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公子,请进。”侍女立于房门两侧,推开房门后,垂首行礼,露出一截白嫩的颈项。
君不意踏入其中后,侍女们便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
有的整理床榻,有的在金猊炉中点燃檀香,有的则换上温热的灵茶,端来鲜美的灵果……
“公子可要沐浴更衣?”侍女笑问。
“不用。”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侍女有些为难,在她们看来,这少年既然被城主看上了,今晚肯定是要服侍城主的,不把他清洗的干干净净,城主怪罪下来,她们一个都跑不了。
正算无视少年的话,去准备热水时,侍女对上了一双丹青水墨似得眸子。
分明澄澈如镜,不沾红尘,却携着淡淡威仪,令人不敢违背。
侍女呼吸一滞,行礼离开,轻轻阖上了房门。
轻烟袅袅,若有若无的幽香飘过鼻尖,烛火透过轻薄的纱罩落在君不意身上,在干净的地板上落下一道剪影。
君不意四下量了一眼,确定屋中摆设都是全新的后,寻了个位置垂眸坐。
而这个时候,钟应已经混入了地牢中。
今夜薛城主宴请长春阁主,顺便邀请了一大堆人。这些宾客中,龙蛇混杂,为了维护秩序和自身安全,城主府的高手基本都藏在了宴会附近,所以地牢守卫并无平时森严。
钟应神识笼罩整个地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长胡子老头身上。
镇守地牢的便是这老头,也是这老头掌握着地牢阵法。
钟应只要解决了这老头,便可以在不触动阵法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秋时远。
确定了目标后,钟应便装成了巡逻的侍卫,逐渐靠近长胡子老头。
幽暗空间中,老头正对着一排烛火,神色肃穆,眼皮子都没抬:“此乃禁地,再靠近一步,后果自负。”
钟应撇了撇嘴,继续前进,暗中封锁了这块空间。
老头睁眼,眸中厉色一闪,当即便想将不懂事的“侍卫”毙于掌下。
还不等他出手,心头危急感突然强烈。
老头猛的察觉到不对,向身后逃窜时,一把玄色长枪便贯穿了他的身体。
钟应脸上无甚神色,只是利落的拔出了长枪。
鲜红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在墙壁上留下艳丽的痕迹。
老头摇摇晃晃,正面倒地,生死不知。
钟应收回了长枪,大大咧咧的走在地牢逼仄的通道中。
就算遇到了巡逻的侍卫,钟应也能先一步将人晕,丝毫不怕惹出大动静来,转眼,通道上便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
地牢越深处,关押着越强大的修士,困住修士的阵法也越加繁复强大。不过钟应并不需要闯进地牢中心,因为秋时远的身份修为,只能在地牢最外圈占个一席之地罢了。
因此钟应很快便破除了阵法,将秋时远从阴暗的地牢中提了出来。
秋时远只在地牢中关押了几天罢了,这四年来长的肉便全没了,又恢复了当年弱不禁风的竹竿模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跟竹竿比以前高一些了。
钟应将他救出来时,秋时远先是震惊,随后是惊喜,看清钟应面容的那刻,所有神色都化为了失望,最后睁着一双泛着泪光的眸子盯着钟应,久久不发一言。
钟应疑心他被虐待了几天,话都不会了。
他不话,钟应更懒的。提着人出了地牢,在屋顶上飞窜几圈后,站在城主府围墙上,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秋时远一惊,想要稳住身形,然而他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地板上摔去。
即将摔地面时,一个藤球般圆润的物体扑了过来,充当了肉垫,两人摔成了一团。
秋时远虽然没有摔疼,却滚的有些头晕,随后,他听到了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老大,你扔人前,怎么不吱一声啊?”
“吱一声?”钟应双手环胸,长眉一挑。天风将钟应白袍拂起,因为背对着星夜,看不清桃花眼中的锋芒,乍一眼瞧去,还真像即将乘风归去的仙人。
胖墩浑身一抖:“吱吱吱……”
钟应满意了,朝着胖墩摆了摆手后,了一声:“我去找仙丹,你带着人先走。”便消失在墙壁上。
胖墩呼了口气,拍了拍秋时远的肩膀。他本来想什么,表达一下“久别重逢”的思念,对上秋时远既惊喜又愤怒的目光后,又有些心虚。
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秋时远:“那个,那个……”胖墩支支吾吾的,“你看,我这不是遵守承诺,来救你了吗?”
