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事情解决得近乎完满，夏飞仙回家时一个劲地夸郭志国真是个好男人，何海燕这回是真有福了，何家老两口下半辈子有靠了。

    那样感慨，让夏明慧听得直乐，搂着娘撒娇：“娘，你下半辈子也有靠啊！闺女我给你靠。”

    郭志国能留下来自然是皆大欢喜，就算是现在有人会郭志国就是个傻冒，可是以后农村的生活可不次于城里。

    句不好听的，再不济时，农村人还有土地呢！就算房子老旧，那也是自己的窝，城里人，真惨起来连个狗窝都没有，更不用地了！

    不过很显然，胜利二队的唯二知青家庭，另一家可不像何家这么开怀了。

    李家肯定不会放孙燕离开的，孙燕想离婚那更是难若登天。

    隔天看到孙燕脸上的淤青时，夏明慧更加肯定了。

    从前李铁牛孙燕时还会顾忌着不脸，可是这回却是直接在脸上了，可见是得顺手都忘了顾忌。

    碰着时，夏明慧一眼就看到孙燕脸上的伤了。

    夏飞仙都忍不住骂：“铁牛那臭子，怎么下手越来越狠，这可咋整？慧儿啊，咱家是不是还有二百二啊？”

    夏明慧一听，差点笑了：“妈，这是脸啊！”

    夏飞仙也笑，拍了下脑袋：“可不是，哪能抹二百二呢！”

    二百二，也就是红药水，有消炎的作用，孩磕坏了哪儿，都会摆点，可孙燕伤的是脸，这么看着淤青都挺吓人了，再抹二百二那不得更吓人？

    可孙燕却是忽然伸手：“给我拿吧，我抹。”

    夏明慧倒被吓到了：“孙燕，你……不抹点粉？”

    孙燕是谁呀，那么爱美，被成这样，不想法抹点粉掩饰过去，还要抹二百二让脸更吓人？

    眨巴眨巴眼，夏明慧笑着推了下夏飞仙：“妈，那你先走，我带孙燕上咱家，一会咱公社上见，你不请我下馆子嘛！”

    夏飞仙失笑，捏了下夏明慧的脸蛋，果然先走了。

    夏明慧看着那崭新的红格子围巾远得看不见了，才转向孙燕：“没别人了，你吧，想干啥？”

    孙燕目光微闪，就笑了：“就你人鬼大，什么事都能猜到了。都在脸上了，不去给人看看，不是太对不起李铁牛了。”

    果然！

    夏明慧不觉得惊讶，只是问：“你是算去公社？还是去县里妇联？”

    “公社能有什么用？之前也不是没去过公社，我一离婚，人看了看那张纸，就吱吱唔唔的，上我去县里。”

    掐算时间，夏明慧声道：“都快放假了。”

    “可不是快放假了，最惨的是李铁牛那体格，我怎么把他带到民政局去？你这事气人不气人，办证的时候，我可没去过，这证都办出来了，怎么要离个婚就非得本人了呢？”

    夏明慧听得直拧眉毛：“办证时你们都没去？那是王红书办的证？那、那不是不合法吗？”

    她记得都得本人到场的啊！那年还有一家因为这个事上法院来着。

    夏明慧的都是常识，可在这年头却是让孙燕听得眼睛发亮：“你不合法？那是不是我们这个结婚就没效啊？”

    点点头，夏明慧还是有点没把握：“好像应该是，不过，孙燕，就是不合法没效，那你也得让法院出文书啊，就你上派出所和公社去这事儿，空口无凭的，人家也不带给你出证明办迁户啊，没有证明你回复知青身份的文件，知青办还不是一样不会接受你的申请？”

    夏明慧的都是大实话，孙燕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

    咬了咬牙，她恨声道：“李铁牛不想离，硬是拖着我，那我就是告，我就不信了！这个婚我离不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孙燕到做到，还真的就去法院把李铁牛告了，不仅申请了判定婚姻无效，还顺便把王红书也告了，是王红书以权谋私，强迫她嫁给孙燕。

    这就不只是民事诉讼了，状纸一递，连公安局也涉入其中，派了人下乡调查。

    李铁牛气得发疯，就算有人拦着，也疯了似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孙燕。

    下乡的公安可不像公社里派出所的警察那么和气，加声喝止下李铁牛还不停手，直接就要拔枪，还是跟来的卢公安拦着，李铁牛才算是逃过一劫。

    可就是这样，孙燕还是被得挺惨，这回眼睛也肿了，腿也瘸了，拉着下乡的公安痛哭失声，要是公安走了，她就会死在这儿，求救她一命。

    那个公安是挺同情她，可是再同情也只能喝止李铁牛，却不能真的把孙燕救出火坑。他能把孙燕带哪儿去？总不能把人带回自己家吧？

    孙燕自然是不肯再留在李家的，直接就跑到县里了，在妇联办公室痛哭失声，扯着妇联的副主任自己要是回去就真的没命了。

    可就是这样，妇联也不会把人留下，好声好气地劝着，又会跟着回去，对李铁牛批评教育，这种老婆的习惯那都是旧社会遗留下的毒瘤，一定要割掉。

    不管她们怎么，孙燕都不回去，最后索性学农村的泼妇，直接往地上一躺，满地滚，谁来拉扯她就踢谁，直接骂那人是想害死她。

    妇联的人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孙燕赖在妇联。

    李铁牛一看孙燕不回来，火冒三丈，开了拖拉机，纠结了一波同村的伙儿，直接就闯了县委，在妇联里，直接就动上手了。

    原本妇联的同志是真的想劝和的，这古话得好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就是妇联是为同志谋福利的机构，可也一直秉执这样的信条。

    可眼见李铁牛凶神恶煞似地闯进来，扯着孙燕大嘴巴子就扇上了，孙燕又哭又叫，像只猫似的被人抡来抡去，可怜巴巴的也立刻火了，上前拦，李铁牛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吼“这是我老婆，我爱就，光你们什么事”。

    是佛都有三分土气呢！她们妇联可不是猫猫狗狗都能来闹的，副主任立刻就电话喊了公安过来，没谁和李铁牛客气的，连同他带来的哥们儿，一齐都被带回派出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