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5. 无能狂怒人间屑 异瞳疯批纯血种。
郊外别墅
乌云蔽月, 干涸的池塘边青蛙聒噪。
产屋敷耀哉侧躺在床上,穿单薄的条纹病号服。
他断裂的肋骨时而滚烫如数百只蚂蚁攀爬啃咬,时而寒冷如尖锐的冰锥一下下地凿。
“嗯—”
他嘴唇泛白, 无意识溢出轻吟。
黑暗里的男人置若罔闻, 慢条斯理翻过一页报纸……
耀哉很快被痛醒。
他佝偻背脊隐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狭窄的扎带捆绑, 动弹不得。
“醒了?”
耳边淡漠的问候,听上去蓄谋已久。
他循声望去,看到靠墙阴影处的那抹白色。
“月彦。”
产屋敷耀哉面无表情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被证明是徒劳无功。
除了在细腻的皮肤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别无用处。
空气里弥漫着足以令鬼王疯狂的美妙味道。
*
鬼舞辻无惨喉结滚动, 梅红的竖瞳微微敛起。
他深吸口气,血腥味灌满鼻腔。
如果这是男人挑衅的手段。无疑非常奏效。
不过代价惨烈,他不一定付得起。
无惨抛下报纸, 长腿一迈走向窗边。
啪嗒—
他让窗户大敞, 玻璃形同虚设。
呼啸的北风像头饿极的猛虎朝耀哉扑去。
男人穿得少又受了伤,根本扛不住这种折磨。
不出片刻就脸色青紫,瑟瑟发抖。
鬼王被耀哉的惨状取悦, 大发慈悲把窗户关得不留一丝缝隙。
他假装才发现自己的失误,心急如焚地走过去。
“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你难受,就想用最原始的方法帮你减轻痛苦。”
他环顾四周,面露遗憾:
“谁叫这里没有冰块。”
月彦情深意切,演技让有些流量新人都无地自容。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能转换数个身份长久地混迹人群?
耀哉不吃这套:
“别假惺惺了月彦,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想做什么?”
是个好问题。
他眉头紧锁。
倒不是答案有多难以找到,而是希望从男人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名字—他真正的名字。
月彦修长的手指隔着布料摩挲耀哉的身体。
那衣服底下紧绷的肌肉和纵横的骨骼很快就将成为他快乐的源泉。
耀哉屏住呼吸, 一再躲避也逃不过月彦的触碰。
没办法,他只得尽可能地蜷缩身体,把膝盖压到胸前,像只虾。
被煮熟的那种。
月彦注视他颤动的睫毛,故作疑惑: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放开我。”
从额头滴落的汗水流进耀哉的眼睛。
他浑身呈现出和抗拒的姿态截然相反的美—让人想予取予求,乃至施虐。
鬼舞辻无惨向来擅长发现美。
他决定遵从内心想法。
“你问我想干什么?”他低头端详耀哉的侧脸,嘴唇勾勒成残酷的笑:“或许我只是单纯关心你的伤势。就像……”
[这样!]
威胁像炸弹扔下,他狠狠按压耀哉的伤口。
咔哒—
本就脆弱的骨头遭受二次摧残。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回荡在房间,由墙壁反弹,形成惊心动魄的乐章。
但耀哉的哀嚎很快就停了,他死死抵住下唇倔强地盯着无惨。
“你想让我死,对吗?”他喘着粗气问。
无惨低头,凝视耀哉泛着血丝的紫眸里自己的影子。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佯装无辜:
“让你死,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的亲人。”
他掏出昂贵的丝绸手帕细心擦拭耀哉额头的冷汗。
“看看你,居然这么怕痛。”
无惨的语气兼具责备和关怀,像是对年轻许多的恋人话。
“……别得你会优待我一样。”
耀哉嗤之以鼻,头转向门口。
那里悬挂着一块红丝绒布,和房间里冷清的氛围格格不入。
仔细听的话,还能捕捉到类似奶猫的啼哭声。
“呵呵。”无惨俯身凑到他耳边笑:“我们的客人都被你吵醒了。”
*
耀哉偏头躲开无惨冰冷的唇。
“客人?”
他的胸口泛起不详的预感。
是谁?难道是认识的人?
他正暗自思忖,忽然—
无惨毫不留情地把他整个拽起来。
“嘶—”
被牵扯的肋骨像错位的零件嘎达作响,耀哉不禁倒吸口冷气。
无惨见状笑了,开始解他脚踝的轧带。
“?”
