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二更:是男人就痛快点!……

A+A-

    初意就算削破脑袋, 也料不到娶进门的王妃,是魔尊本尊。

    如此离奇的剧情,若不是神思尚有几分清明,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回想他初次入宫抚琴,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 她隐约瞧出他眼中未掩的厉色。原以为是他面上本就冷傲, 才使得眼神看起来几分厉色。

    看来,她还是太过松懈。

    他屡屡设计接近她, 直到如今顺理成章的留在她身边,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惦记魔尊的救命之恩,才对魔尊心生仰慕之情。

    他佯装与她亲昵, 不惜让所有人都误会他是个好阳的琴师。大家的注意力也尽数被他诱导, 集中在魔尊和琴师的暧昧纠缠中,哪里有人看见他深藏的动机。

    而他不仅城府极深, 手段也极狠。

    为获取她的信任,一次次舍命救她。实则一步步圈出陷阱,令她放松警惕, 诱她跳进去。

    她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被身旁之人盯住,更不曾怀疑他对魔尊的感情,又岂会想到这琴师是假冒的?

    一切有迹可循, 一切又发现得不露破绽。

    果然是活了上万年的大魔头, 她一个八百岁的仙,哪里斗得过。

    不仅心计斗不过,眼下不知被他用了什么法术,束缚住四肢,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跑也来不及。

    初意使劲扭扯, 双手只有被越勒越紧的痛感,根本挣脱不开。

    她恼怒的瞪着他,视线却因酒精作怪,没法很好的聚焦。口里越来越干,神思也越发飘忽,既渴得烦躁,又困得想睡,属实煎熬。

    忽想到什么,她恍然大悟:“是你在我酒里下了药!”

    难怪这酒初初饮下十杯都无感,与蒙丘切磋之后,不过多饮五六杯,就像饮下五六盅烈酒,浑身难受。

    定是他趁机下了什么药。

    “你不蠢。”他大大方方承认。

    初意恨恨的咬牙:“是你变作穆旦下药!”

    他呵的冷笑:“我还需变作他才能下药?”

    这话狂妄十足,但从魔尊口中道出,没人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十辰!”她恼道:“有本事把我松开,与我堂堂正正一场!这样将人绑着,算什么男人!”

    “你该改称呼了,我不是十辰,只是用了他的肉身。”他讥诮的看着她:“难道你占用了我的肉身,便以为自己是魔域的帝王?”

    “另外,我只是要拿回我的身子,无需浪费精力和你一场。”罢,他指尖勾在她下巴,挠了挠,像挠猫似的。

    气得她甩脖子扭头,还加以嫌弃的啐一声。

    他目光一沉,蓦的钳住她下颌,迫使她摆正脑袋,迎向他的目光。

    但他指间的力道有些大,是他平常惯用的手劲,并未刻意收敛。

    初意只觉颌骨要被捏碎,皱眉嘶的抽了一口气,暗骂:大魔头果然凶狠。

    九夜清瞧出她难受,手劲下意识松了些,却不忘恐吓:“取你命便是,何必多此一举与你斗。”

    初意闻言,愕然睁大眼。

    来魔域之前,她做过最坏的算,便是倾命于此。

    但当事情还没到如今严重的地步时,她尚觉得死很遥远,纵然完不成任务,也笃定自己可以活着逃回去。

    尤其最近任务进行得十分顺利,眼看着马上就能返回仙界。岂料剧情如山体滑坡般急转直下,将她摔个措手不及。

    此刻他口中一个死字,轰然立在面前....若问怕不怕,她当然怕。

    这辈子,她不止一次跨入鬼门关,第一次是时候被洪水冲走,命大活下来。第二次是差些冻死在山洞,最后被师父所救。

    临死的痛苦记忆犹新,她绝不想再经历。

    这下可好,两条腿都迈进鬼门关,拔都没机会□□。除非魔头大发慈悲,饶她一命。

    显然,这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初意心中顿时一片哀痛,思及师父,更是鼻头酸涩,眼眶发热。她还没能给他养老送终,这就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师父也是黑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命不久矣,没法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

    一想到自己已是大魔头砧板上的肉,横切竖切都随他的意,就止不住的悲痛。

    九夜清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一会儿愤愤咬牙,一会儿唉声叹气,这会儿两眼通红,盈满泪光,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

    他下意识问:“怕死吗?”

