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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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爱的人咫尺天涯,这是何等的残忍。

    “能成功的,一定能成功的。”阮妩信念坚定的拉着她的手:“您和陛下都那么好,你们一定能够相守。”

    “好孩子!”安若素甩开了自己的痛恨,看着她恢复了清明:“至于你和阿允的事情。”

    看着又开始紧张的姑娘,她摸摸有些温度的脸儿:“我和陛下,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看着对方呆呆地眼神,她笑笑:“你是我养的,你要是不算与他在一起,我就收你做女儿,反正里外里都在我的膝下,我没损失。”

    这逻辑又扭转了阮妩的思维,她刚才还担心两个人闹开了,安姨会难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开明,直接就把祁允行变成了自己的哥哥。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无所适从了。

    按照他们的部署,祁允行最终肯定会走到那个位置。而自己呢,真的能站在他的身边吗?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追求,只为,站在他的身边吗?那个自己一直极度厌恶的地方?

    齐凝得对,世间哪有什么完美,关键时刻,才知道取舍有多么的困难。

    安若素没有逼她,只是让她慢慢的想,随后,就开房门,与守在外面的黑衣人离开。

    阮妩起身先送,扶着门,看着陪在她身后那衣着脏皱的身影,她半响没有话。

    一行人走开后,最先冲上来的是木香和木奈:“姐,出什么事了?祁大人为什么那么狼狈?刚才为什么跟外面的守卫起来?”

    “起来?”阮妩意外:“那些不是他的侍卫吗?”她看向后面的白苏。

    “禀姐。”白苏被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吓呆了,赶紧回道:“这些随着那位夫人前来的,都不是主子的人。”

    不是他的?

    阮妩了然,这定然是皇上派来守护安姨的。

    那么他们在门外起来,是安姨拦着不让进吧!

    天黑了,一轮圆月已经挂上高空,清清冷冷的,连光也没有温度。阮妩收回视线,没解释什么,只是疲累的带着丫鬟回房。

    哭了,也醒了,脑袋里填塞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悲喜占其中几成。

    泡了个澡,她静静的躺进被子。

    本以为,今日接收了太多的信息无法入睡,可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

    直到隐约感觉到床头隐约有人,她猛地睁开眼睛。

    “别怕,是我!”低沉的声音安抚着她。

    祁允行?

    阮妩意外出现的人,不知作何反映的时候,她就被连被子卷着抱了起来,她单手拉住对方的衣角:“你要做什么?”

    “乖,没事的,别怕!”

    这声音听起来与往日的舒朗不同,差异极大。带着些沙哑,还隐藏着压抑,感觉每个字,都是费力调整后蹦出来的。

    很明显,这个人情绪不对。

    一连串的动静,屋里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自己顺利的被抱出屋外,径直出了院子,然后他轻松的翻过一堵墙,落在府外。

    难以想象他做贼能做的这么轻松,被卷在被子抱上马的阮妩并没有害怕,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你要把我掳走?”

    这架势,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喊一声救命啊!

    头上的人又没有话,只是认真检查着把她包裹严实,马就开始撒蹄在路上奔跑。

    月光毫无遮挡的洒在大地上,视线倒是很好,能够清楚地看到,两旁不断退后的,是一排排毫无亮光的房屋。

    钉了铁掌的马蹄,踩踏在这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上,声音格外的清脆。也不知道他又安排了什么,本是宵禁的时刻,这样大的声音却无人出来查看。

    沿着主路笔直的向前,阮妩能看出来是要出城。抬头看看上方,月光之下,隐约能看到这个人紧绷的下巴。

    “你再不话,我要喊了!”大晚上的把自己掳出来跟着他吹风,怎么连个声音也没有。

    “...乖,你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

    声音还是没恢复,感觉像是喉咙都在紧绷,强做温柔,却有些不出的怪异。阮妩想起下午看到的灰头土脸,没有再话。

    没想到,他的很近,竟然又是半个时辰。马匹从一个开的门进了什么地方后,她才再次睁开眼。

    是他在郊外的庄子,阮妩能够辨认出来。

    只不过他们进入的地方,却不是正门,而是后面的马场。

    穿过空旷的马场,马匹钻进一侧的树林。这后面有一片平整的山谷草地,她也来过,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去哪里。