耀哉不明所以,低头凝视他的发旋猜测意图。
“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只要你杀得了。”
鬼舞辻无惨头也不抬地回答,话语里的傲慢尽显。
他解轧带的手指像翩飞的蝴蝶轻柔而灵巧。
“……”
耀哉抿抿唇没话。
实际上,他不算贸然动手。
无论是父亲还是家族记录,都对鬼舞辻无惨的实力语焉不详。
“潜伏”是最好的办法。
耀哉在无惨的示意下乖乖伸出手腕。
他察觉对方的目光滑过斑驳的血痕,眸色骤然晦暗。
看来鬼舞辻无惨和吸血鬼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耀哉想起吸血时偶尔不知节制的蓝堂英。
不知道那家伙是否找到新的栖身之处。
“好了。”
无惨的声音把耀哉拉回现实。
“谢谢。”
他不动声色地拉下病号服的袖子遮掩伤口。
“哼。”
无惨嗤之以鼻,望着他的标志性竖瞳张开一些,仿佛嘲讽他白费心机。
明明是待宰的羔羊还做什么无谓的抗争?
不,正因为是待宰的羔羊才更要竭尽全力寻求一线生机。
手刃面前这个男人的前提是—
[在他身边活下去。]
“好奇的话就自己去看。”
耀哉把视线投向门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对揭晓“惊喜”有本能的抵触。
就好像明知前方是陷阱也要义无反顾踩下去。
生活时常有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选择。
“要我扶你?”
无惨伸出手,嘴边戏谑的笑意肆无忌惮。
他在尝试激怒耀哉。
“我自己会走。”
耀哉无视他,赤脚踏上地板。
一瞬间,迫人的寒意如附骨之蛆从脚底蜿蜒。
他个寒颤的同时,身体里灼烧般的疼痛缓解了些。
耀哉往前走,感觉炙热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所以,哪怕勉强也要把背挺得和松柏一样直。
踢踏踢踏—
耀哉愈是临近门口,啼哭声就愈大,他的的心跳也愈猛烈。
终于—
蹒跚的他离红丝绒布只有一步之遥。
耀哉深吸口气,捂着腹部用力扯开“惊喜”最后的面纱。
哗啦—
映入眼帘的是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如墨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有一部分无力地黏在侧脸。
那左眼角的黑痣在泪水的冲刷下分外动人。
“呜呜呜—”
她一见到耀哉就激动地扭动身子,被布条塞得严严实实的口中不断飘出意味不明的噪音。
耀哉心中大骇。
“认识她吗?”
听不出情绪的问话适时从背后传来。
他当然认识眼前的少女。
[我只愿意对直美言听计从。]
谷崎润一郎的痴语蜂拥而至。
耀哉握紧拳头,让声音镇定得听不出端倪。
“见过一次,她好像是谷崎警官的妹妹。”
无惨慢吞吞地从后方踱到他身旁。
“是,正好童磨把这个女人捉来了。听她的哥哥开枪伤了你?”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耀哉知道鬼舞辻无惨早就暗中调查好一切。
连他和警方合谋的事也一并败露了吗?
耀哉眼角的余光量无惨。
“你刚才不是想要被优待吗?那么—”
无惨的手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嘴唇微扬:
“我允许你拥有杀死这个女人的权利。”
“!”
耀哉不可置信地望向无惨。
“你什么?”
无惨的视线和他在半空交汇,极快地皱了皱眉。
“我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但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可以饶了你这一次。”
他的薄唇一张一合:
“要么你杀了她,要么我杀了你。”
“……”
“呜呜呜—”
此话一出,谷崎直美立刻抖成筛子,眼泪像水闸哗哗地流淌。
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明明颤抖的双腿连自己的体重也支撑不了,偏偏勉力地起身朝门口奔跑。
所谓“生”的希望近在咫尺,只要跑得够快,就能……
无惨敛眸目送少女跌跌撞撞的身影,看她双手被缚,只能露出一口白牙咬向门把。
身旁的产屋敷耀哉没有动。
哗啦—
赤红鼓胀的胳臂裹挟腥臭的风擦着他的脸蓦地伸长,眼看就要从背后捏断少女纤细的脖子。
耀哉心脏霎时吊起。
[瞬间移动]。
在触手碰到少女衣服的前一秒代替她成为猎物。
他被举至高处,贴着天花板的位置。
“你找死?”
鬼舞辻无惨挑着眉,高价定制的白西装被撕裂一半,挂在身上露出胸膛。
真像古希腊神话中操控一切的神。
耀哉欣赏自己脖子里的软骨嘎吱乱响。
无惨的手实在捏得太紧,连咳嗽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你……不会……杀我。”
他断断续续地。
“噢,谁告诉你的?”
