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7. 鬼王的恋人 鬼王的宿敌。
驾驶员脱下白手套扔在副驾, 缓缓抬头通过后视镜和耀哉对视,略显苍白的脸庞喜怒难辨:
“听你又失忆了。”
耀哉从只言片语捕捉到两则信息:
第一,他曾失忆。
第二, 也是更重要的。
[他恐怕和眼前的男人关系匪浅。]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耀哉不答反问。
得到的回应是稍纵即逝的嗤笑:“什么关系?”嘲讽如蜻蜓飞过时, 翅间轻擦耳畔,“我也想问, 我们算什么关系?”
耀哉一怔,胸口涌上什么堵塞喉咙,连呼吸都困难。
他没话,男人也没话。
逼仄的车内笼罩窒息的沉默。
或许是局促时的习惯动作,男人撩了撩刘海, 白帽顺着后仰的头掉落。
哐当—
噢,不应该是天崩地裂的音效。
充其量只是一顶帽子恰巧落在耀哉的脚背,而已。
他不知怎么想的, 下意识避让, 直到帽子孤零零地摔在地上。
啪嗒—
激起看不见的灰尘,激起看不见的涟漪。
耀哉垂眸凝视,不知不觉出神。
“不能帮我捡一捡吗?”
这种夹杂命令和恳求的口吻是男人的拿手好戏。
[不能。]
耀哉几乎脱口而出, 却俯身往下探去。
他拍拍帽上的灰尘,藏在阴影里深吸口气。
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威压, 有别于鬼舞辻无惨,更倾向心理性,以某种情绪为催化剂,愈演愈烈。
耀哉甚至猜测,是否只有自己才会成为男人的俘虏, 因为—
[于心有愧。]
他递帽子时故意垂着眼。
“啊~啊~失忆真好啊,能把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单方面的。”
抑扬顿挫的喟叹飘过头顶,“单方面”的三个字被咬得格外清晰。
耀哉终于忍受不住无端指责,猛地抬头,视线瞥过男人紧攥帽檐泛白的手指,而后上移,撞进蓄谋已久的陷阱—
那双狭长的眼眸,既深邃神秘又惊涛骇浪。
只是看着其中自己的倒影,就足够耀哉呼吸凝滞。
“你到底是谁?”他压抑即将喷涌的情绪。
“我吗?”男人微勾的嘴角将耀哉的心脏高高吊起,薄唇轻启一条缝,酝酿好一会儿:
[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在高空绽放到极致的烟火毫无征兆地坠落,一瞬间点燃海面,摧枯拉朽地让平静的蓝染上灼目的橘红。
“多谢。”
男人面不改色抽/出帽子戴好。
“不客气。”
耀哉得若无其事,空荡荡的右手悄然握紧。
砰砰砰—
窗外呼啸的北风仿佛也吹进他破了个洞的心里。
远方,少女挽着青年的胳臂如喜鹊般叽叽喳喳个不停。
谷崎直美和她的兄长回来了。
*
耀哉靠在椅背。
[统,你认识他吗?]
[认识呀,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系统静默将近一分钟:呃,产屋敷大人。你的感情世界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觉得……你应该是……]
啪嗒—
润一郎开车门,贴心地用手护着直美的头。
“抱歉,久等啦。”少女弯腰进入。
耀哉不得不停止和系统的对话,轻笑着问:
“决定要和谷崎警官回去了吗?”
“是啊。”直美惭愧地耸耸肩:“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呀。”
话间,润一郎紧随其后地进来,原本狭的空间顿时更挤了。
明明副驾驶还空着。
轰隆隆—
森鸥外启动引擎。
“等等,童磨和司机呢?”
森鸥外嘴角微弯:“你不差点忘了,还有两位客人。”
他自顾自下车,耀哉提步跟上,两人来到徐徐上升的后备箱前。
嘎吱嘎吱—
直到失踪的两人露出截然不同的面目。
中年司机是惊恐万状,冷汗涔涔,童磨是乐在其中唇边噙笑。
“这辆车最多只能坐5人,你选吧。”
言下之意,至少有一个得像货物般被运送到目的地。
他眉头紧蹙。
“或许你想听听他们的竞选发言?”
森鸥外摘去两人口中的布。
司机结结巴巴地叫嚷:“我……我还不能死啊,我家里有……父母还有……两个没成年的孩子。我不能死啊。”
“死?”
