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二楼的楼梯口又涌过来一批逛游园会的学生，嬉笑声填满整个楼层。

    殷商浑然不觉这嘈杂的背景音。

    他缓缓地抬手碰了一下被少爷戴上去的面具，余光落在隔壁物件摊位的梳妆镜上。

    宁惟玉送给他的那个猫咪面具也是白色的, 顶端同样缀了绒毛。

    两人相对而立, 戴着颜色相似的面具，竟是有那么一点像是……情侣。

    殷商脑海里倏地冒出这个形容, 甜滋滋地绕了一圈, 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宁惟玉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看着刚才还有点委屈的自家弟心情变好, 宁惟玉喊他：“行了，去买糖画。”

    “好。”殷商亦步亦趋地跟在宁惟玉旁边, 朝前方的摊位走去。

    距离摊位还有四五米左右的时候，殷商侧过头，问道：“哥哥, 为什么选这个款式给我？”

    “……嗯？看到就买了。”

    宁惟玉当时完全没做多想, 看到那个猫咪图案, 下意识就选了。这会被殷商问到, 也想不出什么有条有理的理由。

    既然想不出，那就干脆把问题抛回去。宁惟玉哼笑着瞥了一眼殷商：“你不喜欢？”

    殷商摇头：“没有, 我很喜欢。”

    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糖画摊位前。

    这个摊主和面具摊位的摊主一样激动搓手：“两位同学想要什么图案的？嗨呀，从师多年, 保证专业！”

    哈哈, 他刚才还在社团群里看面具摊位那家伙在炫耀遇到了大佬, 现在他也遇到了。

    殷商看了看摊位上的模板：“能做Q版？”

    “能啊能啊，不过不熟悉的图案的话要先画出来, 可能要稍微久一点点。”摊主疑惑地看着殷商, “同学你要啥Q版啊。”

    “他。”

    殷商的目光落在宁惟玉身上, 问道：“能画吗？”

    摊主：“可以啊可以啊。”

    “我不是问你。”殷商垂眸看少爷，“可以让他画吗？”

    摊主：“……”突然发现他真的很多余哎。

    宁惟玉顿了几秒。实话，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穿书以后，他都没有被人画过Q版这种东西。

    毕竟他太肆意恣妄了，Q版这种可爱的东西和他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他走神的几秒里，殷商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眼神还是他一贯的平静，但就是有种不出的期待。

    宁惟玉轻咳一下：“……可以。”

    殷商得到允许，转头看摊主，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莫名有些撑住的摊主：“……好嘞。”

    刚才涌上二楼的那批同学陆陆续续地也往这个方位过来了，周围的声音顿时噪杂起来。

    宁惟玉把摊位前面的地方让了出来，站在摊位旁边看墙壁上的剪纸。

    “岁岁？”

    宁惟玉闻声回头，就见宁惜琛穿着件薄外套站在他身后：“三哥，你怎么去拷贝了这么久？”

    理论上来，拷贝一个录像，大概十分钟就能完成，结果宁惜琛这趟去了快一时。

    “哦，因为把所有媒体的录像都拷下来了，弄了全角度的合集。毕竟是你第一次在学校表演，这些录像很珍贵。”宁惜琛挑了挑眉，回答弟弟。

    宁惟玉：“……”这大可不必吧。

    突然想到了他们家系统，用了八百个机位拍摄来着。他的家人和系统或许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系统很应景的冒了出来：［嘿嘿，这是应该的。不过我的机位更齐全嘿嘿嘿。］

    电子音里居然还有点得瑟

    宁惟玉：“……”拥有神秘力量的硅基生物就不要和碳基生物攀比了吧。

    “哎！两位，你们的糖画做好了！”远处的那位摊主双手做喇叭状，喊刚才的两位顾客。

    殷商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宁家双胞胎，自觉地过去拿糖画。

    “他一直和你一起逛游园会？”宁惜琛注意到两人戴的面具，微微眯起眼，眼神不太友善。

    宁惟玉对自家三哥没有防备，点头：“对啊，他不是一直跟我行动的吗。哦对，刚才季见声也跟我逛了一会。”

    宁惜琛：“……？”难道那个季见声也是想拱他们家大白菜的家伙吗。

    在宁惜琛陷入沉思的时候，殷商已经拿着糖画回来了。

    殷商把糖画递给宁惟玉：“做的还挺好看的，把你画的很可爱。”

