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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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你凑什么热闹!

    这是钟应第一个念头,随后钟应反应过来便宜爹爹了什么,脸色都沉了,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

    这算什么?

    人家娘过来,温柔体贴不,还带了家乡特产——文鳐鱼。

    自家爹过来,强闯住宅不,张口就是一盆污水扣下来。

    瞧瞧他的什么话?

    就差指着钟应鼻子,骂他这个不孝子被外头的妖精勾了魂了!

    “那位太子了?”钟岳可不怕自己儿子的大黑脸,转身,目光如出鞘之剑,往门口几人身上戳。忽视了霄后,也忽视了顶着脚尖试图让自己有存在感的君九思,落在了广袖宽袍的君不意身上。

    君不意神色平静,如山巅之雪。

    心中确定了钟岳身份后,他微微垂首,恭敬而从容,不急不缓道:“晚辈见过剑主。”

    若是书院别的学生,见了气势汹汹的剑主,可能两条腿抖成面条,然而君不意是重明皇钦定的太子,身后靠着整个重明国,自然有他的底气,自称一句晚辈也不为过。

    “你?”钟岳上下量君不意。

    他先前只在水镜中,随意瞥了重明国这位太子一眼,觉得君不意病恹恹的。如今直面这位太子,觉得有些意外……

    比起自家黑着脸、一点就炸、脾气差的一塌糊涂的心肝儿子,这位太子可谓是从容清冷,风采卓绝。

    随后,目光落在了君不意脸上的面具上。

    钟岳有些疑惑,嘀咕一声:“年纪戴什么面具?”

    钟岳虽然不像钟应一般注孤生,但是往常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容貌。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跟心肝儿子培养感情,没想到钟应半夜三更就跑了,怨念颇深的剑主想了一晚上究竟是为什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天光破晓时,钟岳才想起他们开水镜看了重明国的太子,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跑了。

    他倒要看看,这勾走他儿子的人长什么模样!

    钟岳手指一勾,劲风拂起君不意的长发,如无数细如牛毛的长针似得,刺穿了白玉面具上的禁制。

    长风一卷,就要卷起君不意的面具时,君不意抬手,手指头了捏住面具,那阵柔风便自然的消散了。

    “咦,实力不错啊。”钟岳有些惊讶,同时在心里补充,比他心肝儿子……不,比瑶光院所有的新生都要强上数十倍。

    夸赞之后,钟岳看君不意的目光闪过一丝怀疑,不满道:“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吗?”

    话音一落,滔天气势向着君不意压去。钟岳虽然控制了力度,但是却是实实的以大欺。

    君不意身躯微颤,钟岳威压便更加惊人,他一步上前,身影便出现在了君不意面前,抬手向着面具扯去。

    钟岳五指柔韧,指甲修剪的圆滑整齐,明明是血肉之躯,可是直面这只手的君不意却觉得天地皆暗,那只手如玄铁炼成的绝世之剑,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劈开。

    便在钟岳食指即将碰到白玉面具时,芊芊玉手挡在了君不意面前。

    霄后眉眼清淡,却是寸步不让,琉璃色泽的瞳孔盯着钟岳道:“钟家子,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钟岳嗤笑:“可真是护崽。”

    见霄后流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钟岳挑衅:“心把他养成经不得事的废物。”

    “总比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好。”

    “你……”

    霄后眉眼间闪过一丝促狭:“意儿还未及冠,你可知摘下他的面具在重明国代表什么意思?”

    “摘个面具而已,能有什么?”

    “你个老不修的!”

    霄后这几句话,让钟岳生出了几分好奇,脸上露出几分势在必得来:“那我还非取不可了!”

    食指中指并拢,剑意吞吐流转。

    霄后掌心寒气凝聚成一朵冰花,声音也幽幽静静传入众人耳中:“谁取下意儿面具,看了意儿容貌,可是要与意儿结为道侣的。”

    钟岳:“……”

    对上霄后似笑非笑的眸子,钟岳瞬间明白了霄后刚刚他“老不修”“不知羞耻”的意思,气的立刻出手。

    霄后屈指,似乎要将冰花弹出:“钟家子,你大了意儿多少岁……”还想老牛吃嫩草,当我儿媳妇吗?

    未尽之语消散在唇边,霄后惊讶的望着一巴掌拍在钟岳手背上的少年。

    冰花停在了指尖,霄后及时收手。

    “心肝儿子?”钟岳一惊,怕不心弄死了自己儿子,也赶忙收手。

    剑主对剑道运用,以至臻境,收放自如不在话下,何况钟岳只是试探而已,根本没有出全力,不然剑主之威,别这间院子,便是瑶光岛都要震三震。

    然而剑意虽然收了,余威冲击下,依旧将钟应这化气期的身板甩了出去。

    君不意抬手去接,搂住了钟应的腰身,两个人撞了出去,摔在了花架上,原本搭的结结实实的花架,撞倒了半边。

    两个少年的身影,瞬间被紫藤萝的枝条淹没,只能看到镶了金边的衣摆露出一角。

    钟岳抬步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心翼翼的询问:“心肝儿子,你没事吧?”

