又怂地慢慢放开。特别是手离开之后,还用手指轻轻地抠了抠他手掌心。
东篱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忙着收徒,他无意逗留,就转身往前峰的主殿里走去。
南山刚要跟上,却瞥见之前噤若寒蝉的众人,似乎有不少人在意无意地偷看过来。
想起刚刚那个跟他以前一样长相一样名字的人,南山嘴角微讽地勾起,边慢悠悠地往主殿里走,边神识铺展出去,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偌大广场上,某个人群角落里的低声对话——
“首长,计划E失败。”
“我都了,这馊主意不行!凭白惹人反感!”
“这不是,难得碰到一个跟南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嘛!就想试试。”
“试什么?有什么好试的?!”
“之前仙长能对南山那般好,亲自指点教导,大概是喜欢那样的乖巧男孩吧。”
“所以我们就想造另外一个南山,希望能尽快拉近与仙长的距离。”
“这样他若能多指点这个南山,我们也跟着受益不是?”
“是啊!自从南山走了以后,我们再也没受到过仙长的指点了。”
“所以你们就想到替身这个主意?!简直荒唐!”
……
南山听得这里也嘲讽冷嗤:确实荒唐!居然找替身来取代他在阿篱身边的位置?真是异想天开!
老板是那么好抢走的?他南山本山还在这里好吗?
“老板?”走在前面的东篱突然回头看他。
南山这才惊觉过来,原来他不心把心里话给出口了!
看着东篱那怀疑地看着他的眼神,南山心下慌了一瞬,“这、这不是以前南山喊你的称呼吗?我、我不能喊吗?”
东篱看他慌神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来,“实话,你若撒谎,我会对你失望的。”
这话得南山心尖一颤,忙不迭地澄清,“其、其实,我好像记得一点以前的事情。”
“很好,原来你记得。”东篱顿时让人瘆得慌的笑意深深。
“没、没呢!”南山忙伸出一截手指表示,“就记得一点点、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而已!”
东篱笑容不变,柔声细语地问,“都记得什么?”
这是南山第一次害怕阿篱的温柔,怂怂地道,“我记得、我记得……”
南山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从到大的奇怪感觉,“从到大,很多事情,我就一接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好像,我天生就对它们有认知一样。”
东篱听得微怔了一下,这个只能算是他本能里的认知。
但东篱最担心的还是,南山会记得以前那些糟心的身世,“那人和事呢?你都记得什么?”
南山茫然地摇摇头,“不记得。那些认识我的人或其他种族,我一个都不记得。他们跟我起的以前南山那些事,我也完全想不起来。关于人和事,我只记得我应该是个成年人,然后……”
到这里,南山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红地道,“我了,你不要我。”
东篱微微眯眼,总觉得他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好,你,我不你。”
南山羞涩地看了他一眼,紧张地扣着手指、红着脸,“然后你是我媳妇。”
东篱:“……你这是哪来的错觉?”
“不是错觉啊!”南山怕东篱不认账,赶忙解释前因后果——
他很清楚地记得,他还没出生、养在生命源泉里时,很多感知都还没有恢复呢,但恢复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守在他身边,在等着他出去!
因此,他拼命地吸收营养长大。
待长大后,出去时他就赶紧睁开眼,看见东篱时,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上辈子他亲东篱的画面,所以他第一个非常笃定的念头就是:媳妇,我的!
而且,他当时本来是想冲东篱一笑的,但没想到他一张开嘴就哭了!
急得他不行,但他越急就哭得越厉害,臊得他当时直往东篱怀里钻。
后来出生后的一日日过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是成年人的意识在渐渐流逝,他恐慌之下,只强烈地抓住了绝对不能弄丢媳妇的念头。
所以,他时候就格外地离不开东篱。
而且,长到两三岁的时候,他就基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隐隐有个自己好像是个成年人的念头。再就是,绝对不能弄丢媳妇!
刚刚那突然蹦出来的老板称呼,他确实以前听别人过,但他并没有喊这个称呼的习惯。
可刚刚,不知为何突然非常顺口地蹦出口了。
南山解释完后,看东篱半晌没反应,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突然神色莫测地走过来,“所以你一个成年人,奖励要亲亲?”
南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阿篱,那个、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孩子啊,成年人的意识已经模糊得没有了……”
东篱不理他解释,一步步地逼近他,“走路要抱抱?”
南山忍不住发怵地后退一步,弱弱地解释,“那是孩子体力不够……”
“晚上害怕怕要一起睡觉觉?”东篱再逼近一步。
南山脸色微红地垂死挣扎,“这个、这个跟媳妇儿同床共枕不是很应该的么……”
东篱再逼近再问,“还要一起洗澡澡?”
南山顿时脸色爆红,这个、这个好像有点糊弄不过去。
“还非要给自己找个替身无理取闹?”
南山极度羞耻地捂脸,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时作精的自己给死!他为什么要在意计较阿篱是喜欢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啊?!
东篱似笑非笑地一句句问,“你不是一直自己还吗?有多啊?”
每问一句,南山的双腿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最后,南山忍不住“嗖”地一下,凭空变出个大榴莲,乖巧地标准滑跪过去,讨饶地笑道,“要不,我给你跪个榴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