    宁惜琛：“……”这个姓殷的家伙是不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

    宁惟玉低头看殷商递过来的糖画。

    这个糖画确实做得精致可爱，圆滚滚的Q版人仰着脸，微抿着唇，似乎下一秒就要指使弟。

    和宁惟玉平时的风格倒是很像的，不过变成Q版以后瞬间威慑力全无，只剩下可爱。

    殷商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壳边缘。

    还好刚才已经把这个糖画拍下来了。

    *

    这一次的游园会办得非常隆重，各种类型的节目和摊位应有尽有，同学们度过了持续一天半的狂欢时间。

    宁惟玉断断续续逛完了校园各处，在第二天傍晚时回到宿舍。

    这两天又是表演又是到处乱逛，一歇下来，感冒未愈的疲倦感立刻涌上心头。

    还好他们家白狗这两天准点出现，让他很好地缓解了不适感。

    宁惟玉懒洋洋地泡在浴缸里，微阖上眼休息。

    放在浴缸旁边柜子上的手机没有调成静音，嗡嗡嗡振动个不停。

    宁惟玉睁开眼，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持续两天的校庆终于结束，同学们闲下来，也就开始捣鼓各种感想和剪辑。

    论坛里的新帖子一个接一个，什么［盘点本次游园会的十大摊位］，［文艺汇演精选剪辑，速进］，一刷新就能多出一个。

    宁惟玉目光往下，瞥见一个热帖。

    ［论这次文艺汇演／游园会里宁大佬不得不的二三事。］

    -楼主：本帖无恶意，是宁大佬的夸夸楼。

    -我来了我第一！他穿西装也太好看了吧！！弹钢琴的少爷真的戳到我了呜呜呜呜。

    -我真的，他怎么人这么好看，弹的也那么好。

    -节目这个咱们在另一个贴夸过了，来游园会！

    -某个摊主不请自来！他被其他人追着送东西的反应好可爱哈哈哈哈（大佬周围果然也是大佬）

    -对吧对吧，我喜欢的演员和他互动超有爱，我竟然隐隐磕到了。

    -我殷宁党不服！殷学神对宁大佬真的好纵容宠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过，他喊他哥哥，kswl。

    -另一个摊主请求出战。宁大佬的朋友和家人对他都好宠。

    -哎，要是我和他关系好，我也对他那么好。

    ……

    后面的评论就突然歪到了怎么宠崽崽／老婆上面了。

    宁惟玉草草略过评论，看到后面的各种慈爱发言，一头雾水地退出帖子，抬头看了一眼浴室里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头发半湿地垂落在额前，眉眼在水汽氤氲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出来倨傲和张扬的模样。

    这和那两个称呼沾不上边吧。

    宁惟玉重新低头，看其他的信息。

    他的表演节目火了倒是事实。

    他本就容貌极好，又是宁家的少爷，媒体自然不会放过宣传他。再加上节目效果确实还不错，顺理成章地在网上火了一把。

    和学校论坛一样，网上同样有很多讨论他的人，好坏都有，更多的是在表达对他的喜爱。

    宁惟玉不甚在意地划过各种评论，准备从浴缸里起身。

    顶端突然弹出一条娱乐推送，而他的社交软件也开始疯狂提醒新消息。

    宁惟玉动作一顿，开了那条推送。

    ［新晋生和一男生亲密相处，背后的原因竟是……］

    很好，非常标题党。

    宁惟玉已经隐约猜到了内容。往下看，文章里的果然是季见声和他在游园会同游的事情，末尾还对这个举动各种猜测，暗示季见声是为了宁家的权力和资源才虚与委蛇。

    宁惟玉扬了扬眉，觉得有点好笑。

    这时，季见声的私信也发了过来。

    ［季见声：抱歉，有人买了通告，对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等下就会澄清。］

    几十公里外，某个影视基地里。

    季见声刚刚结束一天的拍摄，但顾不上疲惫，紧张地等着少爷的回复。

    那篇通稿根本就是在鬼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给予的资源和优待，是那位少爷不讲道理地赠予他的，回报仅仅是唱一首歌。

    而他从来都没有图过宁家的权力和财富，一定要的话，他所图的只有那个人。

    不过他和少爷同游也是事实。

    季见声冷着脸关掉热搜，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犹豫着字。

    ［我们算是……朋友吗？］

    发完这条信息，季见声拿起旁边的盒子。

    是少爷给他寄过来的。盒子里面是一只兔子挂件，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回礼。］

    据宁少爷是他在逛摊位的时候看到的，想到了那只垂耳兔，就送过来了。

    季见声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

    过了一会，宁惟玉的回复发了过来。

    ［少爷：算。］

    ［少爷：你自己看着解决，那边应该也有公关团队吧？］

    季见声又给他回了几句。

    片刻后，公关团队发了一份言简意赅的澄清声明。

    随后，季见声转发了声明，并补充了几句话。

    ［他是我的朋友，很可爱很优秀的学弟。母校的游园会很有意思。］

    他的话挑明了关系，但又没有和往常一样干脆彻底的否认绯闻，留了那么一点点令人遐想的空间。

    *

    季见声这份声明很快把网友放在黑通稿上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他的态度太过坦荡，网友们大多接受良好。