    初意红着眼将他瞪住,就是当真怕死,也不能灭自己意志长魔头威风!

    “来,动手吧!反正我人都在你手上,命也是你的。”

    九夜清听言,目光微怔:“命是我的...”

    初意愤愤道:“对!我这命是你的了,要拿就拿去,别钝刀子磨肉,是男人就痛快点!”

    他默然看着她,突然....笑了。

    这笑就像冷冬的冰锥子,扎在初意的脊骨上,令她浑身发憷,一阵寒颤。

    “是你的,命是我的。”他莫名其妙接过话。

    她也不知这句话到底哪里刺激到了大魔头,他竟一反常态,不杀她了。

    这样的魔头更令她害怕....

    她登时口也不渴,脑袋也不恍惚了,只求一件事:“你也别再犹豫,一刀下来,痛快点行么?”

    “扭扭捏捏,像什么魔头!”

    “杀个人很难吗?你以前不是经常....”

    “闭嘴!”九夜清实在被她念烦了,抬手往她脑门个昏咒。

    初意声音戛然而止,两眼紧闭,昏睡过去。

    这夜,九夜清留下书信在屋中,短短三个字:已回宫。

    便扛着初意,离开兵营。

    ***

    近日,魔宫的大臣快疯了。

    因为魔尊与王妃昼夜腻在屋里,半步不曾踏出门,已有半个月没参加朝会。

    ‘腻在屋里’还是因惧君而客气的法,私底下有臣谈论时,更是窃窃私语:二人声色犬马、荒淫无度,如此厮混,不知几时休。

    最纳闷的是蒙丘,半个月前与魔尊走访魔城时,魔尊分明还要与他一道去西部和北部,与沙魔、冰魔了解边关的情况。

    不过在兵营喝了顿酒,睡了一宿,回到宫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难不成魔尊那日留下书信匆忙回宫,是因惦记十公子?”蒙丘摸着下巴。

    先前还听闻二人分房睡,传出他们感情不和的谣言。这会儿突然如胶似漆,终日锁在屋里。

    蒙丘思来想去,算去蚀天殿探探情况。

    刚刚走到蚀天殿,正要询问护卫,就见两名侍从从屋里出来。路子野端着食盒,井里深拎着茶壶。

    蒙丘上前,问二人:“魔尊和王妃这几日可曾出屋?”

    俱摇头:“不曾。”

    蒙丘狐疑的往屋里瞄去,只能看见偌大的厅堂,寝屋在右侧拐去的方位,这里根本瞧不见。

    他又问:“你们可曾见到魔尊和王妃?”

    路子野道:“这几日的只负责将膳食端在外间的桌上,也没见到魔尊和王妃。”

    蒙丘沉吟:“难不成他们并不在屋里?”

    路子野道:“茶水一天更换两次,送进去的膳食也见少,应该在的。”

    井里深声道:“屋里头时而有动静,的确在里边。”

    “什么动静?”蒙丘问道。

    二人暧昧的互看一眼,脸上飘出两朵红云。

    魔尊的私事不可擅议,井里深只得含蓄的:“就是普通夫妻在屋里应该有的动静。”

    蒙丘虽是个没谈过感情的糙汉子,那种事也略懂一二,这话一听就明白。

    看来传言不假,果真是...…昼夜纵欢!

    等二人离开,蒙丘急忙两步跨进门。走到厅堂中央,正要行礼朝内叫唤,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大叫:“啊!轻点...”

    他猛的呆住,这...是魔尊的声音?

    “轻点成吗,别、别那么用力!”

    蒙丘这会儿终于确定是魔尊的声音,整个人犹如石化,愕在原地。

    堂堂魔尊,怎能…怎能被个琴师给压了!