    马匹稳稳地爬上山坡,跑上草坪。月色的照耀下,她能看到,那里,似乎多了个的房子。

    她被从马上整个抱下来,被抱进木屋。

    就真的只是一件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竟然再无其他。

    床榻上面,则更是简单。被放在上面之后,阮妩就能感觉,这就是在坚硬的木板上放了一条褥子,一点儿也不柔软。

    把她放好后,身旁的人也脱靴躺在她的旁边,同时,又伸出双臂,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

    一声放松的叹息后,他的呢喃声在耳边响起。

    “上次来,你猜对了,这里,就是我与世隔绝的地方。泉水也在,这木屋也在,还有这张床…也在。”

    他的声音稍许恢复,没有那么强烈的紧绷感,但是仍然沙哑和低沉。

    不过阮妩此刻,却在想他所的事情。

    他被隔离在这里?

    按照祁思瑞所,他十岁之前都生活在幽州。那么来这里,应该是十岁上京做质子的事情。

    可,之前陆沅也过,他是十二岁来京城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两年,他被关在这里。而从头上的言语声中,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十岁之前在幽州接受训练,随后,以质子身份进京后,又在这里接受训练。对外宣称体弱多病,在庄子里静养。”

    王爵长子入京做质子,这倒也是常有的事情,可为什么非要关在这里训练呢?

    “因为怕我直接进京活不下去。”头上的人知道她所想:“不管是与失踪的三皇子相差不大的年纪,还是作为燕亲王的儿子,都有人不想让我存在。”

    是啊,安姨过,当时她虽然做的隐蔽,让燕亲王带走了他,可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怎么能让宫里的人放心。

    而在燕亲王的手上,却又多了一个不大不的孩子。

    可是,感觉她在京中的几年,宫里对他的防范并不严格啊。

    “因为后来,找到了与我有相同胎记的人。而在借机检查的时候,她们发现,我并没有胎记。”

    当时宫中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危机四伏,皇上和安姨尽量的在护卫他了,竟然还是一人中毒,一人连胎记这种事情都泄露出去。

    只是,胎记这个东西,是如何消失的?她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你的…胎记?”

    “挖掉了!”声音有些淡漠:“就在这屋子里挖掉的。”

    “啊~~”阮妩惊呼,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就是自己猜测的最狠的方法。他当时才十来岁,就被敌人步步紧逼的剜掉了自己的血肉。

    忽然不想让他在那个惨痛的经历,她转而问:“你在这里…都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就是架!”上面的声音也换了个语气,平淡了些:“该学的武功招式在十岁前都学过了,在这里,就是架。”

    似乎是又陷入了回忆,声音沉默了片刻:“白日里被围攻,晚间被偷袭,除了永无止境的功击,其他什么都没有。”

    是为了武功能够融会贯通,也是为了让他的身体有最快速的反应,依然是为他保命,可是两年的日夜这么,这…何其残酷。

    “一年多的时间,除了有人上来送饭,有人上来疗伤,有人每月过来教我攻防,其他的时候,一句话也没人过。”他的声音都在飘忽:“我也想过放弃,可所有的人都不允许。”

    关在这个山坳之内,四周有人把守,他怎么可能出的去。那时,他心里的孤独,无助,害怕和痛苦,谁能帮得上忙。

    被子里的阮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像是针刺一般,为他难过,为他心焦。

    她不自觉地收紧身体,却被搂住的双臂抱了抱。随后,一只大手不太熟练的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别怕,别难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过去。”

    声音吸了口气,继续往下:“我也是憋着一口气,拼命的提升自己。当他们再也不能伤到我的时候,我终于被放了出去。就在山脚下的宅子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陛下,我也第一次知道,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终于知道这些年为了什么努力,也终于知道自己背上的是个多么沉重的包裹。

    他自幼聪慧,可也从来叛逆。如此巨大的包袱,他如何肯接受,皇上肯牺牲自己的一切,并不等于他也要如此。

    “明天开始,你就离开这里,繁华也好,荒凉也罢,你代我去一寸寸看遍乾元的土地,回来告诉我,你最终的答案。”

    这是当时皇上的原话,很温和,但很坚持。没有给他人马,只是给了足够生存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