    “你摔一下试试?”钟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枝叶下传来。

    钟岳瞬间放心了,哈哈笑了一声,一掌劈向压住钟应两人的花架。

    繁茂的枝叶分开,露出了滚在一处,衣裳发间沾了叶片的两个少年。

    君不意在上,钟应在下。

    莲中君在那一瞬间,为自己的同窗挡住了倒塌的花架。

    钟应推了推君不意的胸口:“快起来。”

    君不意两只手撑地,白净的手指沾了些尘土,闻言低低应了一声,从钟应身上起来。

    他昨晚病的太重,今日即便好些了,也比平时要虚弱些。

    才初初站定,便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钟应动作比君不意利索多了,几乎在君不意撑起身子时,他便站了起来,因此,及时扶住了君不意。

    君不意垂着头,略微散乱的额发遮住了眸子,看不出神色如何。

    钟应心下微动,询问:“你不会还没退热吧?”

    但是,今早的时候,君不意挺精神的啊?!

    钟应这般想时,一点光芒自面前划过,他下意识抬手,手心握住了一细腻温润的物体。

    低头,钟应摊开手心,看到了一特别眼熟的面具。

    ……莲中君的面具啊。

    钟岳:“……”

    霄后:“……”

    钟应心想,君不意整天戴着这玩意,便是沐浴睡觉也不愿意取下来,他天天对着,能不眼熟吗?

    刚刚他便宜爹爹还要强行夺取面具来着。

    那个时候,霄后了什么来着?

    钟应抬头,正好对上了君不意的面容。

    微微凌乱的额发下,是一双极好看凤眼,如丹青水墨勾略而成,又似中的荷叶水露,澄澈清冷,又灼灼瑰丽。

    眼角则各有一颗朱砂泪痣,平添几分媚色。

    钟应不由愣住,捏住面具的手指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

    他先前老是记不起前世仙道第一人、莲中君的模样,这样终于记起来了。

    虽然容颜尚且稚嫩,但是取下面具的君不意,的确是钟应记忆中莲中君的模样。

    只不过,莲中君气势太盛,如隆冬大雪,令人第一眼很难注意到他的容貌。便是后面注意到了,第一印象带来的清冷淡漠,也早就在脑海里根深蒂固。

    而十五岁的君不意还没那么疏离,加上面容苍白如纸,唇色呈现不正常的嫣红,钟应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他的容貌了。

    君不意毕竟稳坐天字美人榜第一,他容貌之盛,在钟应的意料之中,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原来他生的并不似他人一般清冷,反而有些妖冶……

    还真是个妖精啊。

    钟应思绪一下子就歪了。

    两人少年正面相对,钟岳他们只能看到君不意的背影,但是钟应正对着他们,钟应做了什么,还是看的到的。

    钟岳浑身一激灵:“心肝儿子,你拿着他的面具做什么?”

    钟应回神,觉得手中的面具仿佛是烫手的山芋。

    君不意缓缓抬手,如玉的指尖向着自己的面容碰去。

    柔软的指腹并没有碰触到温润的玉,而是碰触到了柔软细腻的肌肤。君不意手指微颤,瞳孔中浮现迷茫之色来。

    钟应:“你面具怎么一下子就掉了?”明明以前怎么折腾都不会掉。

    君不意声音清而净,却透着些许干涩:“面具上面的封禁被破了。”

    “……”

    “别看我……”君不意垂下眼帘,声音随风而散,钟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在钟应犹豫这个面具该怎么处理时,钟岳提高了音量,又道:“快把面具还回去!”

    钟应:“啊?”

    钟岳指着霄后道:“你刚刚没听到霄后什么吗?谁碰这玩意谁就要嫁去重明国。”

    霄后:“……”

    钟应:“……”

    便是旁观的君九思也一脸目瞪口呆。

    钟岳抬步上前,有些愤怒:“你们年岁,又都是男子,懂个什么?”

    钟应:“……”

    霄后:“那个……”

    不等霄后开口,钟岳斩钉截铁:“总之,爹爹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婚事”“道侣”几个天方夜谭的字眼在耳边回响,钟应不可思议的望着钟岳和霄后,完全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然后手中的面具却似乎越来越滚烫,几乎要灼伤钟应的皮肤。

    钟岳:“难道你真想嫁去重明国?”

    钟应恼羞成怒:“爹爹,你别瞎!”

    言罢,钟应握住了君不意遮住面容的那只手腕,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

    君不意只是静静望着他,不言不语。

    钟应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君不意不会是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取下过面具吧?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

    所以才会在露出真容的那刻,露出这般迷茫的神色来。

    钟应觉得自己应该劝劝他,又觉得麻烦死了,斟酌片刻后,还未开口,君不意便松开了手。

    不用劝人,钟应挑眉:“早这样多好!”

    钟应抬手,手指头将君不意散落脸侧的头发拂至白玉似得耳朵后,又将面具摁了回去,动作一气呵成。

    拍了拍手,钟应歪头一笑,桃花眼灿烂,微笑唇露出一个的虎牙:“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君不意墨玉的眸子望着钟应。

    钟应搞定了这边的事后,拉起便宜爹爹的手臂就走。

    钟岳想甩开钟应的手:“你还没跟我清楚了!”

    “啪!”钟应冷着脸,直接将钟岳的手拍下。

    被自己心肝儿子凶了的钟岳,不由呆了呆。

    快走出院门时,钟应想到什么,回首,了一句大实话:“君不意,我刚刚看了,其实你长得特别好看。”

    就是有点儿好看过头了。

    钟应两父子离开之后,君不意抬手捂住了脸。指缝中露出的皮肤,以及耳垂如被火烧过一般,通红如霞。

    刚刚钟应问他,是不是还没退热。

    其实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后遗症罢了。

    可是如今他觉得自己真的在发热,手脚灼热发软,甚至有些晕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