耀哉瞥向森鸥外,难道他真会痛下杀手吗?
童磨笑眯眯地:“这是多新奇的体验啊~反正耀哉也不会眼睁睁看我被杀,就让我呆在这里好了~”
极乐教主的琉璃眸不掺杂一丝阴霾,好像发自肺腑似的。
但耀哉深知,这不过是因为他缺乏情感罢了。
踢踏踢踏—
他走近,伸出的手还没触到童磨的衣角,被森鸥外拦住。
“你准备带着他瞬移是吗?”
“不行!”童磨沉下脸,郑重其事:“我真的特别喜欢呆在这里。在一片黑暗里,不定还能悟出究竟什么是‘极乐’呢。”
“……”
谷崎润一郎跑过来:“我们得赶紧了,否则那个无惨要起疑的吧?”
耀哉凝望童磨:“你确定吗?”
“确定。”童磨像条蚯蚓扭了扭身体。
啪嗒—
后备箱的门关上了。
众人走到车边,森鸥外长腿一迈霸占驾驶座,直美原封不动坐在后面,剩余的座位安排成了难题。
谷崎润一郎肉眼可见地想和妹妹黏在一起,司机仅是和森鸥外无意间对视就抖成筛子。
除了耀哉,没人能胜任副驾驶的位置。
可等到其他人各就各位,耀哉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森鸥外的目光隔着窗户疑惑地量,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张嘴无声:
[如果你敢走,我就把童磨杀掉。]
“……”
耀哉根本无从选择,面色阴郁地坐在森鸥外身边,“啪”地关上门。
后座的司机哀嚎:“哎呀,您轻点儿。要是坏了还得我自己掏……”
话没完,被森鸥外面无表情一瞪,不敢吭声了。
*
片刻后
出租车在夜幕疾驰,窗外风景飞速倒退。
耀哉撑着下颔假寐,时刻注意旁边的动静,耳边充斥少女的撒娇:
“我消失的时候,兄长大人有没有想我?”
润一郎坐在当中,一边要给司机留出舒适的空间,一边要应付少女逐渐逼近的娇躯。
他苦不堪言,身体佝偻成煮熟的虾。最后退无可退,只得压低声音:
“直美刚才在树林里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少女不依不饶:“但直美还想再听一遍嘛,毕竟人家是靠对兄长大人的思念才坚持下来的。”
她技巧性地停顿,睁大无辜的双眼泫然欲泣:“不行吗?”
此情此景,应该没人能狠心拒绝吧?
连耀哉都凑热闹般地望向后视镜,没想到和森鸥外直勾勾的眼神撞个正着。
如果男人先前的目光还算隐忍,现在则像是团熊熊燃烧的火,势把他吞噬殆尽似的。
耀哉心跳一顿,这家伙到底偷窥了他多久啊。
这股似有若无的压迫是他心烦意乱的根源。
即使意识到行迹败露,森鸥外依旧不慌不忙地冲他勾唇。
耀哉没好气地瞪男人一眼,冷漠地别开视线。
“呵。”森鸥外不怒反笑。
“起来,耀哉和森先生关系很差吗?从我们上车开始就没过一句话吧?”
谷崎直美总是敏感又聪慧,很快洞察到前方两人的异常。
话音刚落,润一郎捏捏她的手:
“别瞎直美,森先生和产屋敷先生身为彼此的恋人,关系能差到哪里去?”
警官还对两年前警局和之前在Mafia总部的交锋记忆犹新。
耀哉的脑子“嗡—”地炸开,恍然想起和系统未完的对话。
[统,谷崎的是真的吗?森鸥外是我的……?]
[系统措辞严谨:产屋敷大人,严格来森鸥外只能算前男友,因为你抛弃了他。]
[?]
产屋敷耀哉难以置信。
就算失忆,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是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反射性地看向后视镜,这回却只看见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红瞳。
森鸥外对身后的骚动置若罔闻,单手握方向盘稳稳地驾驶车前行。
耀哉算向系统问清详情……
下一秒,他咬唇隐忍嘴边的惊呼,下垂的眸光瞥见—
森鸥外滚烫的手正悄无声息地摩挲他的膝盖。
作者有话要:有些人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不知道在干点什么(敲桌子