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深人静,床上的人,几乎是瞬间就进入沉沉的梦中。
又回到了那个低矮的山洞里,的阮妩被绑住身体靠坐在山洞最里面的石壁上。
甘州常年干燥少雨,山洞里面并不潮湿。虽然不冷也不饿,可是六岁的她害怕极了。
她是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可那是太平盛世,真刀真枪哪里见过。而眼前呢,扛着大刀的两个壮汉,就这么明晃晃的坐在前方的洞口。
她一路上被扔在马背上,虽然颠簸的头昏眼花,可仍然不敢话,也不敢乱动,生怕引起两人的注意。
如今就靠在墙上,眼睛半闭着,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才有心思理顺眼前的一切。
两个壮汉身强体壮,人高马大,不太像是边境的民众。呆在边境这么些年,这种长相的人,一般都是军士,或者是绿林人士。
这两人的大刀一摸一样,有些像是爹爹他们战后收缴上来的武器。
那么,他们是呼兰属国的人?
思绪在收整眼前的情况,一个声音传进耳中。
“消息做不做准,就靠一个丫头片子,就能在城里面降伏一位副将作内应?别到时候人家放弃这丫头,做个套把我们兜进去。”
“先试试看,见机行事。”另一个壮汉叼着根草:“真正的内应要隐蔽,不能暴露。这个用上一段时间,不行再换。”
再换,听到这句话,阮妩就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估摸着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上面的内应是谁?
过段时间就更换甘州的内应,应该是对甘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吧。
拿她逼着爹爹叛变,爹爹肯听话,他们就多威胁几次。
不肯听,就…
看样子,这也是没算让她回去。
这样的结论,让她更慌张了,她害怕的瘪瘪嘴就想哭,可是前面的人很近很近,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聊的火热的两人突兀的倒在地上,她才看到,一个黑衣的侠士,就这么凭空的,从天而降。
他轻身落在洞口的外面,先是上前检查两个大汉,随后发现里面的人,抬脚走进来。
一身黑色的短衣衫,脸上被银质面具遮得严实,从头顶的发髻和平平的前胸看,这是一名男子。
自己坐在地上向上仰望,直觉他应该与大哥差不多高。
看着他蹲在自己身前,帮她解开身上的绑带,月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的不停的落了下来。
只是转眼之间,她就委屈的哭出声来:“大哥哥,月月好怕…”
是真的好怕,劫后余生的那种解脱,让她不顾一切的大声哭出来,把憋了一路上的害怕都哭了出来。
正在解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快速把她从绳结中解救出来。
不太熟练的将她抱起,男孩子的身躯很是坚实,也很是温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别怕,没事了。”
等到月月从哭声中回过身来,她已经趴在男孩儿的背上,被他背着,一步一步从山坳中走了出来。
被大哥哥问明来历后,月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要被送回家。
搂着对方肩膀的手紧了紧,有些委屈的:“大哥哥,你不用送我回家的,他们都不要我…”
心中的害怕,似乎都被这个黑色的身体驱散,月月已经完全忘记了害怕,一刻不停地开始了起来。
黑色的背影背着一个的身影越走越远,那些连续不断地抱怨声,也慢慢的远去。
将军府后宅的床榻旁,一个安静坐着的身影,看着睡梦中哭泣的姑娘终于露出笑容,也微微扯起了嘴角。
第二天,从沉睡之中醒来,阮妩感觉精神很好。
直到起床洗漱结束,外面就有大嗓门传来:“闺女,爹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
“爹,我好了。”阮妩到房门把自家爹爹迎了进来。
“睡得可还好?”阮青岩看着自己又恢复粉嫩的闺女,才算是松了口气。
父女两个坐在桌子前,起昨日的事情。
阮妩也才知道,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祁弘轩来接卫茹絮的事情提前泄露了行踪,敌人埋伏,意图刺杀他。
虽然他的随从和将军府上众人全力抵抗,还是牺牲无数,让祁弘轩和卫茹絮被敌人劫持,身受重伤。
“爹你真的把他给了?”阮妩担心的问:“好歹是个皇子,你怎么也要照顾皇上的面子吧!”
“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阮青岩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混账少也要躺上两个月,你放心,后面我会安排。”
“你安排什么?别硬刚!”阮妩怕他冒险:“我琢磨着,这两日就收拾收拾,还是去青州吧!”