“救我的是钟师兄。”
“我也出了一份力啊,不对,我出了很大的力,是我求老大来救你的。”
“……”
“石子……”
秋时远叹了口气:“好歹你也来了。”
随后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巷子深处走去,木葛正在那里朝着两人招手。
木葛生的黑,又站在晦暗处,想要看清他,全靠他一口白牙了。
“唉,你们两个等等我!”胖墩挠了挠头,抬步跟了上去。
薛城主的金库可比地牢隐秘多了,其中阵法更是威能可怕。但是,薛城主不信任任何人,所以金库中没有任何强者看守。
钟应进入金库比地牢救人还顺利。
当站在城主的金库中时,便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魔君,也能从中找出几件有兴趣的玩意。
灵宝灵器,丹药草药,灵植矿石……应有尽有,难以想象薛城主是怎么搜刮到这些东西的。
钟应站在了一排架子前,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依次开,低头闻了闻丹药的气味。
有补充灵力的丹药,有用于修炼的丹药,有解毒的丹药,也有疗养神魂的丹药……
钟应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特殊到可以称为“仙人不倒丹”的丹药,便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袖子挥过去,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收入玄曜镯中。
将丹药一扫而空后,钟应本算离开,瞧了眼撒落在地面的矿石,脚步又是一顿。
来都来了,若是“仙丹”不在那些丹药中,而在这堆乱七八糟的灵宝中,他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想到这里,钟应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的将薛城主的金库搬了个空,全部塞进了世界中,算等回了书院后,慢慢的翻找。
留下一间空荡荡的“金库”后,钟应心情颇好的离开了此处,算去找君不意炫耀。
此时正是深夜,宴会还在继续,宾客们依旧在吃吃喝喝,或者玩弄美人,薛城主却已经离开了主位,由自己的大儿子主持宴会。
钟应走在回廊上,一间房一间房的探查时,迎面撞来了一人。
钟应侧身躲过,那人反应不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害我,知道我是谁吗?”那道黑影一边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怒气冲冲的吼道。
一回头,看清楚钟应面容的那刻,猛的呆住了。
便是钟应目光也带了些微妙。
因为,这是个“老熟人”。
——看中了钟应一双手、想要砍下来装饰自己武器架、最后被钟应揍成猪头的薛少爷。
薛少爷被君不意清理过一次记忆,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成猪头的场景了。此时脸色通红,手足无措的望着钟应,一脸情窦初开的模样,结结巴巴的:“你、你是今晚来赴宴的宾客吗?”
如果花堂的人也算宾客的话,钟应的确是。
薛少爷得不到回应,继续结结巴巴的:“我是薛家的人,我叫薛……”
钟应抬手,揪住了薛少爷的领口,推门进入旁边的空屋中。
薛少爷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撞上了桌子,脸色却更红了,瞅了瞅床榻,不由浮想联翩:“你要干什么?”
“问你一件事。”
“什么?”薛少爷急于好好表现,拍着胸口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爹一般在什么地方睡人?”
“啊?”
于是钟应一字一句重复。
“你问这个干什么?”薛少爷一脸茫然,随后目光渐渐警惕起来,并非怀疑钟应“图谋不轨”,而是惊骇的问,“难道你看上了我老爹?你是为我老爹来的?”
钟应:“……”
“谁会喜欢我老爹那个秃顶啊!你是不是看上了极乐城主的身份?”薛少爷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愤怒的咬牙切齿,“等我干掉我老爹,我就是极乐城主了!”
钟应:“……傻子?”
“你别不信,再过几十年,我肯定能干掉我老爹!”薛少爷就差指天发誓了。
钟应朝着薛少爷勾了勾指:“你过来。”
“干嘛?”薛少爷又紧张了。
下一刻,钟应一拳头揍在了薛少爷脸上,接着补了个下勾拳,左勾拳,右勾拳——
在惨叫中,再度将薛少爷揍成了猪头。
提起薛少爷的衣领,钟应瞧着那张猪头脸,一脸嫌弃:“你爹一般在哪里睡人?”
薛少爷傻了,含糊不清的:“含章阁。”
吐出带血的牙齿,被蒙圈的薛少爷接着:“一般只有老爹信不过,觉得不安全、又贪图美色的时候,才会将人送进那里。别的男人女人,老爹什么地方都能睡……”
钟应又问:“你知道仙丹在哪里吗?”
薛少爷疑惑。
“仙人不倒丹!”钟应补充。
“那颗春药啊,老爹随时带在身上,用来阴人……”
钟应一愣:“在身上?”
“嗯嗯。”薛少爷用猪头点了点头,“那颗春药药性极大,据仙人都能药倒,甚至不需要吞服,只要闻个味儿……”
钟应一巴掌晕了薛少爷,用最快的速度寻找所谓的含章阁。
一个念头在钟应心头生根发芽,他止不住的想:莲中君不会被自己坑这么一下,就真的载了吧?
那也太滑稽了吧?
钟应觉得,君不意若是真栽了,他该笑滚地,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有种想找个人,大卸八块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