    蒙丘又羞又恼,攥着拳头,恨不能冲进去把‘十辰’给抓出来。可心里畏惧魔尊,饶是拳头再硬,也不敢声张。

    他愤懑的哼一声,只得扭头踏出去,将门关上,总算把那羞耻的声音给关上。

    蒙丘转过身,只见护卫面红耳赤站在两侧,想必是方才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他厉声命令:“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

    “是!”

    ***

    离开蚀天殿,蒙丘越想越觉得不太妙。

    一则纵.欲有损魔尊的身子,毕竟这种事十分消耗精元。二则有损魔尊的威严,三界之中,沉迷此事的帝王就没哪个有好下场。

    他不能硬闯将魔尊劝出来,想了想,只能去找军师琢磨办法。

    *

    殊平殿。

    听完蒙丘所言,淮舟面上竟无忧色。反倒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吹拂热气。

    “这秋姜茶是仙界有名的药茶,最宜冬天饮用,可暖身养胃。”淮舟轻呷两口,舒服的叹道:“果真是好茶。”

    抬眼却见蒙丘握杯不动,笑道:“这等好茶,将军可别浪费了。”

    蒙丘哪有心思喝茶,揭开茶杯,不管滚热,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他将茶杯放下,急着问:“主上喜欢十公子,咱们也默认了,但他整日沉迷声色,迟早伤身,军师可有办法劝劝他?”

    淮舟一派淡然:“苦老会给些强精护肾的药,蒙将军无需担忧。”

    “这...”蒙丘却愁得眉头直拧:“军师知道我要的,这种事伤及的可不止主上的身子,又碍尊威啊!”

    “再等几日便好了。”淮舟语焉不详。

    蒙丘:“我脑瓜子愚钝,军师不如明白些。”

    他却笑:“再等几日,咱们的魔尊就回来了。”

    蒙丘听得一头雾水,魔尊不是在宫里吗,怎么又回来?

    ***

    蚀天殿。

    初意被绑在床榻,没法动弹,这半个月就囚在这的榻间。

    今日屋里来了个人,是淮舟。听闻两人对话,她才知道军师原来早已对她有所怀疑。

    一个是狠辣的魔头,一个是狡猾的军师,别是她,饶是师父,恐怕也难逃出他们精心设下的圈套。

    刚才她早已骂过百十来遍,骂得嗓子眼冒火,可那两人完全不接话,她只得自讨没趣的闭嘴。

    眼下看不见他们,索性竖起耳朵听他们些什么。

    “还是不行?”淮舟问道。

    九夜清没答话。

    淮舟又道:“直接杀了她,不就能夺回肉身?”

    听言,初意心惊暗骂:你个挨天刀的军师,怎么跟魔头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呢!

    九夜清道:“她是玄天的徒孙,留着她的命有用。”

    淮舟:“不杀她,夺不回身子。杀了她,少了颗有用的棋子。这可难办了...…”

    初意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大魔头不杀她,竟是要利用她对付师祖。

    “哈哈!!”她大声笑道:“师祖他法力无边,岂会被你们威胁!实话告诉你们,我这棋子一点儿用都没有,趁早放弃吧!”

    不一会儿,就听二人脚步声临近,随即出现在她视线内。

    一个脸上跟抹了寒霜似的,冷冰冰没感情,哪里还有‘十辰’先前的半点温柔。一个嘴角始终挂着抹笑,笑里藏着杀人的刀。

    淮舟看着她,忽想起个事,问道:“你叫初意?”

    初意白他一眼:“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还问个甚?”

    淮舟冷不丁道出:“初晴散寒,意往春阳。”

    初意诧愕的看着他,这是她名字的寓意,爹爹告诉她的。她很少与旁人提起,只对师父过。

    她吃惊的样子却令淮舟惊喜的笑起来,果真是她。

    “你还记得那两个馒头吗?”

    初意一时没反应:“什么馒头?”

    淮舟提醒道:“八百年前,你在一座山头的墓碑旁守灵,扔去两个馒头,砸我头上,可还记得?”

    初意又惊又骇,瞪大眼。

    饶是默然站在一旁的九夜清,也不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