别赶上那疯子再犯病,她又要倒霉。
“绝对不行。”阮青岩摆手,毫无余地的拒绝:“最近万寿节,人来人往的太多,你哪儿都不许去。”
今年是皇上四十整寿,各国使节,封疆大吏,皇亲贵戚,全都要过来。
如今京城的路上确实热闹,阮妩也知道不安稳。尤其是这事儿一出,爹爹是更不可能松口。
叹了口气,她只能缓缓。
缓和了两天,她易容去了道观。
刚一进安姨的屋子,就看到她在低头忙碌。
“安姨,在绣荷包啊!”她凑过去低头探看。
天蓝色的底料,上面是长在顽石上的一颗雾凇。松树挺拔儿坚韧,翠绿而茂盛的枝干伸展向四面八方,支撑起整个天空。
看着她进来,安若竹停下手中的事情,拉着她做到床边:“前几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阮妩有些意外,那日的事情,爹爹处理的很隐秘,外界没有透露风声,本来怕她跟着担心,才没有告诉,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晓。”安若竹看着她:“知你家中发生了事情,昨日我着人去问过,你爹爹估计对去的人不熟悉,的隐蔽,那人回来的就更不清楚,我还想等下过去看看。”
这事儿确实不太好明,知道她是担心,阮妩就自己将事情的经过了一个遍。
这些涉及到早些年两人的接触,如今也没有瞒着,阮妩全都清楚。
“好好地孩子,怎么养成这么无耻的性子,真真是荒唐透顶。”安若竹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恨声的抱怨了很久。
总感觉这语气像是认识,阮妩没有深究,只是靠在她身边:“早先就一直奇怪,贵妃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啊,可为什么,人会养成这样。”
“呵,蒋家的心,太大了!”安若竹冷笑:“俗话虎毒不食子,蒋雪涵为了与蒋家谋得最大利益,竟然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是高看她了。”
蒋雪涵?这是贵妃的名号吧!
果然,安姨很是熟悉。
意思很明显,就是蒋雪涵联合蒋家,想要得到乾元。
只是,就为了这个目的,她生生养废自己的儿子?
“也不是故意养废!”安若竹像是完全猜到贵妃和蒋家的心思:“还有些前车之鉴,以后告诉你。
他们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把祁弘轩这个筹码看的紧紧地,防着,护着,不敢让他接触外人,不敢让他接触外物,还要哄着,宠着。如此一来,什么人也要废掉。”
猜测着安姨隐藏的,就是她那天大的秘密,阮妩没有继续深问。
只是她转而也在想。
不是瞧不起祁弘轩,他能好好长到现在,真的全靠身份,连自己都能随意蒙他数次。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坐上大位,即使是个傀儡,那也绝对是乾元之祸。
所以蒋家,真的图谋不啊!
这个事情,蒋贵妃心里真的有数吗?
细思极恐,阮妩似乎看到更深的东西,想着想着,她的思绪被安姨断。
“虽然能老实两个月,可还是不安稳。你可是又要避去青州?”
“是这么算的。”阮妩也不否认,把爹爹的话了一遍:“等到万寿节后再做安排。”
“也好,也好。”安若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边点着头边:“先别急,让我想想看。”
这幅凝神思索的样子,阮妩就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谋划。
本来才好的身体,哪能让她这么费心思,抱着她的手臂摇晃:“哪有那么复杂,借着这个机会去青州,我偷笑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那边钟伯在,阿海如今也厉害了,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也有人照看我的。”
之前哥哥来信的时候,过那边的事情。
钟伯在那里坐镇,料理生意的时候,也帮哥哥照看着府衙。
顾海成长的非常快,很多事情已经能独当一面,踏实肯干也让人信服,海边有他们帮着,哪里还会出什么事。
听着姑娘一刻不停的安排,马上就要放飞自我的样子,安若竹笑着没有话。
靠在床边聊天的两人着着,就聊到了旁边的绣品之上。
“安姨,这一年年的,雾凇看着越来越茂盛了。”这么多年,每年春天都看着安姨绣这个,果真是一年比一年耐看。
整个绣品看着已经接近完成,安若竹顺手捞起来,又绣了几针,举起来看看,才满意的收线。
“茂盛好,茂盛才健康!”
细致的剪断线头,放下东西,无意识的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
伸手帮着她揉捏,阮妩也不放心:“您身体弱,冬日里出去活动的本来就少,可不能这么僵坐着,在屋里动动也是好的。”
安姨身体毕竟还是虚弱了多年,入了冬就格外的怕冷,一冬天待在屋子里,也是让人担心。
“动着呢!”安若竹拍拍肩上的手:“阿兰他们每日都盯着我在屋子里面绕圈,身体恢复总要时间,你别担心。”
屋子内,全剩下两个人的细声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