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慧想要帮着李乐文两句好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识趣地咽了回去。

    她今天要真帮李乐文话了，那杨娟是甭想见到了。

    抹了半天泪，杨大娘才苦笑道：“我也是犯傻，和你一个姑娘这些干啥？罢了罢了，娟子要见你，你就去见见她吧！大娘也不指望着你能劝你娟子姐，不过她要是和你啥了，你可得告诉大娘，大娘全指着你了……”

    这是想让她做探子啊！

    夏明慧眨了眨眼，点头，算是同意了，跟在杨大娘站在了门口，夏明慧到底还是没忍住：“大娘，有句话，我想和您——那个，做妈的自然都想让子女好，可是有时候他们所谓的幸福并不是子女想要的……”

    话只了一半，看杨大娘瞪大眼看她，一脸懵懂，夏明慧也只能咽下没出口的话。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当初她何尝不是想让孩子们照她的那样做？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们的憎恶。

    那时候，她只是哭，抱怨孩子们不理解她这个做妈的，明明她是想要他们好的，他们却把她当仇人一样看。

    直等到现在重生了，才算想明白，她所想的幸福和孩子想要的幸福不是一回事，她做再多，也只是强加于他们的她的意愿。

    或许，他们最后都讨厌她这个当妈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牵了下嘴角，夏明慧只是冲着杨大娘笑了笑，没有再劝下去。

    杨大娘皱着眉，看看夏明慧，迟疑着是不是要放她进去了。

    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和娟子一伙的，要，这丫头可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要是帮着娟子……

    “妈……”杨娟正好这时候拍着门大叫，杨大娘也只能答应一声：“你先往后退，我好开门。”

    这是怕杨娟趁机冲出来啊！

    夏明慧扬眉，还没等反应过来，开门的杨大娘已经一把把她推了进去，夏明慧一个趔趄，人不没站稳身，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杨大娘在外头直接把门锁上了。

    还真像是防贼了！

    夏明慧有些哭笑不得，听外头杨大娘喊：“等你们完了，我就放你出来。”也只能摇头苦笑，转过身去。

    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太亮，夏明慧只能看到有些模糊的身影。

    “娟子姐？”她往前面走了两步，终于看清站在暗影里的人，却在看清的一瞬间失了声。

    这是杨娟？

    虽然杨娟不是顶漂亮的姑娘，可从来都是健康的，夏明慧还记得她带着高原红的红脸蛋，可现在这张脸却是一片苍白。

    不只面容憔悴不堪，连眼神也是混乱而疯狂，带着种不清的绝望，哪怕是因为看到夏明慧眼底迸出欢喜，却丝毫没有冲淡那种绝望的感觉。

    有些不忍直视，夏明慧低下头去，目光就落在了杨娟的身上。

    她知道杨娟怀了孕的，可现在……

    肚子不大，但也不平坦，像是刚刚生完孩子没几天的样子。

    咽了下口水，夏明慧只能又低声叫了声“娟子姐……”

    这一声之后，她真不知道还能什么，杨娟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的哀切地求道：“帮帮我，留弟，求求你，帮我去找周大哥，告诉他我和乐文……”

    话还没完，杨娟已经泣不成声。

    夏明慧只觉得鼻子发酸，却没有什么劝慰的话，只是扶着杨娟进了里屋。

    炕上铺着褥子，但掀开褥子却是一片冰冷，连被子都有些发潮。

    进了六月，一般人家都不会再烧炕，最多也就是做饭时用灶坑热热炕，连同被褥也烘得热乎乎的。

    可杨娟住的屋子少也大半年没住人了，自然不会特意烧，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可杨娟现在正在月子里，这样的阴凉只怕要落下病来。

    扶着杨娟坐下，夏明慧转身想去外屋烧炕，却被杨娟一把拉住。

    哭得直嗝，杨娟的声音也是哽咽的：“我……我现在不知道能指望谁，可以前乐文过，他和周大哥是不不相识，现在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周大哥，所以，留弟，你帮我去和周大哥我和乐文的事，我也不求他能救我，只求他帮我找找我的孩子……”

    “孩子？”夏明慧听得直发怔。

    上辈子，杨娟也是被带回胜利二队了，但杨家人从来没有过她身上发生的事，那时候夏明慧和杨娟也不熟，自然也不知道，只是后来曾见过杨娟憔悴的样子，猜想大概她过得并不好。

    杨娟捂着脸，似乎是想极力压下悲声，但哭或许能止住，心里的悲痛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下的。

    “别急，你慢慢。”轻轻拍了拍杨娟的背，夏明慧试图让杨娟能够平静一些，但杨娟的情绪仍是激动不已，拉着夏明慧的手很用力，让夏明慧只觉得疼。

    “我、我和乐文离开胜利，就去了新疆……”杨娟低下头，在到在新疆的那段生活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

    “可是，他们还是找来了！我不知道他们把乐文抓到哪儿去了，从他们闯进门那天，我就再没见过乐文……”痛哭失声，杨娟断断续续地哽咽道：“那个时候，我挺着大肚子，眼看就快生了，我爸丢不起这个人，要送我去医院把孩子掉，我不肯，想要逃，可是却逃不掉……后来还是徐公安我已经快生了，要是真去引产会有生命危险，还不如再等两个星期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是徐大哥？”夏明慧这个时候忍不住插了句。

    点点头，杨娟的眼泪没有少半分，咬着唇，又道：“他们在新疆陪了我两天，又找大夫给我接生，要不是徐公安，我可能真会被我爹押着去引产了。可是……”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娟的声音带出几分凄厉：“孩子一生下来，他们就抱走了！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把我的孩子给了谁……我追出去，我爸抓着我……我跪在地上求他们，他们却没人理我……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可怜他连我的一口奶都没吃，就被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