无惨仰头看他,眼里兴味浓厚。
“只要你……放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耀哉每一句话,肺部就剧烈地收缩,带起针刺般细密的疼痛。
他眼前因为窒息蒙上一层晃动的黑色,甚至能感觉生命力从体内一点点流逝。
他就快支撑不住了。
鬼舞辻无惨沉默地审视他半晌。
“呵。”_娇caramel堂_
然后,“啪嗒”把他扔在地上。
_娇caramel堂_
“咳咳咳咳咳。”
重获新生的耀哉像婴儿渴望母亲的乳汁,贪婪地吸收周遭的氧气。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鬼舞辻无惨那双锃亮的黑皮鞋停在他的面前,弯下腰一字一顿地问。
“只要你,放了她。”
“非常好,现在跪下来亲吻我的鞋尖—”
[无惨大人,求你把我变成鬼。]
“……”
产屋敷耀哉浑身一震。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保证当着你的面让这个女人死无全尸。”
轰!
伴随无惨的宣告,原本他座位旁的茶几支离破碎。
玻璃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别忘了,我耐心不好。我数到三。”
“一。”
产屋敷耀哉身体里的细胞在疯狂叫嚣。
“二。”
他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
[系统心急如焚:产屋敷大人,你真的要……]
“三。”
他踉跄地换成跪姿。
“无惨大人,求你把我变成……鬼。”
耀哉的头低到尘埃,眼看血色褪尽的嘴唇就要碰到无惨的鞋尖。
男人把脚往后缩了一步,笑容轻蔑:
“对不起,我有洁癖。”
耀哉对无惨的讽刺无动于衷。
为了杀死面前的男人,这种程度的侮辱算得了什么?
高阶的猎手通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他把指甲掐进掌心,面不改色地直起腰。
鬼舞辻无惨把手放在耀哉的头顶,用施恩般的口吻:
“我赐予你力量,但如果你承受不住还是会死。”
完这句话,血液从他的胳臂像奔腾的江水向下俯冲。
一刹那,耀哉的头皮仿佛被生生撕裂。
“啊!!!!!”
他倒在地上,这股强大的力量流经每个器官,每条经络,让他遭受犹如剥皮抽骨,五马分尸一样的痛苦。
耀哉把自己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搐,在意志变得模糊之前争分夺秒和系统对话。
[统,如果我忘了,什么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原地了几个滚之后,昏了过去。
*
他平躺在床上倏然睁眼,变得十分敏感。
无论是几里外的窃窃私语,还是透过天花板乌云后的那一轮皎月,通通躲不过他的察觉。
“醒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响彻在房间内。
一个清冷的身影缓缓从阴影走出,由远及近。
男人泛光的黑皮鞋踩过一地碎玻璃。
嘎吱嘎吱—
他抬头注视对方过分苍白的脸颊,上面镶嵌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梅红色竖瞳。
两种对比强烈的色彩为这个人包裹一层神秘而致命的吸引。
他警觉地从床上坐起。
“你是谁?”
他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更不安的是,他不仅不认识眼前的男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思索间,男人已经走到床边,用大拇指和食指强硬地捏住他的下颚抬起。
“你忘了我是谁?”
男人着,紧蹙的眉宇间流露一股淡淡的哀愁。
他想了想,诚实地摇头。
“你的记性还是这么糟糕。”
男人纵容地扯开嘴角微笑,红瞳里充斥他的倒影—
一尘不染的白色长发和睫毛,瞳孔的颜色比鲜血稍暗,右眼下方缀着一朵六边形的冰花。
“……”
他原来就长这样吗?
来奇怪,明明属于自己的脸却没有一点儿熟悉感。
“你认识我?”
听丧失记忆的人会全身心信任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对象。
这种现象被称为“雏鸟情结”。
“当然。”
男人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和雄性气息逼近。
他睫毛轻颤,目光下垂落在男人青筋凸起的指节,听见如山涧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
“我叫鬼舞辻无惨,而你—”
[是发誓要跟我同生共死,我心爱的恋人。]
伴随男人消弭的话音,两片红云浮现上他的面庞。
“你在害羞吗?”
他没有回答却顺从地闭上眼睛。
这无疑是一种心照不宣邀请。
男人冰冷的手掌抚摸他的脸颊。
[恋人]?
他咀嚼这个应该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汇,只觉索然无味。
男人的手滑到他纤长的脖子,眼里积聚起名为“欲望”的浓墨重彩。
就在这时—
他快如闪电般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
“你!”
对上男人震惊的视线,他卸下温顺的假面,讥诮一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
据失忆的人会下意识相信见到的第一个对象。
但他并不算这么做。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让我们为耀哉大人想一个日天日地的血鬼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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