    后续的处理不在宁惟玉的关注范围。

    他和季见声交谈完，就披着浴袍走出了浴室。

    殷商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立刻帮他擦头发。

    “哥哥，我刚才看见热搜了。”

    “嗯？”宁惟玉转过身，“那边应该已经澄清了。”

    殷商磨了磨尖牙。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绝对清楚，那个人果然是居心叵测。

    “哥哥，今天早点休息吧。”殷商敛去晦暗的情绪，低声哄宁惟玉，“过几天就是期末考了，周末这两天好好休息。”

    “嗯，晚安。”

    ……

    今年过年比往年早，艾瑟伦公学的放假时间往前稍提了一点。游园会没多久，学生们就迎来了期末考。

    考试那两天的天气还行，没有下雨下雪，甚至还出了太阳。

    宁惟玉对这个世界的知识点已经非常熟悉了，做试卷做得得心应手，每一科都提前半时以上做完了。

    他们考试的座位依旧是按照考试排名拍的。上一次月考，殷商的分数比他高了几分，所以现在他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

    宁惟玉看了一眼殷商挺直的脊背，慢慢地趴下去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盹之际，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周围几栋教学楼立刻响起可以放假回家过年的欢呼声。

    宁惟玉被吵醒，等后排的同学收完卷，喃凤慢吞吞站起来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

    教室门口，一个清秀的男生探头探脑半晌，见试卷都收完了，一溜烟跑进来，在宁惟玉面前站定。

    男生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那个，宁惟玉同学，请等一下。”

    “我想抓住这学期的尾巴问一下你，就是，我喜欢你，可以和你交往吗。”

    宁惟玉直视着他，干脆利落地拒绝：“谢谢喜欢，不可以。”

    那个男生似乎也预想到了结果，有些失落，但也没再什么，垂头丧气地走了。

    周围的群众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到告白者离开，也各自散去。

    殷商同样对这个场景见怪不怪。

    自从上次文艺汇演以后，宁惟玉的书桌抽屉里就经常会收到情书，偶尔还会被胆大的女生堵住告白。

    不过当面告白的男生，除了表演当天扔花那个，今天这个还是第一个。

    两人沉默地并肩会到宿舍。

    关上门后，宁惟玉有些奇怪：“殷商，你怎么不话？”

    “哥哥，你过你不反感同性之间的爱情，对不对？”

    “嗯，怎么了？”

    殷商凝视着宁惟玉，一字一句：“那如果我，我喜欢你，哥哥会反感吗？”

    宁惟玉猛地一顿，结结实实愣住了。

    原著中殷商断情绝爱的印象太过深刻，哪怕这段时间对他很亲近，他也只是当殷商终于找到了温暖，对他这个大哥心存感激。

    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他是喜欢他。

    那他这段时间对他理所当然的指使，以及各种纵容的靠近，岂不是会让他产生错觉……？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

    殷商使劲掐了一下手心，脑海里飞快地措辞。

    不等他继续什么，宁惟玉突然开口：“殷商，我那样对你，你会觉得失衡吗？”

    他们的感情付出是不一致的。

    虽然没有明，但殷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殷商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哥哥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人，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很高兴的。”

    甚至甘之如饴。

    无论少爷的出发点如何，这一切温柔和亲近，他都心甘情愿沦陷。

    殷商把以退为进贯彻到底。

    “哥哥，不会有任何干涉你的举动，你的生活你的交友，我绝对不会任何逾越。”

    这个在原著中冷酷无情的阴郁男主，此刻眼里满是笨拙的认真。

    “我只是想追求你，可以吗？”

    宁惟玉看着他，莫名联想到了眼巴巴看他的白狗。

    好像……没办法拒绝他。

    他心软了一瞬，随即昂起下巴，恢复了平时霸王理所当然的模样，笑道：“行啊，准了。”

    作者有话要：

    兔兔：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吗？（ps：心怀不轨那种）

    狗勾：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吗？

    #论起跑线的重要性#

    狐狸：你好，我什么时候出场？我连好友都没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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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